牛奶滑过喉咙,带着一股微甜的腥气。我的胃在痉挛,但我的表情必须保持平静。
“真乖。”林晚满意地笑了,她接过我手里的空杯子,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我的背,“好了,回房间睡觉吧。晚安,小墨。”
“晚安,姐姐。”
我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垮掉。我用最平稳的步伐走上二楼,走进卧室,关门,反锁。
一关上门,我立刻冲进卫生间,用手指抠挖自己的喉咙,试图把刚刚喝下去的牛奶全部吐出来。但除了酸涩的胃液,什么都没有。
药效似乎上来了。我的头开始发晕,四肢变得沉重,眼皮像灌了铅。
她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我挣扎着爬到床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然后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和床垫的缝隙里。
如果……如果我明天醒不过来,至少……
意识在快速抽离。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
我再次睁开眼时,是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的。
我还活着。
我猛地坐起来,宿醉般的头痛欲裂。我抓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半。比我平时起床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我立刻检查录音。录音在我睡着后半小时就自动停止了。我拉动进度条,录音里只有我平稳的呼吸声,以及……
凌晨三点十五分,门锁被打开的轻微“咔哒”声。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轻,走到了我的床边。
接着,是姐姐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她在哼唱。还是那首摇篮曲。她一边哼,一边……似乎在抚摸我的脸。
录音里,她的哼唱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那旋律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诡异而扭曲。
最后,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浓浓的迷恋和不舍。
“快了……就快了……”
然后是关门声。
我握着手机,浑身冰冷。她昨晚在我睡着的时候,进来了。她以为我喝了镇定剂,所以肆无忌惮。
我立刻冲下床,开始更彻底地搜查我的房间。既然天花板和浴室有,那其他地方呢?
我搬开书架,墙纸上有一个微小的凸起。我用刀片划开,里面是一个精密的、连接着墙内线路的监听器。
我的台灯底座,拧开后,是一个震动传感器,用来监测我伏案学习的时长。
我最喜欢的那个高达模型,它的“独眼”里,闪烁着同样的幽蓝色光芒。
我的电脑,我的音箱,我的插座……甚至我床垫的标签里,都缝着一个极薄的压力感应器。
她所谓的“睡眠监测”,根本不是靠猜的,而是靠这些冰冷的、遍布我整个房间的传感器!
我不是住在家里。我他妈是住在一个24小时无死角的重症监护室!
这十九年来,我所有的生活,我所有的隐私,我所有的“自我”,都是在她全方位的监视下进行的。我是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自以为拥有整片天空,却不知道笼子外面,才是真正的世界。
她那无孔不入的“爱”,就像藤蔓一样,早已将我层层缠绕,勒得我无法呼吸。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些被我揪出来的“毒瘤”,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我怎么逃?
在这座房子里,我没有任何秘密。我只要打开手机搜索“如何逃跑”,她会在一分钟内知道。我只要收拾行李,她会立刻锁死大门。
我连求救都做不到。
“小墨!起床了!要迟到了哦!”
楼下,姐姐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拆下来的零件重新塞回原处,用胶带粘好墙纸,把一切恢复原状。
我必须比她更有耐心。
我换上校服,打开门,脸上挂着一个最灿烂、最无害的笑容:“来了,姐姐!今天早上我想喝你做的草莓奶昔!”
我要让她相信,昨晚的牛奶已经“安抚”了我,那个发现秘密的林墨,只是她多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