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度与甲方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白妍站在巨大的投影幕布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激光笔的侧键。屏幕上，

《敦煌天女》手游项目的启动方案已经进行到技术架构部分，

她的声音在宽敞的会议室里平稳地流淌，每一个用词都精准而专业。

"基于Unity引擎的扩展性，我们将采用模块化架构，

便于后续内容的迭代更新......"她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团队成员，

注意到几个年轻程序员眼中闪烁的兴奋。这个项目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不仅是她职业生涯中独立负责的最大项目，更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机会。

《敦煌天女》这部承载着她青春记忆的作品，如今将在她的手中以全新的形式重生。

就在她准备继续讲解美术资源管线的优化方案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走进来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

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她的步伐稳健而从容，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当她抬起头，

那双白妍再熟悉不过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拒人千里的冰冷。陈雅汐。

这个名字在白妍脑海中炸开，掀起惊涛骇浪。她感到一阵眩晕，手中的激光笔差点滑落。

七年的时光在这个瞬间被压缩成一片真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这位是瀚海文化的项目总监，陈雅汐总监。

"星耀的商务负责人连忙起身介绍，"陈总监，这位是我们的项目经理白妍。

"雅汐微微颔首，目光淡淡地扫过白妍，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幸会。请继续，

白经理。"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白妍强迫自己稳住呼吸，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她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好的，

我们正在讲解技术架构部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机械地继续着刚才的讲解。但她的思绪已经全然混乱。为什么会是雅汐？七年了，

她以为那段往事早已被时光掩埋，却没想到命运会以这样的方式让她们重逢。更讽刺的是，

她们的关系从曾经的恋人变成了如今的甲乙方。

会议在一种看似正常实则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白妍尽力维持着专业的表现，

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雅汐。后者专注地看着投影屏幕，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从头到尾没有与白妍有任何眼神交流。"关于角色动作系统，

"白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我们计划采用物理引擎与骨骼动画的混合方案......""打断一下。

"雅汐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

"我注意到方案中对移动端性能的考量不够充分。以目前的设计，

在低端机型上很难保证流畅度。"问题尖锐而专业，直指方案的软肋。白妍深吸一口气，

回答道："陈总监的顾虑很有道理。实际上，我们已经在优化方案中加入了多档画质设置，

后续的演示中会详细说明。"雅汐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希望如此。

"接下来的会议中，雅汐接连提出了数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从技术实现到市场定位，

从美术风格到情节改编，每一个问题都显示出她对项目和行业的深入了解。

原本轻松愉快的会议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星耀这边的团队成员面面相觑，

显然没料到甲方代表如此严苛。白妍一边应对着雅汐的提问，

一边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往昔的画面。大学图书馆里，雅汐枕着她的手臂小憩，

阳光为她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宿舍楼下，雅汐踮起脚尖为她整理衣领，

眼神温柔如水；分别那天，雅汐红肿的双眼和颤抖的肩膀......"白经理？

"雅汐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关于技术架构的部分，您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妍猛然回神，发现全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她。她罕见地出现了几秒的思维空白，

这是她职业生涯中几乎从未发生过的事。"技术架构方面，我们采用了模块化设计，

便于后续内容更新和功能扩展。"她迅速整理思绪，找回了专业状态，

"具体而言......"会议终于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接近尾声。白妍做了总结陈述，

表面上恢复了从容不迫的专业形象，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是如何的兵荒马乱。

"感谢星耀团队的准备，今天的会议让我对项目有了初步了解。"雅汐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后续我们会提供一份详细的需求文档，希望贵团队能够认真研究，

