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单身夜,林渺在闺蜜怂恿下玩起暧昧游戏。“装什么清高?最后一天单身了!
”薛琪把陌生男人的手按在她腰上。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收到了匿名邮件。
第一章厉铮靠在沙发里,看着林渺一件件试婚纱。白纱堆叠在她脚边。
灯光照得那些蕾丝亮得刺眼。她转了个圈,裙摆扬起来,带着点风。“好看吗?”她问,
眼睛亮晶晶的。“好看。”厉铮说。声音有点干。他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凉了。
“就定这件吧。”林渺对着镜子,手指抚过腰线。她侧着头看自己,嘴角带着笑。明天。
厉铮脑子里就这一个字。明天。两年多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房子买了,车也换了新的,
酒席的定金早交齐了。丈母娘看他的眼神,也从挑剔变成了满意。一切都像上好了发条,
咔哒咔哒,精准地朝那个点走。林渺的手机响了。她拎着裙摆,小跑过去拿起来看。
“薛琪她们!”她声音带着兴奋,“已经在约地方了!说给我搞个大的,告别单身!
绝不留遗憾!”厉铮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玩归玩,”他说,“别太疯。”“知道啦!
”林渺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就一群女人,还能干嘛?喝喝酒,聊聊天呗!
她们说到时候要玩点小游戏,增加点气氛。”她放下手机,又拎起裙摆照镜子,“放心,
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有分寸的。”厉铮没说话。他看着她。灯光下,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明天,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了。他心里那块悬了两年多的地方,似乎终于要落定了。
林渺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厉铮问。“薛琪说,
”林渺忍着笑,“尺度越大越好!要给我留下永生难忘的单身回忆!
”她把手机屏幕朝厉铮晃了晃,上面是薛琪发的一个夸张的【邪恶】表情包。
厉铮扯了下嘴角,笑得很淡。“别理她。她疯惯了。”“哎呀,就闹着玩嘛。
”林渺放下手机,走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明天之后就是黄脸婆了,
还不许我最后疯一回?”厉铮抓住她的手。他手心里有汗。“不许疯。”他看着她的眼睛,
“林渺,不许疯。”林渺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抽回手,又转回镜子前。“知道了知道了,
啰嗦。”她小声嘀咕,“跟个老头子似的。”厉铮没再说话。他靠回沙发里,看着她的背影。
婚纱的白,亮得晃眼。他抽屉最底下,压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背影也穿着白裙子。
薛琪那个【邪恶】的表情包,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心口那块刚想落定的地方,
又猛地悬了起来。悬得更高。空荡荡的,没着没落。明天?他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
敲得更重了。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给客厅的地板投下变幻的光斑。
婚纱店送来的巨大礼盒堆在墙角,像个沉默的见证者。林渺终于试够了,
小心翼翼地把婚纱脱下来挂好。“我去洗澡了,”她说,“明天得早起化妆,你也早点睡。
”“嗯。”厉铮应了一声。他听着浴室门关上,接着是哗哗的水声。
空气里只剩下那种精心准备的、属于明天的香气。他起身,走到书房。没开大灯,
只拧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昏黄的光圈拢住桌面。他拉开左手边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没几样东西,放得整整齐齐。最底下,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他抽出来。信封很旧,
边角都磨得起了毛。他打开封口,手指探进去,抽出一张照片。照片有些年头了,像素不高。
背景像是在某个灯光昏暗的KTV包厢。画面中心,
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的背影。她身体微微前倾,伸着手臂。她的手臂,
正被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笑得流里流气的男人紧紧握住。男人的另一只手,
似乎想往她脸上凑。女孩的头侧着,像是在躲避。
照片只拍到了男人的侧脸和女孩的大半背影。但厉铮认得那个背影。每一个细微的弧度,
都刻在他脑子里。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久到浴室的水声停了。
久到卧室传来林渺轻微的脚步声。他把照片塞回信封,放回抽屉最底层。
关上抽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薛琪那句话,
带着戏谑和怂恿的语调,又清晰地响起来:“尺度越大越好!
要给我留下永生难忘的单身回忆!”永生难忘?厉铮睁开眼。
台灯的光线刺得他瞳孔微微收缩。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主屏幕照片是他们上个月在海边拍的合影。林渺依偎着他,笑得灿烂。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停顿了几秒,然后点开了邮箱APP。他有个习惯,会定期清理一些垃圾邮件。
他看着收件箱里滚动刷新的邮件列表,大部分都是订阅推送和工作往来。没什么特别的。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那张旧照片带来的阴影太重。
林渺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体面的工作,考了CPA,穿着合身的职业装,
说话做事都透着干练。她不再是照片里那个懵懂、容易被环境裹挟的女孩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林渺探进头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老公,吹风机你放哪了?
