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全部财产,三十七亿,都给她。”
我指着身边妖娆的女人,口齿不清地说。
律师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对面,我的妻子林漱,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她伺候了我这个“老年痴呆”十年。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
她亲手为我擦拭身体,喂我吃饭,处理我失禁后的秽物。
所有人都说,我是上辈子积了德,才娶到林漱这样的女人。
可现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们共同的财产,全部赠予一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小三”。
林漱的嘴唇在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陈望……你……你说什么?”
我咧开嘴,露出一个痴傻的笑,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
“钱……都给……给薇薇……”
我身边的女人,乔薇,得意地笑了,伸手揽住我的胳膊,丰腴的身体紧紧贴着我。
“听到了吗,林大善人?”
“陈哥说了,钱都给我。”
“十年有什么用?你就是个免费的保姆,现在,你可以滚了。”
林漱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痛苦,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彻骨的悲凉。
她没有再争辩,没有再哭闹。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她付出了十年青春的家。
她的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痴傻的笑容,瞬间凝固。
乔薇凑到我耳边,声音冰冷。
“人走了,别演了。”
“你老婆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我缓缓闭上眼,藏起那份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痛楚。
林漱,对不起。
再等等。
等我把所有觊觎你,觊觎我们家产的饿狼,都亲手埋葬。
十年前,我的事业如日中天,望舒集团的市值即将突破百亿大关。
所有人都说我是商业奇才,天之骄子。
那时的我,意气风发,以为整个世界都踩在我的脚下。
林漱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从一无所有,走到即将敲钟上市。
我答应她,等公司上市,就给她一场全城最盛大的婚礼。
她笑着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我。
可就在上市前夕,一场“意外”的车祸,将我所有的人生规划,彻底撞碎。
我醒来后,脑部神经严重受损,智力、记忆,都在飞速退化。
医生拿着CT片,惋惜地告诉林漱,我可能会在几年内,彻底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痴呆病人。
那一夜,林漱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像个傻子一样,只会呆呆地看着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公司的上市计划,被迫中止。
墙倒众人推。
曾经的合作伙伴,变成了吸血的饿狼,疯狂地撕咬着望舒集团的血肉。
公司的元老们,也开始各自为战,内斗不休。
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在旦夕之间,摇摇欲坠。
是林漱。
是这个柔弱的女人,站了出来。
她放弃了她热爱的绘画事业,一头扎进了她完全不熟悉的商业战场。
她没日没夜地学习,向那些还愿意帮我的老朋友请教。
她陪着笑脸,一杯一杯地喝酒,为公司拉来一笔又一笔续命的资金。
她用她那单薄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即将崩塌的望舒集团。
而我,成了她最沉重的包袱。
我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
一开始,我只是记不住事情,分不清人。
后来,我开始大小便失禁,甚至会像野兽一样,毫无缘由地攻击身边的人。
有一次,我发病时,将她为我精心准备的饭菜全部打翻,滚烫的汤汁,浇了她满臂。
她的手臂,瞬间红肿,起了无数个水泡。
我却还在一边傻笑,一边拍手。
她没有哭,也没有怪我。
她只是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狼藉,然后用冷水冲了冲手臂,继续耐心地哄我吃饭。
那十年,她为我熬干了心血。
曾经那个爱笑,眼中有光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眉宇间总是带着化不开的疲惫。
她才三十多岁,鬓角,却已经有了白发。
而我,这个她用命护着的男人,却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刀。
将她十年来的所有付出,变成了一个笑话。
律师事务所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乔薇拿着那份签好字的财产赠与协议,笑得花枝乱颤。
她勾着我的下巴,红唇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陈哥,你真好。”
“有了这些钱,我们就能过神仙日子了。”
我依旧是那副痴傻的模样,嘿嘿地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律师团队的负责人,李律师,是我多年的朋友。
他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脸色铁青,拳头攥得死死的。
“陈望!你清醒一点!”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对得起林漱吗?”
乔薇脸色一冷,将协议拍在桌子上。
“李律师,注意你的言辞。”
“这是陈先生自愿的,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告你诽谤!”