并在下周的会议中给出针对性回应。"标准的商务辞令，礼貌而疏远。说完，

她率先朝会议室门口走去，瀚海文化的其他成员紧随其后。就在她即将踏出会议室的那一刻，

她似乎微微停顿了半秒，侧头用余光扫过白妍的方向，但那目光太过短暂，

短暂到白妍怀疑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会议室的门轻轻合上，

星耀团队这边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我的天，

这位陈总监也太厉害了吧......"年轻的UI设计师小声嘀咕道。

"听说她是瀚海今年特地从竞争对手那里挖来的王牌，"商务负责人摇摇头，

"在业内以严谨和专业著称，果然名不虚传。""白经理，你还好吗？

"助理小杨关切地问道，"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白妍勉强笑了笑："没事，

可能昨晚熬夜看资料，有点累了。"她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大家都辛苦了，

今天早点下班，养精蓄锐。接下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团队成员陆续离开会议室，

最后只剩下白妍一人。她缓缓坐回椅子上，望着对面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终于允许自己的面具出现裂痕。七年前的那个雨天，她站在宿舍楼下，

看着雅汐头也不回地离开。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却比不上心中的冰冷。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她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试图将那段感情彻底埋葬。

她从未想过，命运会以这样的方式让她们重逢。更没想到的是，

她们的关系从曾经的恋人变成了如今的甲乙方。第二天清晨，白妍早早来到办公室。

晨光透过落地窗，为办公区镀上一层金边。她站在白板前，手中的马克笔飞快地移动，

勾勒出复杂的游戏机制流程图。"所以，

女'的核心技能将采用粒子效果与物理引擎结合......"她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

完全看不出昨日的动摇。这时，助理小杨急匆匆地走来："白经理，

瀚海文化发来的需求文档。"白妍接过打印出来的文档，刚翻开几页，眉头就紧紧皱起。

这份长达一百五十页的需求文档，其详尽和严苛程度远超想象。

不仅对游戏引擎版本、帧率稳定性、内存占用等技术指标提出了近乎变态的要求，

更在美术风格、角色动作、情节节奏等方面设置了无数细致入微的标准。而最令人窒息的是，

文档明确要求项目组在四周内完成可运行的首版Demo，

这几乎是行业内同类项目正常周期的一半。"这不可能。"技术总监王程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脸色铁青，"光是适配他们要求的渲染效果，我们就得重写一半的图形模块，

更别提还要在移动端保证60帧稳定运行。"白妍沉默地滚动着文档页面，越看心越沉。

雅汐不仅记得她大学时的专业方向，甚至清楚地知道她在图形编程方面的短板。

这份需求文档中的技术要求，几乎精准地踩在了她技术盲区的每一个点上。"召集项目组，

十五分钟后开会。"白妍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会议上，团队成员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激烈。

"这明显是在刁难我们！"王程忍不住拍桌而起。

"光是UI交互部分就要支持二十多种手势操作，还要保证在不同屏幕上的完美体验，

这根本不是四周能完成的工作量。"UI设计师李晓也抱怨道。白妍抬起手，

示意大家安静："我理解大家的感受。但这是我们争取了半年才拿到的项目，

是公司明年最重要的战略产品。"她走到白板前，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王程，

你牵头成立技术攻坚小组。李晓，交互部分可以做减法，

留核心的十种手势......"她将看似不可能的巨大工程拆解成一个个可执行的小目标，

团队的眼神从最初的沮丧逐渐转变为专注。会议结束后，白妍给雅汐发了邮件，

委婉地提出延长交付期限的请求。回复很快就来了，简洁得令人心寒："公事公办。

期限不可变更。"她不死心，又发了一封邮件，详细列举了延期理由和技术层面的困难。

这次回复得更快："如有能力问题，瀚海可考虑更换合作方。"这句话像一记耳光，

狠狠扇在白妍脸上。她终于明白，雅汐不是在考验她的专业能力，而是在惩罚她过去的背叛。

接下来的十二天，整个团队进入了疯狂加班的状态。白妍几乎住在公司，每天工作到凌晨。

她不仅要解决技术难题，还要时刻安抚团队的情绪。令人欣慰的是，

团队的斗志被完全激发了出来，每个人都全力以赴。演示会当天，

白妍特意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妆容精致，举止干练。当她站在演示厅中央，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雅汐身上时，她的心跳异常平稳。"基于贵司的需求，