”厉铮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在卧室衣柜下面的抽屉。我去给你拿。
”他走过去,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明天。他对自己重复。过了明天就好了。灯熄了。
城市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条模糊的光带。厉铮躺在黑暗中,
听着身边林渺已经变得均匀平缓的呼吸声。空气里,
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婚纱店送来的、那种崭新布料的特殊气味。那是属于明天的味道。
他闭上眼。脑子里却异常清醒。像有根弦,绷得紧紧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寂静里发出巨大的滴答声。秒针在倒数。第二章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色带。
出租车里,林渺坐在薛琪旁边,手心微微有点汗。“紧张什么?”薛琪嗤笑一声,
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林渺的肩膀,“结了婚就是煮饭婆了,今晚最后的自由,
懂不懂?放开了玩!”“哎呀,你小点声!”林渺赶紧拍开她的手,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沉默开车的司机,脸有点热。“怕什么?”薛琪满不在乎,
掏出小镜子补着口红,“姐妹们给你准备的场子,包你爽翻天!告别单身嘛,就得轰轰烈烈,
刻骨铭心!懂吗?”她收起镜子,凑到林渺耳边,压低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兴奋,
“记得我跟你说的,放开了玩!尺度,要!大!”林渺的心跳有点快。
她扯了扯自己精心挑选的小黑裙的裙摆,没吭声。薛琪的话像带着钩子,
勾得她心里那点被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暂时压下的叛逆小火苗,悄悄跳了跳。是啊,
最后一天了。出租车在一个闪烁着巨大“魅影”招牌的会所门前停下。门童拉开车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瞬间涌了进来。薛琪一把拽住林渺的手腕:“走!开始了!
”包厢门推开,一股混杂着香水、酒精和烟草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光线很暗,
只有闪烁的射灯和屏幕的光在晃动。沙发上挤满了人,全是林渺相熟的姐妹团,
看到她们进来,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新娘子来啦!”“林渺!今晚你是女王!
”“快快快,给女王满上!”几个酒杯立刻塞到了林渺手里。香槟的气泡滋滋地往上冒。
薛琪像个熟练的指挥官,把林渺按在沙发正中的位置,拿起话筒:“姐妹们!安静!听我说!
”音乐被按了暂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今天!”薛琪声音拔高,带着煽动性,
“是我们最好的姐妹,林渺!告别单身的最后一夜!过了今晚,她就要走进爱情的坟墓…呸,
婚姻的殿堂了!”一片哄笑。“所以!”薛琪环视一圈,眼神带着狡黠,
“今晚只有一个原则——尽兴!玩嗨!尺度越大,证明我们越真心!祝福越深!懂不懂?
”“懂!”女人们尖叫着附和。“好!”薛琪满意地一拍手,“光我们一群女人多没劲?
姐妹们,让人进来!”包厢门再次被推开。三个男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都是年轻的面孔,
打扮入时。林渺不认识。其中一个染着红棕色头发,耳朵上钉着好几颗银钉的,
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林渺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介绍一下!”薛琪指着那三人,
“我朋友的朋友,绝对的玩咖!今晚负责给大家助兴!来来来,都坐下,别客气!
”陌生男人的加入,让包厢的气氛瞬间添了一层说不清的躁动和暧昧。音乐重新炸响,
鼓点捶打着心脏。“光喝酒多没意思!”一个姐妹尖声提议,“玩游戏!玩大的!”“对!
玩游戏!”薛琪第一个响应,她猛地站起来,眼神扫过那几个男人,
最后盯在红棕色头发的那个身上,“你!坐我们女王旁边去!”那男人咧嘴一笑,
毫不客气地挤开林渺旁边的人,挨着她坐下。
一股陌生的、带着点侵略性的古龙水气味立刻包围了林渺。她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玩什么?”红棕色头发的男人问,声音有点痞。“真心话大冒险?老掉牙了!”薛琪撇嘴,
眼珠子灵活地转着,“要玩就玩点**的!”她目光在茶几上一扫,抓起一个空酒瓶,
“改良版!瓶口转到谁,就得完成瓶底指着的人提出的‘要求’!怎么样?敢不敢?
