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睦村的宗旨就是远亲不如近邻,这是**颁过奖的。以前在一个村里的时候是这样,
现在集体拆迁到新小区也是如此。最热心,人缘最好的要数三婶一家,谁家要有个忙不过来,
红白事等,总少不了她的身影。要数受恩惠最多的,那我们家定是其中之一。
本身沾点远亲关系,新小区我们也住对门。前不久,三婶突然去世了。
整个小区的人都去帮忙料理后事,送去份子钱。唯独我没出现,没送花圈,没随份子。
三叔儿子张浩来请,也被我断然拒绝。一时间,整个新村炸了锅,
所有沾亲带故的人都在骂我白眼狼,忘本。叔婶儿子给我下最后通牒:“明天我妈头七,
你必须来磕头认错,咱们把账好好算算!”族老们放话,要将我从族谱上除名,
永远不得进入祠堂。等我真的来算账了,他们却都不说话了。1“浩儿,算了算了,
都是一个村的,来了就算了,今天这事就这么的了。”三叔公拉着张浩的胳膊连连摆手。
张浩不依不饶,他甩开胳膊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说:“都是一个村的,既然你无情,
别怪我无义,今天当着我妈的在天之灵,咱们好好算算这笔账!”“你们也别觉得有失体面,
是有人先不要了这个脸!”张浩狠狠的盯着我的眼睛,唾沫溅到我的脸上,
我扭过头无奈地闭上眼。三叔眼看场面越发不受控制,
瘫坐在椅子上抚着胸口说:“别说了别说了,和睦村和睦了一辈子,别砸了村里的招牌。
”“今天这脸面撕破了,指不定谁当上全村的罪人了呢。”我转了转手上的镯子,
毕竟一个村的,再怎么样也要给族老们一点面子。“张浩,论起来我们也算是从小一同长大,
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我给你台阶,你就接着。不要不知好歹。”族中长老大爷爷面色凝重,
听到这话重重地将拐杖捶在地上。“妍妍,我知道你多读了两本书,但是村里的事,
还轮不到你个女娃小辈指手画脚。”“你三叔深明大义,到现在还帮着你讲话,
你说说你这……哎!不像话!”其他长辈纷纷开始指责我。
我扫视一圈这些曾经无比亲切的脸,此刻只觉得好陌生。张浩一看情势,
得意洋洋的说:“你阴阳人也要有点水平,别把自己给骂了呀!不好收场。
”张浩老婆顾巧玲也委屈地说:“在公婆眼里,好像你们家才更像亲人,你们家的事,
有时候比自己家的还上心,三番五次给你女儿做好吃的,我女儿生病让她来帮看两天,
都不肯来!”说到这时,更是抹起了眼泪。“虽然公婆偏心你们家,但是今天这事,
不不站任何人,也要说一句你就该磕头赔罪!”见我沉默不说话,张浩以为我理亏,
声音更是响亮起来。“你先给我我妈磕三个响头再说!”说罢直接一手拉住我的胳膊,
一手朝我的脖子掐来。我毫无防备直接被推倒在地,一些邻居也开始朝我喊“磕头!
”“磕头!”2“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呀!”我爸扶着我妈赶了过来。趁张浩回头的空当,
我迅速站起身来,安慰我妈。“妈,没事的,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你怎么还过来了。
”我妈心疼地摸摸我散落的头发,转头看向族老们。族老们又转头看向张浩,
我就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我闭上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好,既然这么想算,
我就如了你们的意。”张浩冷笑一声:“当年你从大学开始,离了这个村,你回过几次家,
尤其是有了这份律师工作,更是见不到你的人,你尽过孝道吗!是我妈,我妈一直帮衬你家。
”“现在我妈去世,你也是一点孝道都没尽。张妍妍,你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没有理会张浩,直直盯着那个一直试图扮演和事佬的三叔身上。“三叔,我想请问,
当初拆迁,我家这套回迁房,为什么比所有邻居同样户型的房子,都少了整整20个平方?
