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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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一章繁华倾覆江城,十八岁的沈渊站在自家庭院的玉兰树下,

初夏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他昂贵的丝绸长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指尖摩挲着一块温润玉佩,那是他未婚妻林晚晴昨日才赠予他的生辰礼,

玉上还带着少女掌心淡淡的余温。府内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

父亲沈兆安正在宴请几位江南来的丝商。沈家富甲一方,

是这江城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号的豪富。沈渊是家中独子,

还有一个年仅十四、总爱黏着他的妹妹沈清漪。母亲性情温婉,一家四口,和睦富足,

他曾以为这岁月能永远这般静好。“哥!”沈清漪提着裙摆跑来,脸颊红扑扑的,

“爹娘让你快去前厅呢,晚晴姐姐也来了。”沈渊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刚欲举步,

前庭忽然传来一阵惊人的喧哗与器皿碎裂之声!并非宴饮的欢闹,而是充满了惊惧与呵斥。

他脸色一变,将妹妹护在身后,疾步向前厅走去。还未到门口,

便见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神色冷厉的陌生人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气息沉凝,目光如电,

扫过之处,宾客尽皆噤若寒蝉。“沈兆安!你勾结外邦,囤积居奇,奉上命,查抄家产,

一干人等,束手就擒!”一个尖细的官腔响起,那是本地巡检司的官员,

平日没少收受沈家的孝敬,此刻却面目狰狞。沈兆安又惊又怒:“胡说!

我沈家行事堂堂正正!是你们……”话音未落,那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

身形如鬼魅般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沈兆安已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爹!”沈渊目眦欲裂,就要冲上前。

那黑衣人目光转向他,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残忍。“沈家公子?可惜了。”他随意一挥手,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无比的力道隔空涌来。沈渊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万斤巨锤砸中,

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心脉处传来清晰的碎裂声。他甚至来不及呼痛,眼前一黑,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妹妹沈清漪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母亲从内堂奔出时那绝望的面容。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他最后的念头是:晚晴……她还在前厅吗?

第二章蝼蚁新生不知过了多久,沈渊在一片湿漉漉的黏腻感中,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意识。

耳边是嗡嗡嗡的苍蝇盘旋声,

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汗臭和药味的复杂气味钻入鼻腔。他费力地想睁开眼,

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身体变得无比陌生,软弱,无力,细小。“哭哭哭,就知道哭!

赔钱货,生了个带把的也是这副鬼样子!”一个粗哑不耐的女人声音响起,

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怨气。“行了,少说两句,好歹是咱儿子。”另一个沉闷的男声接口,

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喜悦。儿子?沈渊混沌的脑子里划过一丝迷茫。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心脉尽碎的剧痛,记忆犹新。他拼命挣扎,终于撬开了一条眼缝。模糊的视线里,

是一个低矮、昏暗的土坯房顶,蛛网在角落摇曳。他躺在一个坚硬的土炕上,

身上盖着一床打着补丁、散发着霉味的破棉被。转动眼球,他看到那个说话的女人,

面色蜡黄,头发干枯,正没什么好气地撩起衣襟,将一个干瘪的**塞进他嘴里。动作粗鲁,

毫无温情可言。这就是……他的母亲?而那个坐在门槛上,佝偻着背抽烟袋的男人,

皮肤黝黑,皱纹深刻,一副被生活重担压垮了的模样。这是他的父亲?

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席卷了他。这里是哪里?他怎么会变成婴儿?江城的沈家怎么样了?

爹……爹他当场就……娘和清漪呢?晚晴呢?他想问,出口的却只有婴儿细弱、嘶哑的啼哭。

“瞧瞧,又哭了!真是讨债鬼!”女人烦躁地拍了他一下。男人叹了口气:“叫狗蛋吧,

贱名好养活。”沈渊,不,现在他是狗蛋了。

在这个位于帝国北方某个贫瘠村庄的赤贫农户家里,

他带着前世惨死的记忆和滔天的仇恨与牵挂,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卑微方式,

重新开始了生命。第三章贫贱煎熬时光荏苒,

狗蛋在这个名为“石头沟”的村子里长到了十二岁。前世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沈家公子,

今生尝尽了人间贫苦。家徒四壁,食不果腹是常态。他身上的衣服永远是哥哥姐姐穿剩的,

补丁叠着补丁,冬天难以御寒,夏天闷出痱子。“狗蛋!死哪里去了?还不去割猪草!