”“玩就玩!谁怕谁!”众人起哄。酒瓶在玻璃茶几上被大力一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瓶身飞速旋转,灯光在玻璃上反射出炫目的光斑。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
带着一种混合了期待、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灼热。瓶口慢了下来,晃晃悠悠,最终,
稳稳地指向了林渺。“喔——!”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瓶底,
正对着那个红棕色头发的男人。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身体更往林渺这边靠了靠。“快!帅哥!提要求!”薛琪拍着桌子,兴奋地催促。
男人盯着林渺。包厢里光线明明灭灭,他眼睛里闪着一种狩猎般的光。他舔了舔嘴唇,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背景音乐的鼓点:“行,要求很简单。”他伸出手指,
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又指向林渺,“亲我。这里。三秒钟。”“哇哦——!!!
”尖叫声和口哨声瞬间炸裂!女人们拍手跺脚,兴奋得脸都红了。林渺脑子嗡的一声。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过火的要求,但当这**裸的话砸过来,
当那陌生男人带着欲望的目光如此直接地锁在她脸上时,她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难堪和慌乱。
“不行不行!”她连忙摆手,身体往后缩,“这太过分了!”“什么不行!
”薛琪猛地一拍她的背,力道不轻,“林渺!装什么纯呢!今天你最大!人家帅哥提了要求,
你就得接!这可是规矩!”她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像是某种仪式被推向了**,
“尺度越大越好!懂不懂?最后一天单身了!给他点永生难忘的回忆!上啊!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煽动。周围全是聒噪的声音,
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酒精在血管里冲撞,
薛琪那句“最后一天单身了”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荡。
那个红发男人带着侵略性的笑容就在眼前。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了林渺的后颈!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林渺感觉自己的头被一股力量强迫着往前带!
灼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瞬间喷到了她的脸上!嘴唇的距离在毫厘之间!“呜!
”一声惊恐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就在这一刻!“咔嚓!
”一道极其突兀、极其刺眼的白色闪光,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猛地爆发!
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包厢!亮得刺眼!那闪光极其短暂,像幻觉,
却狠狠戳在了林渺的视网膜上。她下意识地一闭眼,身体因为惊恐而爆发出力气,
猛地推开了几乎贴到她嘴边的男人!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一下。“谁?谁他妈拍照?
”红发男人被推开,脸上带着被扫了兴的恼怒,吼了一声。“有病吧!谁开闪光灯?
”薛琪也立刻站起来,声音尖锐地斥骂。“不是我!”“没啊!”“谁手那么贱?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否认,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点惊魂未定和被打断兴致的扫兴。
光线太乱,人太多,根本看不清刚才那道闪光从哪里发出的。“妈的,扫兴!
”红发男人骂了一句,抓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大口。林渺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出来。
她呼吸急促,脸颊滚烫,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陌生男人喷过来的灼热气息。刚才那一下,
几乎就……“好了好了,小插曲!”薛琪很快恢复了情绪,重新拿起酒瓶,“继续!继续!
接着转!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林渺,刚才那不算啊!待会儿你得补一个更大的!
”酒瓶再次被转动。音乐声浪重新涌上来,淹没了刚才那瞬间的异样。但林渺坐不住了。
那刺眼的白光,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她被酒精烧得滚烫的神经上。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借口去洗手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喧嚣震耳的包厢。
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手臂,林渺看着镜子里自己酡红的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睛。她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还有……一个未读邮件的图标。发件人是一串乱码似的字母。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一个视频文件。她指尖有些发颤,
点开了那个小小的播放箭头。昏暗晃动的画面,熟悉又陌生的背景音乐。正是她们包厢!
镜头显然是从某个角落**的,角度刁钻。画面中央——正是她!林渺!画面里,
薛琪正一脸兴奋地大叫着什么,而那个红发男人,一只手死死地扣着她的后颈!他的脸,
带着一种急迫的、毫不掩饰的欲望,正用力地凑向她的脸!两张面孔的距离,
近得几乎贴在一起!她的表情,是那么惊恐和抗拒!就在这时,视频里白光猛地一闪!
画面定格!定格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定格在男人强吻的姿态和林渺惊惶无措的表情上!
