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醒我不要吃,是想看我如何应对。
如果我不吃,就会被当成一个收到警告后瑟瑟发抖的懦夫,厨师的目的就达到了。他用一份普通的土豆泥,就成功地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而我选择吃,并且要了两份,就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你的小把戏,对我没用。
至于那个男人,他应该也是被迫的。他想向我传递信息,但又不敢太直白,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
我在赌。赌我的判断是对的。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我没有待在房间,而是去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片草坪,几个“病友”在上面漫无目的地散步,像一群被设定了程序的NPC。
我看到那个递纸条的男人,正蹲在一个角落里拔草。
我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草拔得挺干净。”
他没理我,继续拔。
“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那个厨师是谁的人。”我说。
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加快了速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扯下一根草,在手里把玩,“你昨天给我的纸条,是一种测试。测试我有没有胆子,有没有脑子。现在测试结束了,我过关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他停下手,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保安巡逻。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一个想弄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人。”我说,“你呢?你在这里多久了?”
“三年。”
“你见过一个叫‘陆奇’的人吗?一米八的个子,左手手腕有道疤。”
他瞳孔一缩。“你找他?”
“他是我的朋友。”
男人沉默了。他拔下一根草,又一根草,把草根上的泥土一点点捻掉。
“他‘毕业’了。”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毕业?”
“在这里,表现好的病人,可以‘毕业’。表现不好的,会被‘留级’,或者……‘开除’。”
“开除是什么意思?”
“就是消失。”男人说,“永远地消失。陆奇,就是被开除的。”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为什么?”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男人看着我,“就像你,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那个厨师,是院长的眼线?”我换了个话题。
他点点头。“不止他一个。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
“院长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这里弄得跟个特务集中营一样。”
“因为,院长在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觉得这样东西,藏在某个病人的脑子里。所以他用这些规则,这些测试,一遍一遍地筛选,折磨我们。想把那个人逼出来。”
一个宏大的、荒谬的实验场。
这就是七号园区的真相?
“那你呢?”我看着他,“你又是在为谁工作?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苦笑了一下。“我谁也不为。我只是想活下去。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这个地方,需要一个变量。一个能把桌子掀了的人。你看起来,像是那个人选。”
“把桌子掀了?”我笑了,“就凭我一个人?”
“不。”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