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设想过无数种苏晚可能会有的反应。
她可能会哭,会闹,会质问他。
甚至可能会打他一巴掌。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如此疏离。
仿佛他只是一个上门推销的陌生人。
“苏晚,你别闹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们回家说,好不好?别在这里让大家看笑话。”
“看笑话?”苏晚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现在让大家看笑话的人,是你,陆景深。”
她伸手,从那束玫瑰花里抽出一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随手将它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动作优雅,却充满了侮辱性。
“我说过,我不喜欢玫瑰。”
陆景深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和屈辱。
周围同事们探究的、看好戏的目光,像一根根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苏晚!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是你逼我的。”苏晚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陆景深,是你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是你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现在又装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给谁看?”
“我……”陆景深语塞。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苏设计师,这是你要的资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浑身散发着一股沉稳内敛的书卷气。
是公司新合作的项目方负责人,顾言之。
也是那天在苏家楼下,苏晚匆匆一瞥的那个陌生男人。
顾言之像是没有看到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径直走到苏晚的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他的目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苏晚接过文件,对他摇了摇头,“没事,一点私人问题,马上就能解决。”
她转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陆景深,语气不耐。
“陆总,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离开了吗?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正常工作了。”
陆景深的目光,在苏晚和顾言之之间来回逡巡。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嫉妒,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这个男人是谁?
他跟苏晚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苏晚会用那种温和的态度跟他说话,却对自己冷若冰霜?
“他是谁?”陆景深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苏晚觉得可笑至极。
“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未婚夫!我当然有权知道!”陆景深失控地吼道。
“前男友,谢谢。”顾言之突然开口,扶了扶眼镜,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这位先生,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已经分手了。作为一个成年人,纠缠不休,是不是太失体面了?”
陆景深的怒火,瞬间被转移到了顾言之身上。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顾言之却丝毫没有被他激怒,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是苏设计师的合作伙伴。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了我们的项目进度,我当然有权过问。”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手表。
“如果你再不离开,我不介意叫保安。”
他的语气始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场。
陆景深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论身份,他是甲方爸爸,陆景深得罪不起。
论气场,他沉稳冷静,衬得陆景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陆景深死死地瞪着苏晚,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个云淡风轻的顾言之。
两个人站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登对。
这个认知,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陆景深的心脏。
他知道,今天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束被苏晚嫌弃的玫瑰花狠狠砸在地上。
“苏晚,你行。”
“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句狠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同事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苏晚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花瓣,只觉得一阵疲惫。
“谢谢你。”她对顾言之轻声说道。
“举手之劳。”顾言之温和地笑了笑,“不过,看来你的麻烦不小。”
“已经解决了。”苏晚揉了揉眉心。
至少在她这里,已经解决了。
顾言之没有再多问,只是将一份邀请函放在她的桌上。
“下周末,有个业内顶尖的设计师交流酒会,我这里刚好有两张票,有兴趣一起去吗?”
苏晚有些意外。
她看着那张设计精美的邀请函,上面印着好几个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设计大师的名字。
这样的机会,对任何一个设计师来说,都梦寐以求。
她没有理由拒绝。
“好,谢谢你,顾总。”
“不用客气,叫我言之就好。”顾言之笑了笑,“那,周末见。”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