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只是平静地,带着一丝怜悯和厌恶,看着他:“江先生,知意女士的遗体,按照她生前签署的协议,已经捐赠给医学院了。她说,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希望能有点用处。”
捐赠……遗体……
他可能会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然后,他像想起什么,又疯狂地跑回家,开始翻找我的其他东西。他或许想找到一点我恨他的证据,或者,一点点我留恋他的痕迹。
他翻开了我从不让他动的那个带锁的日记本(钥匙在书房那盆快枯死的绿萝盆底)。
里面没有恨。只有日复一日的记录。
“3月15日,晴。今天化疗好难受,吐了三次。江临晚上回来了,身上有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他说是应酬。我信了。其实不信又能怎样呢?”
“4月1日,雨。愚人节。确诊一个月。如果这是玩笑就好了。江临忘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牵手的日子。不过没关系,我也快忘了。”
“5月10日,阴。看到苏晴发朋友圈,晒了块新手表,和江临上个月买的那块一模一样。他说是客户送的。算了,不重要了。”
“6月20日,晴。最后一次化疗。医生说效果不好。大概快了吧。江临今天说我很‘懂事’。真好笑,我要死了,终于活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笔迹颤抖:
“江临,我不等你了。也,不等未来了。”
“噗——”他可能会一口血喷出来,溅在日记本苍白的纸页上,像盛开的、绝望的花。
他瘫坐在一堆我的遗物中间,抱着那本日记,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房间里,只剩下旧手机里,还在循环播放着我最后那条录音,声音轻快又残忍:
“老公,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了,再见啦。”
“再见啦。”
“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