像一张清晰无比的抓拍照!视频结束。自动跳回开头。林渺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那定格画面的冲击力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太阳穴上。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空白。厉铮!这个名字带着彻骨的寒意,
瞬间攫住了她!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谁拍的?谁发的?她手指抖得厉害,
几乎握不住手机,慌乱地退出视频,想也没想就拨通了厉铮的电话。忙音。再拨。还是忙音。
他不接电话!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从头到脚淹没。
厕所狭窄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囚笼。外面的音乐声浪像是隔着一个世界,模糊又遥远。完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地旋转。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手机屏幕上的定格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第三章窗帘拉着,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光,幽幽地照亮厉铮半张脸。
他的脸在冷光下,像一块没有温度的岩石。屏幕上,
正一遍遍无声地循环播放着那个只有十几秒的视频。画面晃动,光线暧昧。
薛琪兴奋扭曲的脸。红发男人强硬的、布满欲望的手,死死扣住林渺纤细的后颈。
林渺那张在惊恐和错愕中放大的脸。接着,刺眼白光一闪,画面定格。
一切都凝固在男人强吻姿态和林渺惊惶表情的那一瞬。
像一场精心排练、只为羞辱他而设计的丑剧。厉铮放在鼠标上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定格的画面,眼神深得像结了冰的湖。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失控的砸东西。
只有一种极致的、沉到深渊里的安静。邮件是半小时前收到的。匿名邮箱。
标题只有冰冷的两个字:【礼物】。他刚结束一个跨洋电话会议,处理完最后几封工作邮件,
习惯性地清空垃圾箱前刷新了一下。这封带着附件的邮件就像一条毒蛇,
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他的收件箱。点开。下载。播放。第一遍看的时候,
他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过后,是瞬间的冰冷。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只剩下心脏在空腔里沉重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肋骨。
他反复看了十遍。二十遍。每一遍,画面里林渺那惊惶失措的表情,薛琪那煽动性的大笑,
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的眼睛里。“装什么纯呢!最后一天单身了!
”“给他点永生难忘的回忆!”薛琪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无声的视频画面,
在他耳边尖锐地回响,和她两年前在另一个昏暗包厢里说的话,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他猛地关掉了视频。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黑暗中,厉铮靠在椅背上,
闭上了眼。不是梦。那个他以为早已被时光掩埋的旧疮疤,
正在被一把更锋利、更肮脏的刀狠狠剜开,露出底下从未愈合的腐烂血肉。
抽屉里那张旧照片上的背影,和屏幕上林渺惊惶的脸,交错重叠。信任。他曾以为盖好的楼,
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的不是砖瓦,是地基。
是他这两年多小心翼翼、投入所有心力去构建的东西。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嗡嗡嗡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着“渺渺”两个字。厉铮看着那两个字闪动,像看着什么陌生的东西。他没有动。
**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动挂断。很快,又再次响起。他没有接。世界安静了。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沉缓得可怕。他重新睁开眼,在黑暗里摸索着,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烟味很呛,但他需要这种**。他拿起手机,这次不是接,
而是打出了一个号码。号码不是存在通讯录里的,而是直接敲上去的。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带着点睡意的男声,
背景音很安静:“喂?铮哥?这么晚了……”“饶。”厉铮开口,声音平得像一块铁板,
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帮我查一个邮箱。
”他报出了那个匿名邮件发件人一串乱码似的字母地址。“立刻。我要知道发信IP。
精确位置。”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睡意似乎瞬间跑光了。“铮哥…出什么事了?
