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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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物证科的DNA比对结果跳出屏幕时,

所有办案民警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枚遗落在失踪老人家里的玫红色指甲碎片,

竟与五年前遇害的16岁少女李小青的DNA完全吻合。

两起看似毫不相干的案件被强行并案,一个隐藏极深、犯案多起的完美恶魔浮出水面。

他伪装成环卫工,用定制的高级健步鞋行走于都市,专挑独居老人和弱势女性下手,

动机却荒谬到令人胆寒——仅仅因为对方“说话太吵”或“拒绝了他”。1农历七月初六,

傍晚五点三十七分。南都市莲花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副队长江北,

正盯着白板上几起连环盗窃案的线索图出神。办公室里混杂着泡面、烟草和打印墨水的气味,

空调卖力地吐着冷气,却吹不散夏末的黏腻与办案僵局带来的沉闷。江北今年四十五岁,

在这个岗位上干了整整二十年。眼角深刻的皱纹记录着无数个不眠之夜,

而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依然保持着鹰隼般的锐利。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里,妻子温柔地笑着,

女儿比着胜利的手势,那是他疲惫时唯一的慰藉。他端起那个漆皮剥落、满是茶垢的保温杯,

啜饮一口浓得发苦的普洱,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江队!

”刚入职不到一年的年轻刑警李锐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接警记录本,眉头微蹙。

李锐是警校的高材生,理论知识扎实,充满干劲,但还缺少些实战的磨砺。

江北很愿意带这个年轻人,就像当年他的师父带他一样。“刚接到指挥中心转来的报案,

锦绣花园小区,一个老太太失踪了。”江北转过身,

将保温杯放在堆满卷宗的办公桌上:“失踪?多长时间了?具体什么情况?

”“报案人是她女儿,叫陈娟。说是昨天下午还见过面,今天一天联系不上,去家里也没人,

手机关机。老太太名叫王素珍,七十三岁,独居,平时生活很规律,这种情况很少见。

”李锐翻看着记录,“女儿很着急,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联系不上。

”一个七十多岁老人的短暂失联,在警方的日常工作中,

——手机没电、临时起意去亲戚朋友家小住忘了告知、或者干脆就是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按照常规流程,通常需要超过24或48小时才会正式立案侦查。江北本能地想按程序办事,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瞥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铅灰色的云层低垂,

预示着一场夜雨即将来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了他一下。

这种感觉,在他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中,曾数次救他于危难,也指引他找到关键线索。“走,

去看看。”他放下杯子,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动作干脆利落。李锐立刻跟上,

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这是他参与的第一个可能“有料”的案子。

锦绣花园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小区,楼体显得有些陈旧,但绿化极好,

高大的香樟树和梧桐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使得小区内部即使在白天也有些阴凉。

报案人陈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穿着普通的衬衫和长裤,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担忧,

在母亲家门口急得团团转,眼圈泛红。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十来岁、有些怯生生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儿。“警察同志,

你们可算来了!我妈她从来不会这样的!”一见到江北和李锐,陈娟就激动地迎上来,

语速很快,带着哭腔,“我昨天下午四点多还给她送了荠菜猪肉馅的饺子,她还好好的,

精神头不错,还跟我说楼下邻居送了她几个自己种的西红柿。

今天从早上开始打她电话就一直关机,我心里不踏实,中午就过来敲门,

敲了十几分钟都没人应。我用备用钥匙也打不开,门从里面反锁了!”她指了指门锁,

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仿佛母亲就在门后。江北示意李锐安抚报案人,

自己则仔细观察着这扇老式的深绿色防盗门。门锁是常见的弹子锁,

锁芯周围没有明显的撬压痕迹。他蹲下身,检查门框与门板的接缝处,

也没有发现暴力破坏的迹象。他凑近猫眼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联系开锁公司吧。”江北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同时,

他让李锐去走访一下左右和对门的邻居,自己则尝试与陈娟沟通更多细节。

“王阿姨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陈娟努力回忆,

摇了摇头:“没有,我妈脾气特别好,见人都是笑眯眯的,和邻居关系都处得不错。

就是……就是前几天,她好像提过一句,说有个推销保健品的年轻人,缠着她说了好久,

她有点烦,但也没当回事。”此时,

李锐带着对门的邻居——一位热心肠的退休王大妈回来了。

王大妈提供了一条看似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线索:“哎呀,是王大姐不见了吗?

