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澈,是苍元剑派辈分最小的弟子。我的师姐,是苍元剑派辈分最大的老祖。她叫灵照。
她从雪堆里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只有五岁。她抱着我,身体比雪还冷。
外面的人都说她修了无情道,断情绝爱,是世间最无趣也最危险的人。但他们不知道,
她会笨拙地给我掖被角,会在我练剑受伤时,用那双冰冷的手渡给我最精纯的灵力,
会把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到的天材地宝,随手丢给我当零嘴。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后山这样过下去。直到那天,
一个叫姚心月的女人带着满身伤痕闯进山门,哭着说我师姐抢了她的本命法宝,还打伤了她。
她身后,站着丹阳宗的少主,皇朝的太子,还有魔域未来的尊主。他们每一个人,
都用看蝼蚁的眼神看着我,用审判神的语气,让我师姐自废修为,跪下道歉。那天,
我第一次看见我那清冷得不沾半点人间烟火的师姐,笑了。然后,天就塌了。
1我师姐叫灵照。是苍元剑派的老祖。也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天下第一。但这名头是虚的。
因为近百年来,没人见过她出手。她只是待在苍元剑派最深处的禁地,
那座终年积雪的后山上。我是江澈,是师姐唯一的弟子。也是她一百年前,
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所以整个苍元剑派,只有我能待在后山。师姐很美,但也很冷。
她看人的眼神,没有情绪。像天上的神,看地上的石头。她从不笑。也从不生气。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坐在那棵千年古松下,看雪落下来,一坐就是一整天。
掌门师伯偶尔会来。每次都站在山脚下,恭恭敬敬地行礼,说一些宗门里的事。
师姐从不回话。她说得多了,师姐才会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就那一眼,
掌门师@伯就会吓得满头大汗,闭上嘴,然后滚蛋。他们都怕师姐。但我有点不一样。
虽然她对我,也和对别人一样冷。可她会把从秘境里拿到的朱果,给我当饭后甜点。
那玩意儿,外面的人打破头抢一颗,能增十年修为。我吃腻了,拿去喂后山的兔子。
师姐看见了,也只是说一句:“别喂死了。”她还会亲手教我练剑。我的剑法,
是她一招一式喂出来的。她说我的天赋,是她生平仅见的蠢。可她还是会握着我的手,
把最精纯的剑意,一遍一遍地渡进我的身体里。她的手很凉,像冰。可那股剑意,比火还烫。
我问她:“师姐,我是不是很笨?”她看着我,眼神里还是没什么波澜。“不重要。”她说。
“有我在,你站着不动,也没人能伤你一根头发。”我信。因为她是灵照。是天下第一。
今天是我筑基成功的日子。我跑遍了整座后山,摘了最好看的雪莲,想送给她。
跑到她院子门口,我停住了。她屋里有别人。是掌门师伯。我躲在门外,
听见掌门师伯的声音在抖。“老祖,山下来了个女修,叫姚心月。
”“她说……她说您抢了她的法宝,还……还打伤了她。”“现在,丹阳宗的少主,
还有大炎皇朝的太子,都在山门外,要我们给个说法。”我愣住了。
师姐已经三十年没下过山。怎么可能去抢一个无名女修的法宝?屋里很安静。过了好久,
我才听见师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那么平。“知道了。”“让她滚。
”掌门师伯的声音都快哭了。“老祖啊!那丹阳宗的少主说,您要是不出去,
他就要……就要踏平我们苍元剑派!”屋里又安静了。这次安静得有点吓人。我能感觉到,
周围的空气都结了冰。连风都停了。然后,我听见一声轻响。是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江澈。”师姐在叫我。我推开门走进去。师姐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正看着外面的雪。她没看我,也没看快要跪在地上的掌门师伯。“想下山看看吗?
”2苍元剑派的山门,几百年没这么热闹过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门口。为首的,
是个穿金袍的年轻人,一脸的嚣张。他旁边,站着一个脸色更冷的男人,腰间配着太子金令。
他们中间,护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长得楚楚可怜,脸上还挂着泪,
正是掌门师伯口中的姚心月。我跟在师姐身后。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见到她。
她还是一身素白的衣服,头发随便挽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风吹起她的衣角,
感觉她随时都会乘风飞走。我们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那些目光里,有惊艳,
有嫉妒,有贪婪,还有毫不掩饰的恶意。“你就是灵照?”那个金袍年轻人,丹阳宗的少主,
用下巴指着我师姐。“就是你,抢了我心月师妹的‘锁心链’,还打伤了她?