我们优化了图形渲染管线，在保证画质的前提下，将性能损耗降低了30%。

"她操作着演示设备，屏幕上流畅地运行着游戏Demo，"同时，

我们重新设计了角色动作系统，引入新的插值算法，使动作流畅度提升了40%。

"雅汐专注地看着演示，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当白妍展示到最关键的多档画质设置方案时，她注意到雅汐微微颔首，这是项目启动以来，

雅汐第一次流露出认可的态度。演示会圆满成功。散会后，白妍正在整理材料，

突然注意到雅汐坐过的椅子下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她走近一看，是一枚精致的羽毛形状耳环。

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这是她大学时送给雅汐的生日礼物，一人一只，

内侧刻着她们名字的缩写——Y&X。她的那只至今还珍藏在家中的首饰盒里，

而雅汐的这一只，竟然还保留着。白妍小心地拾起耳环，金属的表面还残留着温度。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内侧的刻字，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生日夜晚，

雅汐戴上耳环时开心的笑容，那句"我会一直戴着它们，就像你一直在我身边"的誓言，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她握紧手中的耳环，金属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这一刻，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雅汐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无情。但为什么？

既然还留着这象征过去的信物，又为何要在工作中如此咄咄逼人？

白妍望着会议室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感到一阵深深的迷茫。她知道，这一切，

才刚刚开始。被碾碎的回忆指针划过晚上十一点，

星耀游戏大厦二十三楼的灯光终于一盏接一盏地熄灭。白妍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

沉重的疲惫感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连续十二天的高强度加班，像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

榨干了她所有的精力。电梯镜面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憔悴，

眼下的乌青如同无法消退的烙印。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种暧昧的橘红色。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她没有立即走向停车场，

而是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前行。大脑因为过度运转而一片空白，

脚步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引领着她穿过熟悉的街角，绕过已然打烊的商铺。

直到一股混合着咖啡豆醇香与旧纸张特有气味的熟悉味道，若有若无地飘入鼻腔，

她才猛然驻足。抬头，“墨香阁”三个古朴的字迹，在暖黄色灯牌的映照下，

静静地映入眼帘。这家她们大学时代最钟爱的独立书店咖啡馆，竟然还在这里。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错位，七年光阴呼啸着从身边掠过，却未曾撼动这方小小的天地分毫。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记得在这里度过的无数个午后和深夜，她埋头攻克编程难题，

雅汐则沉浸在文学的世界，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空气中便弥漫开无需言说的默契与甜蜜。

那个靠窗的，被一棵茂盛绿植半包围的位置，是她们的“专座”。鬼使神地，

她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挂着铜铃的木门。“叮铃——”清脆的**，

与记忆中的声响别无二致。时光，在这里凝固了。

店内的陈设几乎未曾改变：高耸至天花板的原木书架，

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柔和的暖光从复古吊灯上洒落，

在深色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咖啡的馥郁与书的墨香交织成一种令人安心的氛围。

就连角落那台老式唱片机，也依旧在低声吟唱着慵懒的爵士乐。而她的目光，

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就锁定了那个靠窗的位置。然后，她的呼吸，连同她所有的思维，

一起停滞了。陈雅汐就坐在那里。独自一人。暖黄色的灯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她身上，

柔和了她西装套裙带来的凌厉线条。她微微低着头，

专注地看着面前摊开的那本《敦煌天女》原著，手边放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拿铁。

光影在她低垂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这一幕，与七年前的无数个场景完美重叠。

白妍僵在门口，进退维谷。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

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耳膜。雅汐似乎感受到了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她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质。雅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惊讶，

随即，那抹情绪便被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所取代。她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白妍，像在看一个陌生的闯入者。白妍感到喉咙发紧。她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移动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那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位置。“好巧。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雅汐没有回应。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书页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这个细微的习惯性动作，

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白妍的心。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厚重得令人窒息。

白妍的手指在西装口袋外犹豫地徘徊，最终，还是探了进去，触碰到那枚冰凉而坚硬的物体。

她将它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两人之间的木质桌面上。那枚精致的银色羽毛耳环，

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内侧那清晰的“Y&X”刻字，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过往。“这个……我捡到了。