昨天傍晚……大概六点半到七点的样子吧,我好像听到她家有点动静。”王大妈努力回忆着,

眉头紧锁,“像是什么东西倒了,‘哐当’一声,还有点……像是吵架?声音不大,闷闷的,

我也没太听清具体说什么,后来就没动静了。我当时还在厨房收拾,

以为是他们家电视声儿大,或者是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

好像还听到一声挺短促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捂住嘴发出的声音,我当时还纳闷呢……”吵架?

一个独居老人,和谁吵?女儿昨天下午就离开了。难道是那个推销员又回来了?

还是另有其人?开锁师傅很快赶到,利落地用工具打开了门锁。门被推开的一刹那,

一股混杂着食物微微馊掉的酸味、老人家中特有的药味,

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类似于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

客厅里的景象让陈娟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捂住了女儿的眼睛——一个小巧的木质方凳翻倒在地,

铺在茶几上的钩花桌布被扯歪了一角,拖拽到了地上,一个茶杯滚落在墙角,摔碎了。

一切都隐约指向这里可能发生过短暂的争执或混乱。“妈?妈你在家吗?

”陈娟带着哭腔喊着,声音颤抖,她冲进卧室,又推开卫生间的门,

甚至紧张地看了看阳台和每一个柜子。空的。家里没有人。

王素珍老人的手机、放在抽屉里的几百元现金和存折、一串钥匙都不见了,

甚至她平时出门买菜常背的一个浅蓝色帆布包也不在。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她自己出了门。

但江北的眉头却紧紧锁住,职业本能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戴上白手套,

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避开可能的痕迹。他蹲在翻倒的凳子旁边。

地板上是老旧但擦得还算干净的花岗岩瓷砖,在窗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下,

他隐约看到瓷砖表面有几道极其模糊、几乎无法辨认的、类似拖拽产生的擦痕,

以及一两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已经干涸发暗的细小印渍,颜色比周围的地板略深。

他示意李锐拍照固定。“李锐,”江北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通知技术队,现场需要仔细勘查,按照标准流程来。另外,

立刻协调调取小区内部和周边所有能调到的监控录像,重点是昨天傍晚五点到今天凌晨。

查清楚王素珍老人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什么时候,以及之后有哪些人进出过这栋楼,

尤其是这个单元。那个推销保健品的人,也要重点排查。”他走到阳台,

看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夜色和开始飘落的雨丝。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老人走失或临时外出事件。寂静的房间里,

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未散尽的暴力和恐惧的气息。

陈娟压抑的哭泣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2技术队的迅速赶到,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穿着白色勘查服、戴着口罩和头套的技术人员,像一群沉默的工蜂,

始用静电吸附器、多波段光源、生物检材提取箱等专业工具对王素珍的家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李锐负责的邻里走访没有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其他邻居要么当时不在家,

要么没有注意到异常。小区物业提供的监控录像硬盘也被迅速取回支队,

开始进行紧张的排查。与此同时,另一组同事根据陈娟提供的模糊描述,

开始排查近期在小区附近活动的保健品推销人员。技术队的初步勘查结果,

让案件的性质开始急转直下。在客厅地板那些模糊的拖痕和细小印渍处,

技术员喷洒了鲁米诺试剂。关灯之后,在紫外灯的照射下,

部分区域出现了微弱的、蓝绿色的荧光——阳性反应!这意味着,

那里很可能曾沾染过极其微量的血迹,并被嫌疑人仔细清理过。虽然血量极少,

不足以进行传统的血型分析,但现代DNA技术或许能从中提取到关键信息。同时,

卧室的勘察也发现了新的疑点。表面看起来,卧室收拾得还算整齐,床铺平整。

但在靠近床头的床头柜与墙壁的狭窄缝隙里,

地夹出了一小片断裂的、颜色鲜艳的指甲碎片——是那种年轻人喜欢的、带着细闪的玫红色。

这显然不属于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衣柜里的一些衣物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但经过陈娟初步辨认,并没有丢失贵重物品,似乎凶手的目的并非求财。然而,

在书房的一个旧书桌抽屉底层,技术员发现了一个被隐藏得很好的小木盒,

里面放着几件略显陈旧但做工精致的金饰和一块品相不错的玉佩。

陈娟确认这是母亲珍藏多年的嫁妆,平时从不示人。凶手翻动了衣柜,却没有发现这个木盒,

这似乎又表明他对财物兴趣不大,或者时间紧迫?监控录像的排查,

是一项繁重且需要极致耐心的工作。李锐和另外几名同事,花了整整一夜,

眼睛酸涩地紧盯着十几块分屏显示器,

反复播放、慢放、比对每一个出入小区和单元门的人员和车辆。锦绣花园是个老小区,

监控探头数量有限,且部分画面清晰度不高。他们重点排查了案发时间段前后的录像。

王素珍老人最后一次被监控拍到,是昨天下午四点半左右,她提着女儿送的饺子,

慢悠悠地走回单元门,一切正常。之后,进出的人员大多是熟悉的邻居和快递外卖员。

直到傍晚6点42分,

在一个位于小区后门、相对偏僻、主要监控垃圾堆放点的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中,

他们发现了极其可疑的线索。

的、橙黄色反光条环卫工人制服、戴着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和压得很低的鸭舌帽的身影,

