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晏斗了一辈子,从朝堂斗到战场,最终双双死在大婚当夜。再睁眼,我成了他的新娘,
抱着他的牌位拜天地。喜堂之上,满座宾客看我笑话,我那好公公婆婆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婆婆指着我骂:“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儿!”我抱着冰冷的牌位,
正要上演一出贞洁烈女殉夫记。牌位突然在我怀里发烫,
一道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书微,想活命吗?”是我那死对头,顾晏。
下一瞬,我裤腰里贴身藏着的血玉滚落在地。我低头去看,却在喜烛映照的铜镜里,
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五官模糊的纸人。而“我”的身体,正弯腰捡起那枚血玉,
对我露出一个森然的笑。1灵魂剥离镜中那张惨白的纸人脸是我,而弯腰捡起血玉的,
也是我。我的灵魂像被人硬生生抽离,薄得透明,被钉在自己身体之外。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指尖一根一根收拢,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将那块冰冷的血玉攥进掌心。那张与我争锋相对了十年的脸,此刻用着我的五官,
对我勾起一抹毒辣的笑。眼底是化不开的嘲讽。滚烫的血流冲上我的头顶。我能清晰感觉到,
虚无的魂体正在愤怒中沸腾、蒸发。“林书微,你的身体,我征用了。
”顾晏的声音不通过耳朵,而是像淬了冰的钢针,带着令人作呕的傲慢,
一寸寸扎进我的脑髓。我的魂体剧烈闪烁,光影明灭,像暴风中的烛火。“你做梦!
”我用尽全力嘶吼,喉咙里却只挤出濒死鱼类般的无声气流。每一个字,
都像钝刀在我灵魂上拉锯。“做梦?”他低笑出声,那笑声通过我的胸腔共鸣,
震得我灵魂发麻。“我”的手被他操控着,
用我的指尖极其缓慢地抚过牌位上“顾晏”那两个冰冷的刻字。
那动作带着一种亵渎般的亲昵。“你现在,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轰——!
我的胸口仿佛被无形的手硬生生撕开,剧痛从灵魂最深处炸裂,几乎让我魂飞魄散。
血玉在他掌心爆发出刺目红光,一道滚烫的锁链从玉中激射而出,
瞬间将我漂浮的魂体、他占据的肉身,以及那个冰冷的牌位死死捆绑在一起!
灼烧感穿透灵魂,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这是'同生契'。”顾晏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像冬天铁器划过冰面。“你渴望活命,我需要复仇。”“我用你的肉身做刀,换你苟延残喘。
”“这笔交易,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公平?!”我气得浑身发抖,魂体几乎要崩裂。
“你用我的身体杀光顾家,然后让我给你当陪葬的祭品?!”“我死,你也活不了。
”“但只要我活着,你就必须活着。”他一字一句,像用铁锤将事实砸进我的认知。
“从今天起,白天,你是林书微。”“夜晚,你是我。”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
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嬷嬷端着一碗黑漆漆、散发着烂泥般恶臭的汤药走进来。
她那双浑浊的三角眼在我身上刻薄地刮过,像两片生锈的刀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是顾家的崔嬷嬷,我婆婆最忠心的狗,最擅长捧高踩低,也是过去一年里折磨我最狠的人。
“大少奶奶,老夫人赏的,趁热喝了吧。”她将那碗药重重顿在桌上,黑褐色汤汁溅出几滴,
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凝成实质。我的身体里,顾晏发出极轻的嗤笑,仿佛贴着我耳膜。“哦?
赏的?”他操控着我的嘴,用我的声音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慢条斯理,
却又带着千钧之重。“一条狗,也配代替主子用'赏'这个字了?
”崔嬷嬷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
她显然没料到一向任她拿捏的我会突然长出獠牙。“你,你胡说什么!”她下意识拔高音量,
试图用虚张的声势掩盖内心惊慌。“老夫人是心疼你!
”“我们顾家容不下你这种克夫的不祥之人,喝了药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四处走动,晦气!
”“晦气?”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起,端起那碗药,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每一下都像直接踩在崔嬷嬷那颗肮脏的心跳上。
这个老东西被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阴寒气势吓得连连后退。她眼中的我,
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辱的寡妇,而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怪物。“你、你想干什么?
我可是老夫人的人!”“我”笑了,嘴角的弧度诡异而冰冷,明明是我的脸,
却陌生得让我自己都感到恐惧。然后,他用我的声音,轻飘飘地说了三个字,像是对我,
也像是对她宣告一个规则。“天黑了。”话音落下的瞬间,崔嬷嬷眼前的我,
脸上的皮肤开始像受潮的墙皮一样一寸寸剥落、卷曲,眼耳口鼻缓缓淌出粘稠的黑血,
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黑窟窿。这是顾晏制造的幻象,
却是崔嬷嬷眼中最真实的地狱。“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顾宅的死寂。
崔嬷嬷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她手脚并用往外爬,一股浓烈的骚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鬼!有鬼啊!