这个点查这个……”“查。”厉铮打断他,只一个字,却重逾千斤。“……行。
”那边没再多问,立刻应下,“给我点时间,现在机房那边……”“天亮前。
”厉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不容置疑,“我就要结果。”电话那头吸了一口气:“明白了,
铮哥。”通话结束。厉铮把手机丢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弧线,被他狠狠摁熄在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腾起一缕细小的白烟。他没有再碰电脑。没有再看那个视频。他只是坐在黑暗里。
像一座沉默的、正在冷却的火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空,从浓黑,
渐渐透出一点死寂的灰蓝。城市还未苏醒。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沉缓的呼吸声。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条新信息。是那个叫“饶”的人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短:【铮哥,
搞定了。IP地址:X市XX区富华苑小区A栋703。
终端设备识别型号:XX牌旗舰手机。初步锁定注册机主姓名:王浩。
手机号:138********。关联社交账号:@饶爷最酷。
】信息后面附上了几个本地热门社交平台的截图,虽然打了码,
但那个【@饶爷最酷】的ID非常显眼。其中一个截图,
正是这个ID在某个本地玩咖论坛发的炫耀帖的截图,时间就在今天晚上九点多。
文字内容很模糊,但配图赫然是同一个昏暗包厢的角落,拍摄角度和厉铮收到的视频角度,
几乎一模一样。厉铮的目光死死盯在屏幕上那个地址和那个ID上。富华苑A栋703。
饶爷最酷。王浩。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他的视网膜。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片寒潭,
此时正翻涌起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手机屏幕的光熄灭了。房间再次沉入黑暗。
厉铮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他走到窗边,唰地一下,
用力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灰蓝色的天光涌了进来,微弱地照亮了他半边脸。
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可怕的、绝对的清醒。
他看着窗外死寂的城市轮廓。天快亮了。第四章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
巨大的化妆镜前灯光通明,亮得晃眼。林渺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脸上的妆才化了一半,
粉底液涂得有些厚重,像一层惨白的面具贴在皮肤上。化妆师是个年轻女孩,
正小心翼翼地给她刷着睫毛膏,一边刷一边忍不住低声劝:“林**,你放松点呀,
眼睛老眨,我都没法好好画了。哦哟,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林渺没吭声。
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昨晚在会所洗手间里哭了多久她自己都记不清。此刻,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屏幕上,
是厉铮的号码。她昨晚打了几十个过去。开始的几十个都是忙音,最后几个,
直接变成了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关机了。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
狠狠捅进她心窝里。他知道了。他看到了那段视频。他彻底愤怒了。“林**?
”化妆师轻轻碰了碰她。“啊?”林渺猛地回神,身体一颤。“眼线,”化妆师无奈地笑笑,
“你刚才一动,画歪了一点点。”“哦…抱歉。”林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
她强迫自己不再看手机,视线无意识地投向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人穿着洁白的晨袍,
头发被夹子固定着,露出光洁的额头。本该是充满期待和幸福的一天,可她的眼神空洞,
脸色的粉底也盖不住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灰败和恐惧。像一朵被提前抽干了水分的花。
“别担心啦,”化妆师试图缓和气氛,“新娘子有点紧张是正常的。等会儿厉先生来接亲,
看到你这么美,肯定心疼坏了!昨晚肯定是手机没电了嘛!”林渺扯了扯嘴角,
想挤出一个笑,结果比哭还难看。手机没电?她知道不是。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接着推开。
薛琪探进头来,她脸上也带着妆,但精神还不错,看到林渺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走进来。
“渺渺,你怎么了?”薛琪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松,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她肩上,
“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哎呀,都怪我们,闹得太晚了!厉铮来电话了吗?
”林渺的肩膀在薛琪的手下微微缩了一下。“没有。”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关机了。
”薛琪的脸色也变了变,但很快掩饰过去,拍拍她的肩:“肯定是忙忘了!
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他那边肯定也乱成一锅粥!别瞎想啊!你把心放肚子里,我敢保证,
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带着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在路上了!”她转向化妆师,“麻烦你快点啊,
时间有点紧了。我来帮她弄头发。”薛琪拿起梳子,帮林渺整理鬓角,动作熟练。
她凑到林渺耳边,压低声音:“昨晚那破事,翻篇了!就是个意外!厉铮不会知道的,
就算知道点什么,你咬死了就是玩游戏,人多起哄,你也没办法,你也是受害者,懂吗?
姿态放低点,哭一哭,撒撒娇,男人都吃这套!今天这日子,他还能真翻脸不成?
想想今天的婚礼,多少亲朋好友看着呢!忍一忍,过了今天再说!”林渺听着薛琪的话,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看着镜子里薛琪那张精于算计的脸,
昨晚包厢里她声嘶力竭喊着“尺度越大越好”的样子又猛地跳出来,
和林渺手机里那个视频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突然涌上喉咙。
她猛地捂住了嘴,干呕了一下。“哎呀怎么了?”薛琪吓一跳。“没…没事。
”林渺强压下去,脸色更难看了。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妆容终于完成。
林渺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美则美矣,却像个被精心妆点过的木偶。晨袍换下,
洁白的、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被小心翼翼地穿在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蕾丝和绸缎,
沉重得像枷锁。楼下开始有了动静。隐约能听到父母招呼客人的声音,
亲戚朋友们陆续到来的喧闹声,带着喜气的谈笑声一阵阵飘上来。“接亲的该到了吧?
”“听说厉铮那边准备得很隆重,车队全是劳斯莱斯!”“新娘子呢?快让我们看看!
”“林渺!准备好了没有?”是母亲在门外喊,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催促。
林渺的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她看向薛琪。薛琪也紧张地看着手机时间。七点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