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锁喉断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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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堂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老山参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被誉为“杏林国手”的陆松柏背着手,一派悲天悯人的宗师风范。

他脚下,一个妇人正撕心裂肺地哭嚎,怀里抱着面色青紫、气息奄奄的幼子。

“求求您,陆神医!救救我的孩子!”

陆松柏沉痛地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能为力的惋셔。

“夫人,恕老夫无能。令郎此症,乃是天生的离魂症,心脉衰竭,药石无医啊。”

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纷纷附和,个个面露难色。

“师父说的是,此等绝症,闻所未闻。”

“夫人还是……准备后事吧。”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

温静就站在角落里,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她攥着洗得发白的布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陆松柏。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刺,在她心头扎了十年。

十年了。

他依旧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杏林国手”,是悬壶济世的活菩萨。

而她的父亲,真正的“回春九针”传人,却早已化为一抔黄土,背着“欺世盗名”的污名,死不瞑目。

真是讽刺。

陆松柏的目光悲悯地扫过堂内众人,最后落在那个可怜的妇人身上,叹息一声,准备转身离去。

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万一这孩子死在他面前,会玷污他“妙手回春”的名声。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的病,我能治。”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角落里,那个穿着粗布衣衫、身形单薄的女子缓缓走出。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秀,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陆松柏的眉头微微皱起。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他身后的一个弟子立刻站出来呵斥:“放肆!你是何人?师父都说没救了,你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扰乱视听!”

温静没有看他,目光直直地落在陆松柏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陆松柏心中莫名一紧。

他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

“你若治不好,便是在拿人命开玩笑,该当何罪?”陆松柏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若治不好,我偿命。”

温静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满堂哗然。

那濒临绝望的妇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温静脚下。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只要你能救他,我给你做牛做马!”

温静扶起她,声音依旧清冷:“把他平放在地上。”

妇人连忙照做。

陆松柏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能耍出什么花样。

离魂症。

那是连古籍上都只有寥寥数语记载的绝症,病因是先天魂魄不全,导致心脉无法自生。

别说她一个黄毛丫头,就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

今天,他就要让这个丫头身败名裂,让她知道,医学的殿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的。

温静在孩子身边蹲下,从洗得发白的布袋里,取出了一个同样陈旧的针包。

针包打开,露出里面长短不一的银针。

那些银针的样式极为古朴,甚至有些发黑,看起来就像是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

陆松柏的弟子们发出一阵嗤笑。

“就这?这针怕是连猪皮都扎不透吧?”

“我看她就是个骗子!”

陆松柏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那些银针时,心脏猛地一缩。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温静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的手指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没有半分迟疑,手腕一抖,银针便刺入了男孩胸口的“膻中穴”。

快。

准。

狠。

陆松柏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手,行家才能看懂。

看似简单的一刺,但无论是入针的角度、深度,还是那瞬间的爆发力,都堪称完美!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医者能有的水准!

那弟子还在叫嚣:“胡闹!膻中穴乃是心脉要穴,如此重刺,是想直接要了这孩子的命吗?”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原本面色青紫、呼吸微弱的男孩,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口,竟然传来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咚”。

仿佛沉寂的古钟,被轻轻敲响。

妇人惊喜地捂住了嘴。

陆松柏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去。

这……这怎么可能!

温静神色不变,手指在针尾轻轻一弹。

“嗡——”

银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

男孩的胸膛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青紫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一丝血色。

“活了……真的活了!”有人在人群中惊呼。

陆松柏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的脑海中,疯狂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针法……

这个以气御针,弹针取效的手法……

普天之下,只有失传已久的“回春九针”才能做到!

而这套针法,本应随着十年前那个姓温的男人,一起埋进坟墓里了!

他死死地盯着温静。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温静缓缓拔出银针,男孩已经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啼哭。

妇人喜极而泣,抱着孩子对她连连磕头。

温静没有接受她的跪拜,只是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了陆松柏那张惊疑不定的脸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陆神医,看来,你所谓的‘药石无医’,也并非绝对。”

一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陆松柏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