”白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雅汐的目光，

终于再次从书页上抬起，落在了那枚耳环上。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瞬，但旋即恢复成一潭深水，波澜不惊。她伸出食指和拇指，

极其缓慢地拈起了那枚耳环，举到眼前，细细端详。她的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瞬间的恍惚，

仿佛透过这小小的物件，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看到了那个曾经会对着她温柔微笑的白妍。

白妍屏住了呼吸，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期待着，或许雅汐会说些什么，一句质问，

一声叹息，甚至是一句冰冷的“谢谢”……无论是什么，都好过这令人心慌的沉默。然而，

雅汐什么也没说。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的几秒钟后，

她的嘴角牵起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残酷的弧度。然后，在白妍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她缓缓将手伸出桌沿，松开了手指。那枚承载着誓言与青春的耳环，垂直坠落。

“嗒——”一声清脆而微弱的声响，敲打在木地板上，也重重地敲打在白妍的心上。紧接着，

雅汐站起身。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桌上那枚孤零零的耳环，然后，

抬起穿着精致高跟鞋的脚，精准地、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

“咔嚓……”金属扭曲变形的声音细微却刺耳，伴随着鞋跟用力碾过的摩擦声。

那枚曾经象征着爱与承诺的羽毛耳环，在鞋底与地板的挤压下，精致的纹路被磨平，

优美的形状被摧毁，变成了一团扭曲的、丑陋的金属块。白妍怔在原地，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比任何言语的指责都要来得猛烈和残忍。

雅汐俯视着地上那团废铁，又抬起眼，冰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入白妍的眼底。

“没用的回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刻着白妍摇摇欲坠的神经，

“就该像这样处理。”说完，她不再看白妍一眼，拿起桌上的书和手包，转身，

迈着决绝而稳定的步伐，向门口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书店里一声声回荡，

如同丧钟，敲响在白妍已然破碎的心上。“叮铃——”门开了，又关上。

雅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没有一丝留恋。世界重新归于寂静，

只剩下唱片机里慵懒的爵士女声，还在不知愁地浅吟低唱。白妍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地板上那枚被碾碎的耳环，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个被暴力终结的生命，像她们之间那段被彻底否定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仿佛找回了一点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伸出颤抖的手指，

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团扭曲的金属。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些被暴力碾出的棱角，

硌得她掌心生疼。她紧紧攥住它，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眼眶又干又涩，

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无边无际的钝痛，在胸腔里蔓延、膨胀，几乎要将她撑裂。

她想起送这对耳环的那个夜晚，雅汐眼中闪烁的星光；想起雅汐戴上它时，

在她耳边轻声许下的诺言；想起那些紧紧相拥、以为能直到天荒地老的温暖……原来，

在雅汐心里，这一切，都只是“没用的回忆”。原来，重逢以来所有的专业刁难与冰冷态度，

都不仅仅是公事公办。那是恨，是经过七年发酵，

已然变质为毁灭性力量的、深刻入骨的恨意。服务生担忧地走过来：“女士，您……还好吗？

”白妍猛地回过神，仓促地低下头，掩饰住脸上崩溃的表情。“没……没事。”她声音嘶哑，

几乎语不成句，“谢谢。”她将那团残破的金属紧紧握在手心，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踉跄着冲出了书店，逃离了这个让她瞬间窒息的地方。午夜的街道空旷而寒冷。

白妍漫无目的地走着，雅汐那句“没用的回忆”和她碾碎耳环时决绝的神情，

在脑海中反复上演，挥之不去。手心的刺痛不断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那残酷一幕。

她走到附近公园的一张长椅前，无力地坐下，

仰头望着城市上空被光污染遮蔽的、稀疏的星空。七年前那个雨夜，雅汐绝望而痛苦的泪眼，

与今夜那双冰冷彻骨、充满恨意的眼眸，交替浮现。她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她与陈雅汐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七年的时光，