”村民们面面相觑。张浩的脸色一变,立刻吼道:“张妍妍!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转移话题!房子的事跟今天这事有关系吗?你这是心虚了!”“怎么没关系?每一平米,
都关系重大。”我死死盯着三叔的眼睛。三叔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搓着手打圆场:“哎呀,妍妍啊,那时候拆迁那么乱,上百户人家呢,
有点出入也正常嘛……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跑前跑后帮你家谈判,
你家能不能分到这个户型都难说呢!做人要讲良心啊!”“良心?”我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三叔,当年是你,作为我们家的代表,‘热心’地去和开发商谈判、签字的。
”“大家可以都来看看,一样的原产面积,为什么唯独我家的房本上,少了近20个平方?
”“这消失的20个平方,去哪儿了呢?我花了点时间,查了查,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张浩,你堂妹,也就是三叔嫁到隔壁开发区的女儿,她名下的那套回迁安置房,
房本面积是140平米。恰好,就比她家原来的标准户型,不多不少,多了20个平方。
”“你……你血口喷人!”张浩的脸由红转紫,“你这是污蔑!我爸那么热心帮你们,
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你就是嫉妒我爸人缘好,嫉妒我家日子过得比你好!
”我冷哼一声:“不过,这件事我一点也不计较,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少了的20平却让我们家直接多得了一套房。3他猛地一指我的鼻子:“张妍妍,
你忘了当年是谁让你有书读的吗?”“各位叔伯婶子,你们都评评理!当年她考上大学,
村里多少人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是浪费钱。是我妈顶着所有人的闲话,亲自出面,
热心地给她张罗了全村最风光的升学宴!”他越说越激动,捶着胸口,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爸挨家挨户地去说好话,帮她收礼金凑学费!那几千块钱,
在当年是什么分量?就是这笔钱,让她风风光光地走进了大学城。”是啊,在他们的记忆里,
三叔确实为我上大学的事情“操碎了心”。“升学宴?”我看着他,缓缓点头,
“那场升学宴,一共收了八千七百块礼金。”我先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张浩脸上的得意眼看就要兜不住了。“可那笔钱,我一分都没拿到。”“三叔,
在宴会结束的第二天,就找到了我爸妈。他说,你张浩复读两年都没考上,
家里正需要用钱给你找关系,通路子,就把那笔钱借走了。”我学着三叔公当年的口吻,
慢悠悠地说道:“他说,‘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这钱,
就当是给天赐(张浩小名)……暂时周转一下’。”“不可能!”张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瞬间跳了起来,“我妈怎么可能拿你的钱!你这是污蔑!是对死者的不敬!”“不敬?
你们知道我的大学是怎么读完的吗?”“我上大学的钱,是国家助学贷款,
毕业后我整整还了五年。我的生活费,是食堂里刷盘子,
一小时十块钱;是图书馆里整理旧书,满身都是尘螨;是周末去市中心发传单,
一站就是一整天换来的。”“冬天最冷的时候,为了省下两块钱的公交车费,
我冒着大雪从**的地方走一个小时回学校,手脚都生了冻疮,又痒又痛,烂了一个冬天。
”“别的女同学在讨论新衣服、新口红的时候,我在计算这个月勤工俭学的工资,
够不够我吃下个月的馒头。”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因为软弱,
而是因为那份迟到了太久的愤怒。那些长辈们的脸上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张浩有点呆住了,
他问三叔:“我那复读的钱真是这样来的吗?”三叔开口道:“不过那钱我第二年就还了,
吃苦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张浩瞬间又重拾了嚣张:“你别以为卖惨就行了。
”“也多亏了你们,让我在大学里因为贫穷受尽白眼,自卑得不敢和同学深交,
连谈个恋爱都觉得自己不配。”“不过,我最后,
还是订婚了……”“但是这个还没结完的婚,最后也黄了!”4张浩还没反应过来,
他老婆顾巧玲先尖着嗓子跳了出来。她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村里骂街的泼辣架势:“张妍妍,
