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生日那天,我发现了母亲藏匿的领养证书。原来我叫了十八年的“妈妈”,
是偷走我人生的拐卖犯。
她红着眼眶求我原谅:“我只是太想要个孩子了……”我笑着拥抱她,
转身却拨通了报警电话。“喂,我要举报一起十八年前的儿童拐卖案。”挂断电话后,
我撕碎了桌上那张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毕竟,一个罪犯的女儿,不配拥有光明人生。
但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肮脏……窗外,夏日的蝉鸣撕扯着黏稠的空气,一声接着一声,
没完没了。今天是七月十五号,我的十八岁生日。餐桌上摆着一个略显廉价的奶油蛋糕,
上面歪歪扭扭地插着“18”字样的蜡烛。女人,我叫了十八年“妈妈”的林桂枝,
正局促地在围裙上擦着手,脸上的笑容像蛋糕上那层过厚的奶油,甜得发腻,也假得可怜。
“苗苗,快,许个愿。”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欢快,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目光却闪烁不定,总是下意识地瞟向客厅角落那个上了锁的老式樟木箱子。
那箱子我从小就知道,是家里的禁忌。林桂枝说,里面装着老家带来的旧物,不吉利,
小孩子不能碰。我曾以为那是她死去前夫的东西,怕触景生情。可随着年岁增长,
我渐渐察觉,每次**近那箱子,她都会异常紧张,那种紧张,
远超对待一段伤心往事应有的程度。“嗯。”我应了一声,闭上眼,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愿望?对一个活了十八年,却突然发现自己连名字都可能不属于自己的可怜虫来说,
还有什么愿望值得期许?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着,一下,又一下,
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秘密像一块巨大的冰,压在我的心口,寒气沿着血管,
蔓延到四肢百骸。几天前,我为了找高中毕业证,趁林桂枝不在家,撬开了那个樟木箱的锁。
毕业证没找到,却在一个印着红双喜的铁皮盒子最底层,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牛皮纸袋。打开,
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纸张脆硬,折痕深重,标题是几个清晰无比的宋体大字——领养证书。
领养?我的心当时就漏跳了一拍。往下看,收养人:林桂枝。被收养人:许招娣。登记日期,
恰恰是十八年前的七月。而我的生日,林桂枝每年都郑重其事庆祝的生日,就是七月十五号。
日期对得上。可我叫许苗苗,户口本上,身份证上,都是许苗苗。许招娣是谁?
我颤抖着继续翻看,证书上的信息简陋得可疑,没有详细的出生证明编号,
没有福利机构的盖章,只有一个模糊的县级民政局的红色戳印,看起来……很不正规。
证书下面,还有一张更旧的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地址和一个名字,
墨迹已经有些模糊:××省××市××县××乡××村,张翠花。旁边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区号是外省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骤然缠紧了我的心脏。林桂枝,
这个没什么文化、胆小怕事、一辈子生活在城郊结合部这间破旧平房里的女人,
她怎么可能通过正规途径领养到一个孩子?尤其是,在十八年前?除非……这不是领养。
“苗苗?发什么呆呢?快吹蜡烛呀!”林桂枝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回。
她脸上依旧堆着笑,但那笑容底下,是无法掩饰的慌乱和……一丝乞求。我深吸一口气,
吹灭了蜡烛。房间里顿时暗了一下,只有窗外斜照进来的夕阳余晖,
给一切涂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橘红色。“妈,”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我的大名,是许苗苗,对吧?”林桂枝切蛋糕的手猛地一抖,塑料刀差点掉在地上。
“当、当然是了,户口本上不都写着吗?你这孩子,过个生日怎么问这个……”她不敢看我,
低头用力切着蛋糕,奶油被割得乱七八糟。“那……许招娣是谁?”我盯着她,
一字一顿地问。时间仿佛凝固了。蝉鸣消失了,空气也停止了流动。林桂枝僵在那里,
维持着弯腰切蛋糕的姿势,脸色在夕阳下瞬间变得惨白。几秒钟后,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缓缓直起身,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你……你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了?
”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这一刻,
过往十八年所有被忽略的细节,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从不带我去外地旅游,说是怕花钱,
现在想来,是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她对我偶尔问起父亲的事总是含糊其辞,只说死得早,
照片也一张没有。还有,我长得确实不像她,一点也不像。
“苗苗……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桂枝扑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侧身避开。
她扑了个空,身体晃了晃,几乎摔倒,索性就势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办法啊……我太想要个孩子了……那时候我男人死了,家里就我一个,
我孤单啊……看见你的时候,你那么小,那么乖,
躺在路边的篮子里……我以为……我以为你是被扔掉的……”路边的篮子?我心里冷笑。
这套说辞,骗三岁小孩吗?“我只是……只是想给你一个家……”她哭得撕心裂肺,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看上去可怜又可笑,“我知道我错了……苗苗,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这十八年,我是真心实意把你当亲生女儿疼的啊!