推着一辆老式的、带有一个硕大绿色垃圾箱的环卫三轮车,缓慢地离开了小区后门。

这个身影体型看起来有些臃肿,不太自然,动作也略显僵硬,推车的姿势似乎有些吃力,

车轮看起来负载很重。这个时间点,负责这个区域的环卫工人通常已经完成白班作业下班了。

而且,在这个闷热难耐的夏末傍晚,穿着如此厚重的工装,本身就非常可疑。更关键的是,

通过追踪这辆三轮车在沿途多个社会监控探头下的轨迹,

发现它最终消失在城北郊外结合部一片待拆迁的、荒芜破败的区域附近,那里道路错综复杂,

监控覆盖极差,几乎是盲区。“江队,这个人非常可疑!”李锐指着定格的画面,

声音因熬夜而沙哑,却带着发现突破口的兴奋,“时间、地点、行为都异常!

这辆环卫车很可能就是运输工具!而且,你看他离开时三轮车的轮胎下沉幅度,

比进来的时候要明显得多!”江北盯着屏幕上那个模糊不清、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眼神锐利如刀。“把画面放到最大,用技术手段尽可能处理清晰。

重点看他的手部、脚部暴露出来的部分,还有三轮车的轮胎花纹、垃圾箱的边缘和底部,

寻找任何可能标识身份的细节。另外,查一下这辆三轮车的来源,是不是被盗车辆。

”技术处理需要时间。江北当机立断,

下达指令:以发现三轮车最后消失的城北郊外区域为中心,划出方圆五公里的范围,

调动附近派出所警力及支队人手,进行地毯式摸排,寻找任何可能的目击者、遗留的物证,

或者那辆被遗弃的三轮车。同时,向各分局发出协查通报,

排查全市近期是否有类似的独居老人失踪或遇害案件,寻找串并案的可能性。

对保健品推销员的排查也要加快。然而,就在侦查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时,

又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传来。在对王素珍老人通讯记录的调查中,发现她最后一个通话记录,

并非来自女儿陈娟,也不是任何熟悉的号码,而是一个未经实名的网络虚拟号码,

通话时长只有十几秒,发生在她回家后到失踪前这段时间。这个神秘的来电者是谁?

和她的失踪有何关联?3大规模的排查工作迅速展开。

卫部门核实情况的同事反馈回来一个令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经与相关负责人确认,

昨天傍晚,并没有安排任何环卫工人进入锦绣花园小区进行作业。而且,

画面中出现的那种老式、需要人力蹬踏的三轮垃圾车,

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新型的、自动化的垃圾压缩车全面取代了。进一步的调查发现,

案发前三天,邻近的一个老旧小区恰好丢失了一辆同款式的、待报废的环卫三轮车!

那辆三轮车和那身制服,是伪装的!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并且对小区环境有一定了解,知道从哪里可以避开主要监控,

选择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后门离开,甚至还提前偷窃了作案工具!这个发现,

让案件的严重性再次升级。一个懂得伪装、精心策划撤离路线、并且可能提前踩点的嫌疑人,

其危险程度远超普通劫财或临时起意的罪犯。与此同时,

对那片待拆迁区域的搜索也有了进展。

一组警员在一个废弃多年的、曾经是纺织厂仓库的厂房角落里,

发现了被遗弃的环卫三轮车和那身橙黄色制服。车辆和衣服都被用水仔细地冲洗过,

轮胎和车把等可能接触的部位,甚至用可能是消毒水的东西擦拭过,

几乎提取不到有效的指纹、毛发等生物检材。凶手异常谨慎,心思缜密。但江北并没有气馁。

他相信,只要作案,就必然会留下痕迹。他亲自带着李锐和技术队的骨干,

再次仔细勘查了那个废弃厂房。厂房内部空旷破败,到处都是积年的灰尘和散落的建筑垃圾。

警员们像梳子一样,一寸一寸地搜索着。“江队!这里有发现!

”李锐在一个堆满废弃砖块、靠近墙根的角落里,发出了一声低呼。江北立刻走过去,

蹲下身。在手电筒强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在厚厚的灰尘中,有半枚相对清晰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