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凡把最后一口泡面汤喝干净，碗放在一边。屋子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

一个掉了漆的柜子。窗外是别人的墙，墙皮一块一块往下掉。门响了。林薇进来，

把包甩在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她今天穿了新裙子，很漂亮，脸上也化了妆。

“又是泡面？”她皱着眉，声音里全是嫌弃。陈凡点点头，“嗯。”“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我同事今天生日，她男朋友带她去吃了日料，一人花了八百。”林薇坐下来，两条腿交叠着，

新鞋的跟很高，“你呢？你就知道吃这种东西，一点上进心都没有。”陈凡没说话，

站起来收拾碗。“你哑巴了？”林薇的声音更尖了，“我问你话呢！你看看你，

一个月挣那三千块钱，够干嘛的？房租都交不起！我跟着你，图什么？图你这碗泡面吗？

”陈凡转过身，看着她。林薇的脸很好看，眼睛很大，嘴唇涂得鲜红。可他说不出来话。

他只是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累。“我累了。”陈凡说。“你累？

你有什么资格说累？”林薇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手指头差点戳到他鼻子上，

“我每天上班看老板脸色，下班还要回这个破地方看你这张死人脸，我累不累？

”陈凡往后退了一步。“别碰我。”林薇说，“我今天跟你把话说开，陈凡，我们俩不合适。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陈凡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说：“好。”林薇愣了一下，

“好什么好？”“好，我们不合适。”陈凡重复了一遍。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东西。

一个背包，几件衣服，一本旧书。东西很少，一下子就装完了。他背上包，往门口走。

“你什么意思？你还想走？”林薇挡在门口，“陈凡，你搞清楚，是我要跟你分手！

”“你不是说我们不合适吗？”陈凡的声音很平，“我走，就合适了。”他绕过林薇，

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

她看着陈凡留下的那个空碗，突然一脚把它踢翻在地。“神经病！”她骂道。

2陈凡走出那栋破旧的居民楼，阳光有点刺眼。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很旧的手机。他按了一个键。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少爷。”对面是一个恭敬的声音。“来接我。”陈凡说。“是，

少爷。车就在前面路口，黑色那辆。”陈凡挂了电话，慢慢往前走。他走到路口，

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那里，车身擦得锃亮。后座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给他拉开车门。“少爷，您受苦了。”男人弯着腰。陈凡坐进去，把背包扔在一边。

车里很安静，空调的温度刚刚好。他靠在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睛。“三年了。”他说。

“是的，少爷。三年整。”司机老周说，“老爷子那边……”“不用管他。”陈凡打断他，

“去公司。”“是。”车子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陈凡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想起林薇刚才那张脸，愤怒，鄙夷，还有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别的什么。“周叔。

”“少爷，您吩咐。”“查一下，王浩，做什么的。”“是，马上就办。”车子开了很久，

停在市中心一栋最高的写字楼下面。陈凡下车，整栋楼的人都停下来看他。

门口的保安看见他，立刻立正，敬礼。“陈总好。”陈凡点点头，径直往里走。

电梯专门为他打开，直接到顶层。整个楼层都是他的公司。员工们看见他，

都停下手里的工作，齐声问好。“陈总好。”陈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

一面是墙的落地窗，能看到半个城市。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像蚂蚁一样的车和人。

他拿出那个旧手机，翻了一下。里面只有林薇一张照片，是她笑的样子，眼睛弯弯的。

他看了很久，然后把手机卡取出来，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陈总，

天海集团的林董，求见。”秘书的声音。陈凡嘴角动了一下。“不见。”他说。

3林薇跟陈凡分手后，日子好像过得更顺心了。她不用再回那个破屋子，

不用再闻泡面的味儿。她搬回了家，住自己的小房间，有大大的床和阳台。没过几天，

王浩就追她了。王浩是她公司的富二代同事，家里开了几个厂，开一辆红色的宝马。

他每天都给林薇送花，请她吃昂贵的餐厅。林薇很快就答应了。她觉得这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她带着王浩回家吃饭。她爸妈看见王浩，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小王啊，真是年轻有为。

”林董给王浩夹菜，“我们家薇薇，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了。”“叔叔您放心，

”王浩拍着胸脯，“我对薇薇是真心的。”林薇坐在旁边，心里美滋滋的。她看了一眼王浩，

又想起了陈凡。陈凡就像她脚底下踩过的泥，早该甩掉了。吃完饭，

王浩开着宝马带林薇去兜风。“薇薇，你看，那边的江景房，怎么样？

”王浩指着江边一片新开盘的楼盘，“我爸给我留了一套，顶层，三百平。以后咱们结婚，

就住那里。”林薇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靠在王浩肩膀上，“真的？”“当然是真的。

”王浩亲了她一下，“只要你高兴，什么都行。”林薇觉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好日子过了两个月。一天晚上，林董回家，脸色特别难看。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

就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怎么了？”林薇妈妈问。“公司……公司出事了。

”林董的声音都是抖的，“我们的主要原料供应商，突然断了我们的货。

而且……好几家银行，突然都催我们还贷款。”林薇妈妈也慌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像是有人在整我们。”林董捂着脸，“我找人问了，对方来头很大，

我们根本惹不起。”林薇站在旁边，有点懵。她看着愁眉苦脸的父亲，突然有点不安。晚上，

王浩给她打电话。“薇薇，我们……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王浩的声音听起来很心虚。“为什么？”林薇问。“我听我爸说了，