你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关我们家什么事?别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
”人群中立刻有几个附和的声音响起。“就是啊,结不成是你们两口子的事,
怎么能怪到三叔头上去?”“我看她就是恨我们村,恨所有对她好的人!”“我们谈了四年,
他家在偏远山区,条件很苦,但他为人正直,我们俩靠着奖学金和**,
靠自己打拼出一个未来。”“大四那年,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他回村里。
我想让他看看我长大的地方,想让我爸妈见见这个我认定了的男人。他很紧张,
特地用攒了半年的钱,给我爸妈和村里几个重要的长辈都买了礼物。”“然后,
三叔公就出场了。”三叔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在。“他家里摆了一桌鸿门宴。从第二天起,
村里的风向就全变了。说我男朋友是个看中我家即将拆迁的凤凰男;说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就是为了入赘我们家‘吃绝户’。”“这些话,恶毒、下流,
却因为是从德高望重的三叔公嘴里‘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我爸妈开始找我谈话,从劝说变成争吵,最后是逼着我们分手。”“我那个男朋友,
他很骄傲,也很敏感。他可以忍受贫穷,却忍受不了这样的人格侮辱。他在村里那几天,
遭受的是千夫所指的待遇。最后,他顶不住压力,在离开村子前,对我提出了分手。
”我看着张浩,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他说,‘妍妍,
我爱你,但我配不上你家这份‘金贵’的亲情。”张浩像是为了挽回最后的颜面,
突然不顾一切地叫起来:“那也是你没本事!后来你结婚了不也照样离婚了!
要不是我妈帮你带孩子,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个拖油瓶怎么过!”这句气急败坏的指控,
却正中我的下怀。“我为什么离婚?”“你那热心的妈,和我那个好前夫……他们俩,
比谁都清楚!”5“呵,张妍妍,你少在这儿含沙射影!”顾巧玲双手往腰上一叉,
身体前倾,像一只准备战斗的母鸡。“你自己看不住男人,就想往我过世的婆婆身上泼脏水?
我告诉你们大家,她离婚后一个人拉扯孩子,是谁看她可怜?是我婆婆!怕她和孩子吃不好,
天天炖了汤亲自送上门!你倒好,不知感恩,反过来就咬人一口!真是半点良心都没有!
”在他们眼中,三婶确实是个热心肠的人。“顾巧玲,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常年在外地工作,
就对村里的事一无所知,可以任由你们拿捏?”“我跟我前夫的离婚证,
是去年六月八号办的。但是在五月中旬,村东头的王阿姨去市里给儿子送东西,在百货大楼,
亲眼看见我那位好前夫,正亲密地牵着一个年轻女孩的手。那个女孩,不是别人,
正是你婆婆的亲外甥女,你那位还在读大二的表妹!”李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王阿姨看得真真切切,两人又是挑金首饰,又是互相喂奶茶。你婆婆的好心,
就是一边在我面前扮演慈祥长辈,一边又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外甥女的插足行为打掩护,
帮着她挖自己表侄女的墙角!”我直接掏出一张打印出来的A3大小的照片丢桌上,
让大家好好看看清楚。“王阿姨把照片发给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我打电话质问你婆婆,
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年轻人爱玩,让我别多心,还劝我,男人只要顾家,
在外面有点风花雪月不算什么。她甚至还劝我,为了孩子,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
这些都不重要。”“男人会背叛,是我眼光不好,我认栽。我之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婚,
都只有一个原因”“从我女儿玥玥一岁起,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低烧,
莫名其妙的皮疹,到了晚上就咳个不停,小脸憋得通红。我带着她跑遍了省内所有的大医院,
做了无数检查,所有医生都说是普通的婴幼儿免疫力低下,可任何药吃下去都没有效果。
”“你们知道一个母亲,抱着自己日渐消瘦、哭闹不止的孩子,却束手无策,是什么感觉吗?
那段时间,我几乎夜夜无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直到最后,
我托朋友挂了一个北京专家的号。那位经验丰富的老教授,在详细问诊和检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