”姚心月适时地咳嗽了两声,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旁边的太子皱了皱眉,
一股威压就朝我们压了过来。“灵照仙子,此事,你需要给个解释。
”掌门师伯和几个长老的脸都白了。他们想上前说话,但被那股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只有我师姐,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她甚至没看那两个人。她的目光,落在了姚心月的身上。
那眼神很奇怪。不是愤怒,不是不屑。而是一种……我看不太懂的,像是厌烦,
又像是看一个死物的眼神。“是你。”师姐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姚心月身体一抖,往丹阳宗少主身后缩了缩,哭得更厉害了。“仙子……我与你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丹阳宗少主立刻炸了。“妖女!你还敢恐吓心月师妹!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他说着,
一把火红色的长剑就出现在手里。剑身上,灵气爆棚。是地阶法宝。“住手!
”掌门师伯急得大喊。可已经晚了。那少主一剑就朝我师姐劈了过来。火光冲天。
我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挡在师姐面前。可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是师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前。她还是看着姚心月,
连眼角都没分给那把劈过来的剑。她只是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
那么白,那么细。像是玉雕的。然后。她夹住了。她就用那两根手指,
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地阶法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风停了。火灭了。
丹阳宗少主脸上的嚣张,凝固了。他想把剑抽回去,可那把剑,像是长在了我师姐的手指上,
纹丝不动。师姐终于收回了看姚心月的目光。她转过头,看了那个少主一眼。就那一眼。
我看见那个不可一世的少主,脸瞬间就白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下来。他手里的剑,
开始抖。不,是他人都在抖。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太吵了。”师姐说。然后,
她手指轻轻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那把地阶法宝,从中断成了两截。
3断掉的剑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记耳光,扇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丹阳宗少主傻了。他看着手里的半截断剑,又看看我师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你……”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个大炎皇朝的太子,
脸色也变了。他眼里的轻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阁下好手段。
”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丹阳宗少主和姚心月的前面。“但你毁我丹阳宗法宝,
伤我皇朝盟友,此事,没那么容易了结。”他说话的时候,一股更强的威压释放出来。
元婴期。他居然是个元婴期的修士。掌门师伯他们的脸色更难看了。苍元剑派,除了我师姐,
修为最高的掌门,也只是金丹后期。一个元婴修士,足够横扫我们整个宗门。可我师姐,
还是那副样子。她松开手指,任由那半截剑身掉在地上。然后,她抬起眼,看向那个太子。
“哦?”她就说了一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但那个太子,
脸色却瞬间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看来,灵照仙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龙影。那是大炎皇朝的皇道龙气。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向心月道歉。”“然后自废修为,随我回皇都,
听候发落。”“否则,今日,苍元剑派,鸡犬不留。”“鸡犬不留”四个字一出口,
肃杀的气氛弥漫开来。苍元剑派的弟子们,都握紧了手里的剑,脸上满是愤怒和屈辱。
但他们不敢动。在元婴期的威压下,他们连站着都很困难。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想拔剑。
我想冲上去跟他们拼了。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他们侮辱的,是我的师姐!
又是那只冰冷的手,按在了我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别怕。”师姐的声音,
第一次有了一丝……温度?我愣住了,抬头看她。她没有看我。她的目光,越过那个太子,
再次落在了姚心月的身上。那个女人,还在演。她躲在太子身后,身体瑟瑟发抖,
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得意的**。师姐忽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很浅很浅的笑。
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点。可那个笑,比不笑的时候,还要冷一万倍。看得我心里发毛。“你们。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每个人耳朵里炸开。“一起上吧。”她顿了顿,
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个嚣张的少主,那个威严的太子,还有他们带来的所有随从。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姚心月脸上。“或者,跪下。”“我留你们一具全尸。
”4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让丹阳宗少主和大炎皇朝的太子跪下?她疯了吗?太子脸上的最后一丝风度也消失了。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本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说这种话!
”他身后的金色龙影发出一声咆哮,张牙舞爪地就朝我师姐扑了过来。那一瞬间,
我感觉天都要塌了。那不是灵力,那是国运。是一个皇朝几千年来积攒的龙气。别说是我,
就算是掌门师伯,在那龙气面前,也只有被碾成粉末的份。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完了。
师姐完了。苍元剑派也完了。但,预想中的天崩地裂没有发生。
我只听到了一声……像是小猫一样的呜咽声。我睁开眼。看见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那条威风凛凛的金色巨龙,此刻,正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匍匐在我师姐的脚下。巨大的龙头,
紧紧地贴着地面,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恐惧。不,是极致的恐惧。我师姐,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
落在了那条巨龙的头顶上。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乖。”她说。太子的脸,
已经不能用白色来形容了。那是死灰色。他眼里的惊骇,像是见了鬼。
“不……不可能……”“我的皇道龙气……怎么会……”他话没说完,就喷出了一大口血。
龙气被强行压制,他受到了反噬。“你的?”师姐抬起眼,看向他,
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这天下的气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虫子来做主了?