更有一道由她的懦弱和背叛亲手挖掘的、深不见底的鸿沟。而那道鸿沟，或许，

再也无法跨越。她在那张长椅上坐了许久，直到夜露浸湿了衣衫，

直到内心的惊涛骇浪逐渐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回到空荡冰冷的公寓，

她将那枚被踩扁、象征着她们爱情死亡的耳环，轻轻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如同埋葬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必须将所有的脆弱与疼痛，

都牢牢锁在这个抽屉里。明天，她依然要穿上专业的铠甲，戴上冷静的面具，

去面对那个恨她入骨的“陈总监”。只是，心底某个角落，有些东西，已经随着那枚耳环，

一起碎裂了。红妆为甲《敦煌天女》手游项目的推进，如同在雷区中跋涉，

每一步都伴随着陈雅汐抛出的新挑战。需求文档的严苛尚可凭借技术攻坚应对，

但随之而来的一系列要求，却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个人领域，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针对性。

这天下午，项目例会刚结束，雅汐没有立即离开，

她指尖轻点着桌面上一组刚被否决的概念图，目光投向正准备收拾东西的白妍。“白经理，

”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关于‘天女大婚’系统的宣传素材，

现有的模特都无法传达出我想要的神韵。”白妍抬起头，心中警铃微作。“陈总监的意思是？

”“我认为，”雅汐微微后靠，眼神锐利，“由你亲自担任模特，再合适不过。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组员的目光都聚焦在白妍身上，带着惊愕与不解。

白妍感到一股热血涌上脸颊，又被她强行压下。她穿着西装裤和衬衫，留着利落的短发，

职业生涯中从未与“模特”二字有过关联。这要求荒谬、越界，几乎带着羞辱的意味。

“陈总监，这恐怕不合适。”白妍维持着声音的稳定，“我的职责是项目管理，

并非……”“我认为很合适。”雅汐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对‘天女’内核的理解，

是任何专业模特都无法企及的。还是说，白经理连为项目做出这点‘牺牲’的意愿都没有？

”“牺牲”二字，被她咬得极重。白妍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陷入掌心。

她看着雅汐眼中那抹冰冷的、近乎挑衅的光芒，明白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是另一场精心设计的考验，或者说，惩罚。“……我明白了。”白妍最终妥协，声音干涩，

“我会配合。”拍摄日定在一周后，选在了一家极具古韵的摄影工作室。

当白妍换上那套为她准备的改良中式礼服时，

看着镜中那个被红色绸缎包裹、头戴精致发冠的自己，感到一阵强烈的陌生与荒诞。

礼服剪裁合身，巧妙地融合了传统嫁衣的华美与现代设计的简洁，衬得她原本英气的眉目间，

竟也透出几分罕见的柔美。但她只觉得这身红妆如同铠甲，沉重而束缚。走进影棚时，

她愣住了。雅汐竟然也在。她同样身着一条更为修身、设计感更强的同系列红色礼裙，

正由化妆师做最后的整理。深红的色调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乌黑的长发挽起，

露出优美的天鹅颈，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令人心寒。“陈总监，您这是……？

”白妍忍不住问道。雅汐透过镜子看着她，眼神淡漠：“摄影师认为，

双人构图更能体现‘宿命纠缠’的主题。怎么，白经理有意见？”白妍哑口无言。

她看着镜中并立的两个红色身影，一个清冷如月，一个英气逼人，本该是和谐的画面，

却因她们之间无形的冰墙而显得无比怪异。拍摄开始的过程极其煎熬。

摄影师不断要求她们靠近，再靠近。“白妍经理，眼神再柔和一些，

想象看着命中注定的人……”“雅汐总监，请稍微侧身，靠近白经理的肩膀……”“对，

很好，两位再近一点，呼吸交错的感觉……对，保持！”在强光灯下，在摄影师的指令中，

白妍被迫不断地靠近那个她曾无比熟悉、如今却遥不可及的人。

她能闻到雅汐身上那缕清冷的、若有若无的熟悉香气，

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颈侧，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细小阴影。

距离近到，仿佛下一秒就能吻上她的额头。白妍的心跳彻底失控，节奏快得发疼。

时光仿佛瞬间倒流，她恍惚间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狭小的宿舍，她们挤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