我舍不得你吃一点苦,什么都紧着你……你就看在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情分上,
原谅妈妈这一次,好不好?妈妈求你了……”她跪坐在地上,仰着头,
布满泪水的脸上是彻底的绝望和哀求。若在以前,看到她这般模样,我定会心软,
会冲上去抱住她,安慰她。但现在,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真情?疼我?
用偷来的人生施舍的“疼爱”,比砒霜还毒。我看着她,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很奇怪,
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能笑得出来。我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
她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哭声,紧紧回抱住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妈,
”我贴在她耳边,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别哭了。”感受到我的“原谅”,她哭得更凶了,
…妈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后咱们娘俩好好过……妈什么都给你……”我轻轻拍着她的背,
如同小时候她哄我睡觉那样。眼神却越过她的肩膀,落在窗外逐渐沉沦的落日上,
冰冷而坚定。好好过?和一个偷走我人生、让我叫了她十八年“妈妈”的拐卖犯?绝无可能。
安抚好林桂枝,看着她因为情绪大起大落而疲惫地睡去后,我回到了自己狭小的房间。
书桌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信封一角,
印着那所我为之奋斗了整整三年的重点大学的名字。几天前刚收到时,我曾将它贴在胸口,
感受那纸页带来的滚烫希望。那是我以为可以挣脱这贫困、逼仄生活的通行证,
是光明未来的敲门砖。现在,这信封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颤。
一个罪犯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去玷污那所神圣的学府?
一个身份不明、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许招娣”,
有什么脸面顶着“许苗苗”的名字,去开启所谓的新人生?这“光明人生”,从一开始,
就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海市蜃楼。是偷来的,是脏的。我拿起信封,指尖用力,
纸张发出刺耳的**。没有太多犹豫,我一点点地,将它撕开。
录取通知书光滑的纸面被撕裂,校徽、我的名字、专业名称……统统在蛮力下变形、破碎。
碎片像雪片一样落在桌上,地上。心里有种毁灭般的快意,伴随着更深的空洞。做完这一切,
我坐到床边,拿起了那个屏幕已经有些碎裂的旧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
按下三个数字:1-1-0。等待接通的短暂几秒,格外漫长。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也能听到隔壁房间林桂枝睡梦中不安的呓语。
“喂,您好,110报警服务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静的女声。我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清晰,不带一丝波澜:“喂,
我要举报一起十八年前的儿童拐卖案。”……电话挂断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远处的霓虹灯光芒透过窗户,
在满地狼藉的录取通知书碎片上投下诡异的光斑。我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举报了林桂枝,
撕毁了通知书,像完成了一个仪式,一个与过去彻底决裂的仪式。心头那块巨大的冰,
似乎碎裂了,但融化的冰水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渗入四肢百骸。没有想象中的解脱,
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茫然。接下来呢?警察会来吗?林桂枝会被抓走吗?
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到底是谁?是那个地址上的“张翠花”吗?他们当年是故意遗弃了我,
还是……也被林桂枝骗了?或者,有更可怕的真相?“许招娣”……这个名字像一根刺,
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招娣,招弟。多么直白而卑微的期望。在我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曾有人如此期盼着我的降生,却又因为我是个女孩而失望,甚至……遗弃?林桂枝的哭声,
她哀求的眼神,还有那张粗糙可疑的领养证书……这一切碎片在我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
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真相。我只知道,我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从今天起,彻底崩塌了。
眼前是一片废墟,而废墟之下,可能埋藏着比我想象中更加肮脏和不堪的秘密。我抬手,
轻轻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银锁片。这是林桂枝给我的,说是我的“护身符”,
从小戴到大。以前觉得是母爱,现在触碰,只觉得金属冰凉刺骨。这锁片,到底锁住了什么?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我闭上眼,等待着。风暴,
就要来了。而我知道,撕开这第一道口子,仅仅是个开始。好的,
这是接下来的章节: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这间平房外虚假的宁静。
声音最终在院门外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严肃的呼喝:“开门!警察!