李律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乔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推开了乔薇。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李律师,含糊不清地大喊。
“你……坏人!”
“不许……不许骂薇薇!”
说着,我像个失控的疯子,朝着李律师扑了过去。
办公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乔薇尖叫着拉我,几个年轻的律师手忙脚乱地想把我们分开。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手,在与李律师的拉扯中,悄悄将一个微型的U盘,塞进了他的西装口袋。
也没有人注意到,我那双浑浊痴傻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冰冷的清明。
这场闹剧,以我被乔薇强行带走而告终。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
乔薇坐在我身边,正在打电话。
“放心吧,K哥,事情办妥了。”
“陈望那个傻子,对我言听计从。”
“对,三十七亿,一分不少,已经开始走转账流程了。”
“林漱?呵,那个蠢女人,现在估计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不足为虑。”
“好,我知道了,我会看好他的。”
挂了电话,乔薇脸上的媚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嫌恶。
她从包里抽出湿巾,用力地擦拭着刚才碰过我的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行了,别装了。”
她冷冷地开口。
我缓缓地睁开眼,靠在座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双痴傻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
“K那边,怎么说?”我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乔薇瞥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还能怎么说,夸我能干呗。”
“他现在,恐怕已经开香槟庆祝了,以为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我冷笑一声,揉了揉发僵的脸部肌肉。
装了十年傻子,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告诉我们的人,可以收网了。”
“K这条养了十年的大鱼,该上钩了。”
乔薇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你那个老婆……你真就这么不管了?”
“三十七亿,不是一笔小数目。K的人,心狠手辣,万一他们对她……”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
脑海里,浮现出林漱那张绝望惨白的脸。
我的手,在身侧,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会的。”
我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ak的颤抖。
“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K倒台之前,我不能见她,不能和她有任何联系。”
“这是对她……唯一的保护。”
车子,驶入了一片陌生的别墅区。
这里,是K为我和乔薇准备的“爱巢”。
也是我为K,精心准备的坟墓。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扮演着那个痴傻的,被美色冲昏了头的废物。
我和乔薇,出入各种奢侈品店,高调地挥霍着那笔“不义之财”。
我们买豪车,买游艇,甚至买下了一座私人小岛。
整个城市,都在看我们林家的笑话。
所有人都说,林漱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女人,而我陈望,是个忘恩负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些消息,通过K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对我,也越来越放心。
他开始频繁地让乔薇带我去参加他的一些私人聚会。
在那些聚会上,我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曾经望舒集团的元老,是我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左膀右臂。
如今,他们却都成了K的座上宾,对着他,摇尾乞怜。
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子。
他们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我,瓜分着属于望舒集团的产业。
每一次,我都低着头,流着口水,嘿嘿傻笑。
心里,却在将这些人的嘴脸,一个个,牢牢记下。
而另一边,李律师收到了我给他的U盘。
里面,是我这十年来,搜集到的,关于K和他背后那个庞大犯罪集团的所有证据。
包括他们如何策划那场车祸,如何一步步侵吞望舒集团,如何洗钱,如何**……
这些证据,足以让他们所有人,万劫不复。
李律师按照我的指示,将这些证据,分批次,匿名递交给了最高检和纪委。
一张针对K和他背后保护伞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而K,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沉浸在即将彻底掌控望舒集团,成为百亿富翁的美梦之中。
他甚至开始筹划,如何“处理”掉我这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傻子。
我通过乔薇,得知了他的计划。
他准备,在一个月后,他的生日宴会上,制造一场意外。
让我,和那三十七亿,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看着日历上被红笔圈出的日期,笑了。
那一天,也该是我,结束这长达十年的隐忍和伪装的时候了。
只是,我不知道,林漱怎么样了。
乔薇说,她离开别墅后,就彻底消失了。
她没有回娘家,也没有去找我们共同的朋友。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派了无数人去找她,却都一无所获。
我的心,一天比一天慌。
我害怕,K的人,会比我先找到她。
我更害怕,她会因为我的“背叛”,而做出什么傻事。
林漱,你一定要等我。
等我亲手,为你,为我们失去的十年,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