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十三年，周满就被李闻京恨了十三年。

每隔几月，李闻京会重复陷入事故那天。

第一次，他掐住她的掐住脖子，“周满，你为什么不哭？我的姐姐和姐夫为了给你过生日，被你害死了！你一点也不愧疚吗？”

很快，他痛苦得尖叫，失去意识，不断自残。

她一言不发递上手，任他啃噬发泄，并且死死抱住疯狂的困兽。

第二次，他在健身器材室发病，他质问完她后，愤怒地朝她扔出铅球。

她被砸断两根肋骨，直到他失去意识才敢晕过去。

......

第十次，他发病在游泳池，她被摁在水池里差点淹死......

第五十二次，周满见证他失控。

再次听到相似的质问，她疲倦又平静地重复：“我愧疚。”

“周满！”李闻京眼底倏然落下一滴泪，“你口口声声说着愧疚！可出事到现在，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你一滴泪都没流！”

“枉我姐姐资助你读书整整十多年！”

周满也恍如置身于十三年前那天。

他不知道那是手术后他醒来的第三天，她已经流干了泪水；也不记得，是他提出来要给她过十九岁的生日；更不记得，车祸是他造成的，姐姐和姐夫当场丧命。

他只恨他们之间隔着两条人命。

周满什么都记得。

她理解李闻京的痛苦，接受他的折磨，期盼着他病好，是因为她也十分自责。

如果那天她不要过生日......

她甚至放弃法律专业选择医学专业，只为更好地照看他。

周满濒临窒息时，李闻京突然松开手，又痛苦蜷缩在病床上，浑浑噩噩地呢喃：

“姐姐，姐夫......对不起......”

周满颤抖地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打了一通电话：“温医生，他犯病了。我这次，一定不干预你的治疗。”

不到半个小时，娇小的温清清步伐匆匆进来。

周满立刻将李闻京交给她。

直到夜色沉沉，周满听着门里面传来男女暧昧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厚重的门打开，浓重的檀香气息飘散。

温清清压着得意说：

“这次诊疗结束了，李先生还未完全平复，你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你放心，我并没有对李先生做什么，只是陪他看了一些有助情绪发泄的片子。后续治疗希望你能继续配合。”

一年前，她带李闻京去泰国拜佛，温清清碰巧遇见他发病。

那个会对她打骂恨不得掐死的李闻京，却乖乖蜷缩在温清清怀里。

和姐姐李明月三分相似的容颜在昏暗光影里，冲着她微微一笑，神佛在她背后低垂敛眸。

那一瞬间仿佛不会哭的周满又一次掉了眼泪。

温清清第二天就被李闻京聘请做他的心理医生，更成了他陷入梦魇后的唯一救命稻草。

周满哑声说：“知道了，我会继续配合的。”

温清清离开后，周满眼神空洞地看着窗户外面。

她知道这温医生的治疗不合理，可她确实再也不能照顾他了。

她吃的药物太重、太伤身，她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总要再找一个能托付的人。

“温医生......”周满又打电话给温清清，“你真的确定，你能够让李闻京好起来，彻底割舍下我吗？”

“确定。”

周满笑了下。

这样也好呀，李闻京，希望你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