”她说着,抚摸着龙气的手,慢慢收紧。“嗷——”那条金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庞大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一道道金色的气流,从它身上被抽离出来,涌向我师姐的指尖。
太子惊恐地大叫起来。“住手!你住手!”“你在做什么!你在窃取我大炎皇朝的国运!
”师姐没理他。她只是看着那些金色的气运,在她的指尖汇聚,凝成一个金色的光球。
光球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而那条金龙,则越来越小,越来越透明。最后,随着一声哀鸣,
金龙彻底消失了。而我师姐的手上,托着一个太阳般耀眼的光球。那是大炎皇朝千年的国运。
她掂了掂那个光球,像是掂一个普通的苹果。然后,她转头看向我。“江澈。”“饿不饿?
”“这个,给你当糖豆吃。”她说着,就把那个光球,朝我递了过来。5我傻了。
所有人都傻了。把一个皇朝的千年国运,当糖豆?这是什么概念?太子已经不是吐血了,
他是七窍都在流血。他指着我师姐,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妖女!你这个妖女!
”“你毁我大炎国运,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我大炎皇朝的供奉仙师不会放过你的!”“哦。
”师姐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她看都没看太子一眼,屈指一弹。一道看不见的波纹,
扩散出去。噗。一声轻响。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太子,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水袋。
炸成了一团血雾。连神魂都没能逃出来。死了。大炎皇朝的太子。就这么死了。被我师姐,
一根手指,弹死了。全场死寂。针落可闻。丹阳宗的少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是吓得腿软了,直接尿了裤子。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身后的那些随从,
也都跟着跪了一地。一个个磕头如捣蒜。“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啊!”“不关我们的事!
都是太子逼我们的!”只有姚心月还站着。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身体抖得比风中的筛子还厉害。她看着地上的那滩血雾,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掩饰的恐惧。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不是她以前遇到的那些,可以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那是一个……魔鬼。
一个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师姐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石板上,
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每响一声,姚心月的身体就跟着一颤。
“你……”姚心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宗的太上长老……”“我……我还是魔尊未来的……未婚妻……”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把自己所有的后台都搬了出来。“天衍宗?”师姐在她面前站定,微微歪了歪头。“魔尊?
”她像是在思考这两个名字。姚心月的眼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以为师姐是怕了。“对!
你如果杀了我,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整个修真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师姐听完,
点了点头。“听起来,是有点麻烦。”她说着,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姚心月的头顶上。
动作,和刚才安抚那条金龙时,一模一样。“所以……”姚心月的身体僵住了。
她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笼罩了她。她想跑,想叫,但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姐的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师姐凑到她的耳边,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还是都杀了吧。”“一了百了。”话音落下。
姚心月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她的身体,开始寸寸碎裂。不是炸成血雾。
而是化作了最精纯的灵气,消散在空气中。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做完这一切,
师姐转过身,看向丹阳宗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遥远的天际。她伸出两根手指。一根,
指向东方。一根,指向北方。然后,轻轻一划。像是在抹去墙上的灰尘。
远在万里之外的丹阳宗。护山大阵无声无息地破碎。整座山门,连同山上所有的人,
在一瞬间,化为齑粉。更遥远的北域魔宫。刚刚出关,准备一统修真界的魔尊,
还没来得及发出他征服世界的豪言壮语。他的身体,连同他所在的宫殿,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一念,灭一宗。一指,碎一皇(魔尊也算一方皇者)。师姐收回手,
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走到我面前,把那个金色的国运光球,塞进了我的手里。
“拿着。”“以后,这就是你的玩具了。”6那天之后,整个修真界都疯了。大炎皇朝,
一夜之间,国运崩塌。皇宫里的皇帝,连同所有皇室成员,一夜白头,然后暴毙。
一个传承千年的强大皇朝,就这么亡了。丹阳宗,修真界排名前十的大宗门。
从地图上消失了。连废墟都找不到。仿佛那个地方,从来就是一片荒地。北域魔尊,
刚刚突破到化神期,号称万年不遇的奇才。连带着他的老巢,一起人间蒸发了。
他手下那些魔将,找了三天三夜,连一根毛都没找到。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三件事,
发生在三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间毫无关联。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