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栋房子沉浸在寂静之中。林音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耳边反复回响着母亲那句“你姐姐只是……长大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头。
她知道,如果再直接提出质疑,只会让自己在家人眼中显得更加偏执和多疑。她需要证据,实实在在、无法被轻易解释的证据。
第二天早餐时,林音故意表现得轻松了些。“姐,你住院期间,妈整理了我们的一些旧东西,就堆在你房间的衣柜顶上。”她咬了一口吐司,装作漫不经心地说,“要不要我今天帮你整理一下?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工作安排。”
林影正在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停顿短暂得几乎无法察觉。“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整理就好。”
“不麻烦。”林音迅速接话,“你刚出院,医生不是说还要避免过度劳累吗?整理东西也挺费体力的。我帮你分类,如果有你想留的就留下,不要的我就打包捐掉。”
父母赞许地看着林音:“音音说得对,小影你就让妹妹帮忙吧,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林影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谢谢音音了。”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但林音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评估光芒——就像系统在重新计算应对策略。
早餐后,父母各自出门工作。林音在客厅磨蹭了一会儿,确认林影已经进入书房开始远程工作后,才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推开姐姐的房门。
房间整洁得令人窒息。每件物品都摆在精确的位置上,书桌上的文具呈直角排列,床单一丝不苟,连窗帘束起的弧度都仿佛经过测量。这种极致的秩序感让林音后背发凉——从前的林影虽然不算邋遢,但书桌上总是堆满杂乱的草稿纸和翻开一半的书,床头柜上总会放着半杯水和她最爱抱的旧抱枕。
而现在,那个抱枕不见了。
林音深吸一口气,走到衣柜前,踮脚从顶部拖下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箱。正如她所料,里面确实是些旧物——几本过期的杂志、一些学生时代的笔记本、一个坏掉的随身听。
她仔细地翻查着每一件物品,试图找出任何异常。笔记本上是姐姐熟悉的笔迹,记录着课堂笔记和零星的心情片段;杂志里夹着几张电影票根,都是她们一起看过的电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沮丧。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林音坐在地板上,沮丧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箱子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硬角吸引。她拨开上面的杂物,发现那是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相册,封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动过。
林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记得这本相册,是林影高中时期整理的,后来随着手机拍照的普及,它就渐渐被遗忘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相册,一页页翻过去。大多是家庭照片——生日聚会、学校活动、全家旅行。照片上的林影笑得灿烂自然,眼神灵动,与现在那个笑容标准却空洞的姐姐判若两人。
翻到相册最后几页时,林音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那是一张她毫无印象的三人合影。
照片上,大约十岁左右的林影站在中间,穿着她记忆中的那件蓝色碎花裙子,笑得有些拘谨。她的左边是年幼的林音,正对着镜头做鬼脸。而林影的右边,站着一个与林影年龄相仿的女孩。
林音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个陌生女孩与林影长得惊人地相似——同样的脸型,同样的眼睛,同样的微卷发梢。若不是林影穿着蓝色裙子而那个女孩穿着黄色连衣裙,乍看之下几乎像是同一个人穿了不同衣服拍了两次照。
更让林音毛骨悚然的是,她对这个女孩毫无印象。一丁点都没有。
她死死盯着照片,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任何关于这个女孩的片段,但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按照片中的场景判断,这应该是在他们家旧居的后院拍的,背景那棵石榴树她记得很清楚。可是,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个女孩的存在?
林音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细节。林影的姿势有些僵硬,不像平时那样自然;而年幼的自己似乎也并未关注那个陌生女孩,只是自顾自地做着鬼脸。那个黄裙女孩则直视镜头,脸上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表情。
她颤抖着翻过照片,背面是一行娟秀的、绝非姐姐笔迹的字:
“恭喜小影,成功获选‘镜像计划’。——赠林影、林月”
林月?这个名字像一根针,刺入了她的记忆空白。
林音坐在地板上,浑身发冷。她再次看向那张照片,那个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林月,正静静地回望着她,眼神深邃得不像个孩子。
“镜像计划...”她轻声念着这个陌生的词组,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