”隔壁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慌乱声响,
然后是林桂枝带着浓重睡意和惊恐的回应:“谁、谁啊?”我没动,依旧坐在床沿的黑暗里,
像一尊失去温度的雕像。林桂枝趿拉着鞋子,慌慌张张地去开门。门闩被拉开的吱呀声后,
是几道手电筒光柱扫进来的刺眼光束。“是林桂枝吗?”一个沉稳的男声问道。
“是、是我……警察同志,有、有什么事吗?”林桂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们接到报警,涉及一起十八年前的儿童拐卖案。请你配合调查。”警察的语气公事公办,
不带任何感**彩。“拐卖?没有啊!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女儿……我女儿她胡说的!今天她过生日,跟我闹别扭呢!”林桂枝急急地辩解,
声音里带着哭腔,试图用惯常的“母女矛盾”来搪塞。“报警人声称掌握了相关证据。
许苗苗在吗?”警察不为所动。这时,我才慢慢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客厅里,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神情肃穆。林桂枝穿着洗得发白的睡衣,头发凌乱,
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惨白如纸。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扑过来想抓我的胳膊:“苗苗!
你快跟警察同志说清楚,是误会!是不是?妈知道错了,
妈以后再也不……”我侧身避开她的触碰,目光平静地看向为首的警察:“是我报的警。
证据在我房间,那个樟木箱子里。”林桂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一名警察随我进屋,
看到了那个被撬开的箱子和散落在地上的领养证书等物。他小心地戴上手套,
将东西一一收进证物袋。另一个警察则开始对林桂枝进行简单的现场问询。“林桂枝,
这张领养证书是怎么回事?程序是否合法?”“许招娣是谁?许苗苗的原名吗?
”“孩子的来源是哪里?你说的‘路边捡的’,具体地点和时间?”林桂枝语无伦次,
一会儿说是捡的,一会儿又说是通过中间人抱养的,但具体中间人是谁,她又说不清楚,
只是反复哭诉自己多么想要个孩子,多么不容易。她的漏洞百出,让警察的眉头越皱越紧。
“林桂枝,请你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警察最终说道。林桂枝被搀扶起来,
她回头看我,眼神复杂,有怨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破碎的绝望。
她没有再对我说一句话,只是像个木偶一样,被警察带出了家门。警车闪着红蓝灯,
消失在夜色里。院子里看热闹的邻居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砰地一声关上门,将所有的窥探和嘈杂隔绝在外。世界终于清静了。但也空得可怕。
我走回客厅,看着桌上那个融化得不成样子的奶油蛋糕,还有地上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碎片。
十八年的生日,十八年的人生,就像一个拙劣的笑话。我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开始机械地收拾屋子。把蛋糕扔进垃圾桶,把碎片扫起来。动作麻木,
心里却是一片翻江倒海。警察会查出真相吗?林桂枝会坐牢吗?我……我该怎么办?
“许招娣”……这个名字再次浮现。那个地址,××省××市××县××乡××村,张翠花。
像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点。我回到房间,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张写着地址的旧纸条。
纸条边缘已经磨损,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它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去找他们吗?
我的亲生父母?可是,找到他们之后呢?如果他们当年是故意遗弃了我,我该如何面对?
如果他们早已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我的出现岂不是一场尴尬?或者,更糟的是,
如果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的出现会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吗?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但有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我必须知道真相。
无论真相多么丑陋,我也必须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不能像林桂枝一样,
活在一个偷来的、编织的谎言里。第二天,我去了派出所。
接待我的正是昨晚那个为首的警察,他姓王,看起来三十多岁,眼神锐利。“许苗苗同学,
你的情况我们初步了解了。”王警官的语气比昨晚缓和了一些,
“林桂枝承认了她并非通过合法途径收养你,但关于你的具体来源,她的说法前后矛盾,
我们需要时间进一步核查。这很可能涉及一个跨省的拐卖链条,调查起来需要时间。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王警官,我找到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可能和我有关。
”我把那张纸条递给他。王警官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张翠花?这是你记忆中的名字吗?
”“不是。是跟领养证书放在一起的。林桂枝从来没提过。”我顿了顿,鼓起勇气问,
“王警官,我……我能自己去这个地址看看吗?”王警官抬起头,
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你想自己去寻找亲生父母?”“嗯。”我低下头,“我等不了。
我需要一个答案。”王警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许苗苗,你要有心理准备。第一,这个地址和名字不一定准确,可能只是中间人,
甚至可能是假的。第二,即使找到了,真相也可能……并不如你期望的那样美好。第三,
你现在刚满十八岁,还是高三毕业的学生,独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存在安全隐患。
”“我知道。”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坚定,“但我必须去。
安全问题我会注意的。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下。”王警官叹了口气,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决定要去,随时保持联系。
我们会尽快推进这边的调查,有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记住,任何时候,
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谢谢您,王警官。”拿着名片走出派出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林桂枝被拘留了,
那个所谓的“家”再也回不去了。学校那边,录取通知书已经被我撕毁,前途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