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舟，青云宗一个平平无奇的内门弟子。

我有个师姐，叫凌素衣。她更平平无奇，号称“青云宗第一咸鱼”，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去睡觉的路上。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我们这一脉的耻辱，只有我觉得，师姐她……有点邪门。

宗门禁地的看门神兽，见了她跟见了亲妈一样温顺。

掌门都解不开的古阵法，她打着哈欠路过，随手一指就破了。

炼丹长老当宝贝的万年灵药，被她薅来当盆栽养。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直到那天。

一个叫萧凡的男人，号称天选之子，手持婚约，带着一群大佬，气势汹汹地找上门，要我师姐给他当第三百六十五房小妾。

他说这是天命，是我师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当时吓坏了，以为师姐这回死定了。

结果，我那天下无双的咸鱼师姐，只是睡眼惺忪地抬了抬眼皮。

然后，天就塌了。

那天之后我才明白，我师姐不是咸鱼。

她是这片天地的王。

而那个所谓的天选之子，不过是个比较耐揍的沙包。

我叫陈舟。

青云宗内门弟子，长相一般，天赋中等，扔人堆里三秒钟就找不着的那种。

但我有一个不一般的师姐。

我师姐叫凌素衣。

她的不一般，不在于天赋，不在于容貌。

而在于，她能懒到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陈舟。”

我刚提着食盒走到师姐的“咸鱼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唤。

我推开院门。

凌素衣正躺在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树下的摇椅上，一晃一晃，跟没骨头似的。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她身上落下一片斑驳。

她眼睛都没睁，就那么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朝我勾了勾手指。

“饭。”

就一个字，多说一个都嫌累。

我叹了口气，把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一边摆着饭菜一边说：

“师姐，你今天又没去早课。王长老脸都绿了，说再这样下去，就要把你逐出内门了。”

凌素衣没反应，摇椅晃得更有节奏了。

我把一碗碧梗粥推到她手边。

“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吧？这可是我拿这个月的月例换的，灵食斋的，大补。”

她终于动了。

慢吞吞地坐起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然后又不动了。

眼睛还是闭着。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无力。

这就是我师姐，凌素衣。

青云宗上下，无人不知的奇葩。

你说她天赋差吧，她当年是和掌门真传大弟子同一批进来的，根骨测试是天品。

你说她天赋好吧，入门十年，修为还在炼气五层原地踏步。

同期的师兄师姐，最差的都筑基了。

只有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把宗门发的丹药拿来喂鸟，把上好的法器拿来垫桌脚。

久而久之，她就成了整个青云宗的笑话。

我们这一脉的师尊，三年前云游去了，临走前把她托付给我照顾。

其实也不算照顾。

就是每天给她送三顿饭。

因为师尊怕她懒得去饭堂，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一开始我也觉得师姐是扶不起的烂泥。

可时间长了，我发现有点不对劲。

比如，她院子里这棵歪脖子树。

我刚入门的时候，它还是一棵快死的枯树。

师姐来了以后，就喜欢躺在树下睡觉。

睡着睡着，这树不仅活了，还长成了现在这副枝繁叶茂的样子，甚至偶尔还会结两颗晶莹剔透的果子。

我偷吃过一颗。

就一颗，让我的修为瓶颈直接松动了。

还有她喂的那几只鸟。

一个个膘肥体壮，眼神灵动，叫声清脆得能穿透人的神魂。

上次外门有个弟子不知死活，想抓一只去卖钱。

结果被那几只鸟追着啄了三天三夜，现在看见带毛的都哆嗦。

最邪门的是宗门后山禁地里那头赤炎魔虎。

那可是头堪比金丹期修士的凶兽，连掌门都头疼。

有一次，它不知道发什么疯，冲出了禁地。

整个宗门鸡飞狗跳，所有长老都出动了。

结果它跑到师姐的咸鱼居门口，看见师姐正在打盹。

那百丈高的魔虎，当场就趴下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跟只猫似的。

师姐被吵醒了，很不耐烦地挥挥手。

“滚蛋，吵到我睡觉了。”

然后那头赤炎魔虎，真的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回了后山。

从头到尾，师姐眼睛都没睁开。

那一幕，除了我，没人看见。

我当时就觉得，我师姐，可能不是咸鱼。

她可能是条披着咸鱼皮的龙。

一条懒得翻身的龙。

“师姐，过几天就是宗门大比了，你……”

我话还没说完，凌素衣就打断了我。

“不去。”

还是两个字，干净利落。

“可是王长老说了，这次你要是再不去，就真的……”

“哦。”

一个字。

我彻底没脾气了。

跟师姐讲道理，比让石头开花还难。

我正准备收拾食盒走人，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王长老带着几个执法堂的弟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凌素衣！”

王长老是个小老头，脾气火爆，此刻吹胡子瞪眼，指着摇椅上的凌素衣。

“你眼里还有没有宗门规矩！早课不去，宗门任务不做，现在连宗门大比你都想逃？”

凌素衣总算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但里面永远带着一股没睡醒的迷蒙。

她看着王长老，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就像在看一块石头。

“吵。”

又是简简单单一个字。

王长老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废物！朽木！我们青云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身后一个弟子，是他的孙子，叫王浩，早就看凌素衣不顺眼了。

此刻站出来，一脸鄙夷地说：

“凌素衣，你别给脸不要脸。爷爷，跟这种废物废什么话，直接把她绑去执法堂，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说着，他就要上前来抓凌素衣。

我赶紧挡在前面。

“王师兄，有话好好说。”

“滚开，陈舟！你跟这废物混久了，也想进执法堂吗？”

王浩一把推开我。

我修为不如他，被推得一个踉跄。

眼看王浩的手就要碰到师姐的肩膀。

一直懒洋洋的凌素衣，忽然动了。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反正前一秒她还在摇椅上。

后一秒，她已经站在王浩面前。

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王浩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聒噪。”

王浩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飞了出去。

飞出了院子，飞过了演武场，最后挂在了远处山头的一棵树上，成了一个小黑点。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王长老指着凌素衣，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素衣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悠悠地走回摇椅，重新躺下。

她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

“终于清静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山头的那个小黑点，咽了口唾沫。

我确定了。

我师姐，真不是咸鱼。

她是真的龙。

会吃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