大少奶奶是厉鬼!!”我麻木地看着崔嬷嬷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门口。再回头时,
顾晏已经恢复了我原本的样貌。他操控着我的手,
用袖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牌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合作模式。”“白天,这具身体归你。”“你得像个真正的寡妇,
演好你的戏,应付顾家所有的明枪暗箭。”“夜晚,身体归我。
”“我会清理掉所有挡路的'垃圾'。”他顿了顿,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我脑中响起,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还有,我们五感共享。”“别想着自残这种蠢事。
”“你有多痛,我就会有多痛。”“而我,最讨厌疼痛。
”腰间的血玉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将这个魔鬼的契约,连同我的绝望,
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之上。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叫喊声由远及近,
整个顾家都被惊动了。顾晏将冰冷的牌位重新塞回我的怀里。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巨力狠狠拽回了身体!脚底触及地板的冰冷猛地窜上脊椎,
失控的心跳如擂鼓般砸在耳膜上,额角黏腻的冷汗,
还有那碗被打翻在地、散发着诡异药味的汤药,所有混乱的感官疯狂涌入,撕扯着我的神经。
顾晏在我脑中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兴味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你的回合,开始了。
”“林书微,别让我失望。”2纸人真相我抱着冰冷的牌位,跌坐在床边。
身体的控制权像潮水般涌回,带着刺骨的寒意。那股不属于我的冰冷还残留在骨髓里,
四肢僵硬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下都扯得灵魂生疼。“砰——!
”房门被一股巨力撞开,狠狠砸在墙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我的婆婆,顾夫人,
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在一群仆妇的簇拥下冲了进来。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
怒火烧得妆容都有些扭曲。“林书微!你这个**!你对崔嬷嬷做了什么?!
”她的尖叫声像钢针一样,狠狠刺进我的耳膜。我缓缓抬起头,
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的目光泄露出颤抖。奇怪的是,
一股不属于我的阴冷从脊椎蔓延开来,强行压下了我本能的恐惧。顾晏的力量还没完全消散,
像一层无形的铠甲,勉强支撑着我即将垮掉的脊梁。“母亲。”我的声音出口,
带着刚经历过惊吓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夫君的牌位在此,
我一步也未曾离开。”我刻意将怀中的牌位往前送了送。看,
我是一个遵守妇道、为亡夫守灵的可怜寡妇,你怎么能对我发火?“胡说!崔嬷嬷疯了!
像见了鬼一样,嘴里胡言乱语,她就是从你这个晦气的院子里跑出去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顾夫人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心底冷笑一声。搞鬼的确实有,可惜,
不是我这个“人”。“母亲,崔嬷嬷是您的人,在这顾家,谁敢对她不敬?
除非是她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光天化日之下心中有鬼。”我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
像是在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这话的潜台词锋利如刀:你的人出了问题,要么是你管教不严,
要么是她背着你干了脏事,别想把脏水泼到我头上。顾夫人的脸瞬间紧绷,
精心保养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她想发作,
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一口气堵在胸口,脸涨成了酱紫色。“你、你还敢顶嘴!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边的丫鬟立刻跳出来帮腔。“大少奶奶,您就别嘴硬了!
我们都看得清楚,崔嬷嬷就是从您这屋里跟见了活鬼似的逃出去的,不是您,还能是谁?
”我站起身。骨子里残留的那股属于顾晏的力量,让我的动作带着压迫感。
虽然心里还在发虚,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向顾夫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到能看清她眼底的震惊和一丝畏惧。“母亲,饭可以乱吃,
话不能乱讲。”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林书微嫁入顾家,拜了天地,牌位在此,
我就是顾家的媳妇。夫君新丧,尸骨未寒,我不求你们能给我半分安慰,
但也请别把'克夫'、'不祥'这种话,像垃圾一样扣在我头上!
”顾夫人大概从未见过如此的我,一时竟被我身上那股气势镇住。脑海里,顾晏嗤笑一声,
带着慵懒的赞许。“不错,有点我当年在朝堂上的风范。就是火候还差点。”我没理他,
视线转向那个多嘴的丫鬟,眼神陡然变冷。“至于崔嬷嬷,她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说是老夫人'赏'的,逼我喝下。我不从,她便要亲自动手。我倒想问问,一个下人,
对主母强行灌药,这在顾家,算不算以下犯上?!”“你、你血口喷人!