想饿死啊!”继母(他后来知道,生母在他三岁时病逝了,

这是父亲续娶的女人)尖利的声音隔着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他默不作声地拿起墙角那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和破筐,低着头往外走。父亲蹲在门口,

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神浑浊,对他视而不见。在这个家里,他多余得像墙角那堆烂柴火。

村里的孩子也看不起他,骂他是“没娘养的野种”、“穷痨鬼”,朝他扔泥巴。

起初他还试图反抗,换来的却是继母更狠的毒打和饿饭。后来,他学会了沉默和忍耐,

将所有情绪都封存在那双过早染上沧桑的眼睛里。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

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继母的鼾声和父亲的梦呓时,他才会允许自己想起前世。

想起江城沈府那高大的门楣,想起父亲威严却偶尔对他流露的慈爱,想起母亲温柔的怀抱,

想起妹妹清漪银铃般的笑声,想起晚晴那双含情脉脉的秋水剪瞳……那些记忆,

如同另一个世界模糊的光,温暖,却遥不可及。随之而来的,是家破人亡那日的血腥与绝望,

是心脉碎裂的剧痛。仇恨的种子,在贫瘠的土壤里深深埋藏。他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

才有找到真相,找到亲人,报仇雪恨的那一天。第四章陌路相逢又过了几年,

狗蛋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身形瘦高的青年。他离开了那个毫无温暖的家,

跟着一个路过的木匠师傅当了学徒,四处漂泊,

辗转来到了距离江城数百里的另一座城市——栾城。栾城比江城小,却也还算繁华。

他凭着手艺,在一家小小的木工作坊勉强立足,每日与刨花、木屑为伍,收入微薄,

仅够糊口。他依旧叫狗蛋,没人知道他曾是名动江南的沈家公子沈渊。三十岁了,

在这个时代已是半老之人。因为家贫、性子闷,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形单影只,

像城市阴影里的一棵野草。这日,他替作坊给一间茶楼送修好的桌椅。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习惯性地低着头,避开与任何人的视线接触。忽然,

一阵熟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是桂花糕的味道,

而且是江城老字号“桂香斋”特有的那种清甜馥郁。他猛地抬头,循着香味望去。

只见一个衣衫素净、鬓角已见星霜的妇人,提着一个食盒,从一家绸缎庄里走出来。

她步履从容,眉眼间带着历经风霜后的平静,

但那轮廓……那眉眼……沈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清漪?

!是清漪!是他的妹妹沈清漪!可是……可是记忆里那个明眸皓齿、娇憨活泼的十四岁少女,

怎么会……怎么会变得如此苍老?看上去竟像是四五十岁的妇人!时间才过去了三十年啊!

她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巨大的震惊与心痛让他僵在原地,喉咙像是被堵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睁睁看着那酷似清漪的妇人,提着那盒散发着故乡味道的桂花糕,

一步步走远,汇入人流,消失不见。狗蛋,不,沈渊,站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

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麻木了三十年的灵魂。

第五章尘封之心那日街头惊鸿一瞥,

如同在沈渊(我们暂且恢复他这个名字)死水般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妹妹沈清漪那过早苍老的容颜,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深深烙在他的脑海,

日夜灼痛着他的神经。他不能再等了!三十年贫贱苟活,几乎磨灭了他所有的锐气,但此刻,

寻找亲人、弄**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辞去了木工作坊的活计,用尽所有积蓄,

还当掉了那身唯一还算体面的粗布长衫,凑足了路费,踏上了前往江城的路。越是靠近江城,

他心跳得越快。沿途的景物依稀还有旧时模样,却又透着物是人非的陌生。三十年的时光,

足以改变很多。他没有直接去记忆中的沈府旧址。那样显赫的府邸,若真被查抄,

如今不知是何光景,贸然前去,恐惹麻烦。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城南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

那里曾住着一位对沈家颇为忠心的老仆福伯。巷子依旧,但老宅破败。他敲了半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