你们家……你们家公司可能要破产了。我爸妈不让我们再来往了。”王浩说得很小声，

“对不起，薇薇，我也是没办法。”电话挂了。林薇拿着手机，愣在原地。窗外，月亮很亮，

可她觉得浑身发冷。4天海集团的危机，来得又快又猛。不到半个月，公司就撑不住了。

银行冻结了资产，债主天天堵门。林董一夜之间白了头。家里的豪车、名表、包，

全被拿去抵债。那套林薇从小住到大的大房子，也被查封了。林薇和她爸妈，

搬进了一个很旧很旧的小区，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房间小得转个身都困难。

林薇的妈妈天天哭，林董天天抽烟，一屋子的烟味。林薇找不到工作了。

以前她那些同事朋友，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好像一夜之间，从云端掉进了泥里。

她想起了陈凡。她不知道陈凡现在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她甚至有点后悔。

如果她没有跟陈凡分手，至少，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至少，还有人能陪她吃一碗泡面。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个旧手机。

那是她以前用的，里面还有陈凡的号码。她拿着手机，手抖得厉害。她犹豫了很久，

终于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通了。“喂？

”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很冷，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陈凡。“喂……是陈凡吗？

”林薇的声音都在抖。对面沉默了几秒钟。“是我。”“是我，林薇。

”林薇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陈凡，你……你现在在哪儿？”“有事？”陈凡问，

还是那种冷冰冰的语气。“我……”林薇想说“我家里出事了”，可她张了张嘴，

又说不出口。她太要强了。“没事我挂了。”陈凡说。“别！”林薇喊了出来，“陈凡，

我能见你一面吗？就一面。”对面又沉默了。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地址发我。

”陈凡说。电话挂了。林薇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像个孩子。5陈凡挂了电话，

看着桌上的文件。文件封面印着两个字：天海。就是林薇家的公司。他拿起电话，拨了内线。

“进来。”秘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陈总，天海集团已经完成清算，

所有资产由我们收购。”“嗯。”陈凡点点头，“我知道了。”“另外，王浩的父亲，

因为非法集资，已经被立案调查了。”陈凡嘴角撇了一下。“知道了。”秘书出去了。

陈凡靠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着窗外。他想起三年前，他跟他爷爷大吵一架，

赌气要离开家，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他爷爷说：“你连人情世故都不懂，

过什么普通人的生活？”他不信。然后他就遇到了林薇。他以为他是爱上了她。

他为她洗衣做饭，把所有的工资都给她买零食，自己吃泡面。他以为，这就是爱情。

现在看来，真可笑。他只是想证明，他爷爷是错的。可结果，他爷爷是对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个地址，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他们以前经常去的一家咖啡馆。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周叔，备车。”“是，少爷。”黑色的辉腾停在公司楼下。陈凡坐进去。“去云顶咖啡。

”车子再次汇入车流。陈凡看着窗外，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只是想亲眼看看。

看看那个曾经因为他吃一碗泡面就鄙视他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很好奇。仅此而已。

6林薇提前到了咖啡馆。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没化妆，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这些都是她以前最看不起的“地摊货”。

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见陈凡。是求他复合？

还是……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不知道。服务员过来问她喝什么。她看着菜单上的价格，

手心出汗。“一杯……一杯白开水，谢谢。”她说。服务员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倒了杯水放在她桌上。林薇捧着水杯，低着头，不敢看周围。

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像针一样。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响了。

她抬起头，看见陈凡走了进来。陈凡变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

手腕上戴着一块她看不懂、但就知道很贵的手表。他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眼神，

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有点自卑、有点拘谨的穷小子。他像一个……王子。

林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陈凡径直走到她面前，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等很久了？

”他问，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林薇摇摇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陈凡没再说话，

只是看着她。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林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低下头，

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你……你现在过得挺好的？”过了很久，

林薇才挤出这么一句话。“还行。”陈凡说，“你呢？”林薇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强忍着眼泪，摇摇头，“我……我家破产了。”“哦。”陈凡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我爸妈……我们……”林薇说不下去了，眼泪掉了下来，“陈凡，我……”“你想说什么？

”陈凡打断她，“想让我帮忙？”林薇猛地抬头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想说“是”，可她看着他冰冷的眼睛，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7陈凡看着林薇掉眼泪，

心里没什么感觉。就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林薇。”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你当初跟我说，我们不合适。因为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林薇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现在，你想要的生活，你也没有了。”陈凡继续说，“所以，你又来找我。你觉得，

我能给你了，是吗？”林薇哭着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是什么？

”陈凡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想让我帮你家还债，还是想让我再像以前一样，

把你供起来？”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扎在林薇心上。

“对不起……”林薇终于崩溃了，她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陈凡，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陈凡皱了皱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扔在桌上。“擦擦。”林薇拿起手帕，胡乱地擦着眼泪。手帕上，

有淡淡的、很好闻的味道。“陈凡，”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眼神里全是哀求，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陈凡看着她。她的脸还是那么漂亮，哭起来的样子，

我见犹怜。三年前，他看到她哭，心都碎了。现在，他只觉得有点烦。“机会？”他笑了笑，

那笑意却没到眼底，“什么样的机会？”“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薇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跟你过苦日子，我再也不嫌弃你了，我真的可以。

”“苦日子？”陈凡靠回椅背，“我现在不过苦日子了。”林薇愣住了。“林薇，你听好。

”陈凡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是在跟你谈恋爱。

”林薇不解地看着他。“你想要我的帮助，就要听我的。”陈凡说，“从今天起，

你不再是你。你只是……我的东西。”“东西？”林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东西。

”陈凡站起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这张卡没有密码，里面有一百万。

够你爸妈安顿下来了。”他顿了顿，看着林薇苍白的脸。“想清楚了，再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林薇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