”那丫鬟的脸瞬间煞白。“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验便知。”我抬手,
指向地上破碎的瓷碗和那滩深色的药渍,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把府里的大夫请来,
让他闻闻这药味,看看这药渣。看看这碗能让崔嬷嬷如此上心的'安神汤',
到底安的是谁的神,催的是谁的命!”“唰!”顾夫人的脸色,由酱紫彻底变成了死灰。
那碗药是她亲手授意的,里面加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那是绝对经不起查的东西!
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将我凌迟。但最终,她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得很!林书微,我们走着瞧!”她猛地一甩袖子,带着一群人,如退潮般狼狈而去。
直到那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我才敢将一直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双腿一软,
我狼狈地扶住桌角,指尖冰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过河拆桥?
”顾晏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戏谑。“刚才若不是我残余的力量给你撑着胆子,
你怕是连站都站不稳。”“闭嘴。”我咬牙回敬。我无法反驳。五感共享,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属于他的、傲慢而强大的力量,正从我的身体里一丝丝抽离,
留下无边的虚弱和恐慌。我踉跄地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既熟悉,
又陌生得可怕。腰间的血玉忽然一阵灼热,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脑海里!大婚前夜,
我偷偷将母亲留下的那枚血玉,塞进了嫁妆箱子的夹层。母亲说,它能保我平安。可现在,
这枚玉,成了我和顾晏这个魔鬼绑定的契约!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
另一个细节像毒蛇般钻了出来。我被抬上花轿前,喝了一碗“安神汤”,然后,
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人就已经在顾家,抱着顾晏的牌位拜天地了。那么,
从我喝下安神汤,到拜天地,中间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
会被顾晏的鬼魂占据?真正的我,我的灵魂,又在哪里?一个让我浑身血液都冻结的念头,
在我脑中疯狂成型。我像疯了一样,猛地冲到屋角的蓄水缸边,不顾一切地将头埋了进去!
冰冷的水淹没我的脸,刺得我皮肤生疼。水面倒映出的,不是我的脸。
而是一张用纸扎成的、五官模糊、被水浸泡后开始扭曲变形的、惨白的人脸!
我不是被禁锢在身体之外。我根本就没有身体。从我喝下那碗安神汤开始,
我就变成了一个被塞进这具躯壳里的可悲的纸人!这具身体,从来就不是我的。
顾晏不是闯入者,他是归来的主人。而我,才是那个鸠占巢穴的孤魂野鬼。
3亡夫归来水缸里那张被水泡得发胀扭曲的纸脸,像是我灵魂的墓碑。不,比那更糟。
它就是我的灵魂。恐惧如毒液般从我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四肢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冻结,连尖叫的力气都被剥夺了。
我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不似人声的干响,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现在才发现?
”顾晏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像淬了冰的钢针,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林书微,你的愚蠢,
真是次次都让我大开眼界。”他的话字字诛心,在我破碎的认知里肆意践踏。共享身体?不。
我根本没有身体。我只是一张浸透了墨迹的纸,一缕被封印其中的残魂,
可悲地寄生在这不属于我的躯壳里,依附着他,才能苟延残喘。“为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具身体,与你的魂魄最契合。”他操控着我的手,指腹冰冷地摩挲着腰间的血玉,
那触感像是蛇的鳞片。“也因为这枚血玉。它既是最好的魂魄容器,也是最完美的契约媒介。
我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罢了。”我猛地瘫坐在地,冰冷的地面刺得骨头发麻,
那种痛感却显得如此遥远。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碎裂、崩塌,化为一片虚无的尘埃。求生?
复仇?一切都像个笑话。我不过是一个被塞进别人身体里的纸人,
一个连自己都早已丢失的可悲的替代品。“所以,合作,全是你编的谎话?
”我的牙齿打着颤,问出这句话。“不,合作是真的。”顾晏的声音难得收敛了嘲讽。
“没有你的魂魄气息做伪装,我这孤魂野鬼,根本瞒不过顾家的那些老狐狸,
更瞒不过即将回朝的裴瑾。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狗一样扑上来,把我们撕成碎片。”裴瑾!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颅内轰然炸开。我心脏猛地一停,
随即又像要挣脱胸腔般疯狂捶打起来。那个和我青梅竹马,许我一生一世,却为了权势富贵,
亲手将我推入冥婚火坑的男人。他不是“亡夫”。这场冥婚,这场夺走我一切的阴谋,
他从头到尾都是主角!“你提他做什么?”我的声音陡然尖利,充满了戒备。“没什么。
”顾晏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腔调,像个坐在戏台下看戏的闲人。“只是提醒你,
我们真正的敌人回来了。你那位亲手将你推入火坑的'亡夫',回来索要他的战利品了。
”他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一张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惊慌和扭曲的狂喜。“少奶奶!天大的喜事!”将军?哪个将军?
