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鹏不说话了。
他只是抖。
嘴唇抖，手抖，腿也抖。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点无趣。
本来还想跟他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看来，他连当老鼠的资格都没有。
太不禁吓了。
“康经理，”我喝了一口咖啡，味道不错，“你好像很怕我。”
他猛地一哆嗦，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我没有！”他嘴硬，但声音里的颤音出卖了他。
“没有就好。”我放下杯子，“那我们继续谈工资的事。”
我指了指那张工资条。
“这两千块，你打算怎么还给我？”
康鹏的脑子似乎短路了，他瞪着眼睛，完全无法理解我的逻辑。
他小姨，一个集团副总裁，因为贪腐被抓了。
而我，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现在却在跟他计较两千块钱？
这不合理。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要我的工资。”我重复道，像个执着的复读机，“被你无理克扣的两千块。”
“我给你！我给你！我给你两万！二十万！只要你放过我！”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喊道。
我摇了摇头。
“我不要两万，也不要二十万。”
“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两千块。”
“另外，”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我还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公开道歉。”
康鹏愣住了。
道歉？
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求的竟然只是道歉？
他眼里的恐惧，慢慢被一丝侥g幸取代。
他以为，我只是想出口气，要个面子。
“好！我道歉！我马上就道歉！”他立刻点头如捣蒜。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一把拉开门。
外面，整个部门的同事都在竖着耳朵偷听。
门一开，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假装埋头工作。
康鹏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外面喊道：
“各位！关于上周克扣俞静工资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是我狗眼看人低！我在这里，向俞静，郑重道歉！”
说完，他转向我，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
声音洪亮，姿态标准。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们俩。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态度不错。”
康鹏直起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那我们可以了吗？”
“可以了。”我点点头，“道歉我接受了。”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然而，我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坠入冰窖。
“但是，”我说，“道歉归道歉，后果归后果。”
“这两者，是分开算的。”
康鹏的笑脸僵在脸上，“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他，而是转向全部门的同事，朗声宣布：
“各位，通知大家一件事。”
“从现在开始，我，俞静，将正式接替康鹏，担任行政部经理一职。”
“至于康鹏先生，”我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被开除了。”
“即刻生效。”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石化了。
康鹏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不！你不能这样！你凭什么开除我？！”
“就凭这个。”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投影到会议室的幕布上。
那是一份股权证明书。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天鸿集团，最大股东，俞静，持股比例，78%。
同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张叔打来的。
我开了免提。
“大**，人事任命的红头文件已经发到公司全员邮箱了，您过目。”
“嗯，看到了。”
“康鹏的离职手续也办好了，N+1的赔偿金会打到他卡上，虽然他这种行为可以直接开除，但咱们公司还是要讲人道主义的嘛。”
“张叔办事，我放心。”
“那您继续玩，有事随时吩咐！”
电话挂断。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和康鹏那逐渐微弱下去的喘息声。
他看着幕布上的股权证明，又看看我，最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人事部的同事很有眼色地冲了进来，两个人架起昏迷的康鹏，把他拖了出去。
像拖一条死狗。
我走到康鹏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他的私人钱包。
打开，从一沓厚厚的钞票里，抽出二十张，一百块的。
正好两千。
我把这两千块钱放进我的帆布包里，然后把钱包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我环顾四周。
所有同事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显示器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清了清嗓子。
“好了，前任经理的事情解决了。”
“现在，我们开个会吧。”
“讨论一下……新任经理的下午茶，应该喝点什么。”
会议室里，气氛诡异。
十几个人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
而我，就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翻着一本下午茶菜单。
这是我让助理五分钟前送来的，全城最高档甜品店的定制菜单。
“嗯……这个法式千层看起来不错，还有这个日式抹茶慕斯……”
我自言自语，每说出一个名字，下面就传来一片整齐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抬起头，扫视了一圈。
“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吗？畅所欲言，我请客。”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低着头，研究着自己面前的桌面纹路，仿佛上面刻着什么旷世绝学。
“怎么，都没胃口？”我笑了笑。
坐在我左手边的一个组长，就是之前给我送咖啡的那个女同事，叫王莉。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俞……俞经理，您决定就好，我们都行，不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