我脑子一片嗡鸣。“是裴瑾将军!”小丫鬟喊道。“将军没死!他打了大胜仗,圣上亲迎,
班师回朝了!人已经到城门口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得我耳中嗡嗡作响,
眼前阵阵发黑。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裴瑾,回来了?
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战死沙场的男人,风风光光地回来了。那我算什么?
一个用来侵吞我林家家产的工具?一个嫁给牌位的笑话?一个,
如今连魂魄都是一张纸的“假寡妇”?“看。”顾晏在我脑中冷笑,
那笑声里满是恶意的期待。“你的'亡夫'回来检验他的战利品了。林书微,好戏开场,
你准备好登台了吗?”我看着小丫鬟那张兴奋的脸,绝望如潮水般从脚底涌起,
连骨头缝里都灌满了冰渣。顾夫人视我为眼中钉,府里遍布眼线,现在,
那个最了解我、也最擅长伪装的裴瑾回来了。我这个顶着林书微的脸,
内里却是纸人残魂和恶鬼的怪物,该如何自处?“你必须帮我!”我在脑海里对他尖叫,
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裴瑾认识我!他看着我长大!我笑起来什么样,
哭起来什么样,他比我自己都清楚!你根本模仿不了!”“那就学。
”顾晏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恐慌,
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现实。“从现在起,忘了你是纸人,忘了你恨他。你就是'林书微',
那个深爱着裴瑾,为他守孝的可怜寡妇。演好你的角色。”他停顿了一下,
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我的耳廓。“或者,我们一起,神魂俱灭。”门外,
管家那尖锐高亢的唱喏声,如同一道催命符,悍然响起——“将军回府——!
”4牌位之争裴瑾回来了。那个本该埋在黄沙下的男人,此刻穿着一身银甲,
站在院子中央。顾家所有人围着他,将他簇拥成一个真正的英雄。而我,
抱着他“死对头”的牌位,站在廊下阴影里。“瑾儿,我的儿啊!
”顾夫人眼中瞬间盈满泪水,她紧紧抓住裴瑾的手臂。“你可算回来了!
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母亲,孩儿不孝。”裴瑾轻拍她的背,声音平静。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讨好的脸,最后停在我身上。那双我曾痴迷了整整十年的眼睛里,
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审视,冷漠,还有一丝恼怒。他朝我走来。
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一下下砸在我的心脏上。
我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在被重锤捶打,每一次震动都带着钝痛。脑海里的顾晏瞬间绷紧了。
“微微。”裴瑾开口了,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我回来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他伸出手,想要来碰我的脸。那修长的手指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曾是我最熟悉的温暖,
此刻却让我想要逃避。胃里一阵痉挛,我抱着怀里冰冷的牌位,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在半空。空气凝固了。周围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裴瑾脸上的温情出现了裂痕,
那不悦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痛楚掩盖。“怎么了?”他放低声音。“怪我吗?
怪我没死在战场上,让你白白守了寡?”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字字诛心。
周围的仆人立刻议论起来,顾夫人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满怨恨。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来,
我几乎要站不稳。“蠢女人,照我说的做。”顾晏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冷静得可怕。
“呼吸,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强迫自己抬起头,死死掐着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
“裴瑾。”我开口了。“你战死的消息传来,为了两家颜面,我奉父母之命与你的牌位成亲。
这我无话可说。”“如今你平安归来,我为你高兴。”“但这门亲事,本就是闹剧,
做不得数了。”裴瑾的瞳孔猛地一缩。“我林书微,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我不愿顶着你裴家'亡妻'的名头,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明日,
我便会请官府出具文书,与你裴家解除婚约!”全场死寂。裴瑾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脸上的所有伪装都碎裂了,露出毫不掩饰的暴戾和错愕。他从未想过,
那只被他玩弄的兔子,有一天会伸出爪子。“解除婚约?”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林书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很清楚。”在顾晏的支撑下,我迎着他的目光,
毫不退缩。就在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从裴瑾身后传来。“姐姐,你别生将军的气呀。
将军能回来是天大的好事。”柳如烟。我曾经最好的闺中密友,如今是裴瑾的侍妾。
她穿着素白的孝服,却穿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走到我面前,想来拉我的手,
目光却盯着我怀里的牌位。“姐姐,人死不能复生固然可悲,可活人就在眼前。
您这样抱着牌位不放,是觉得将军还不如一个死人吗?”她脸上带着假慈悲的笑。
“这让将军和我们,情何以堪呢?”说着,她竟直接伸手要夺我怀里的牌位!“别碰!
”我发出一声尖叫。“姐姐。”柳如烟被吓得缩回手,眼中立刻蓄满泪水,委屈地望向裴瑾。
这一眼,彻底点燃了裴瑾的怒火。“林书微,你闹够了没有!”一声暴喝,裴瑾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