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麻烦配合一下,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门外,穿着红马甲的大妈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笑着打开门,“来了来了,辛苦了。”妻子李静正在厨房忙活,
我儿子陈安在客厅看动画片,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下午。我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流程,
填几张表,签几个字。直到大妈看着手里的登记表,眉头皱了起来。“陈默同志,
你家这情况,有点不对啊。”1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对?能有什么不对的。“大妈,您说,
哪儿不对?”我依然陪着笑。我们家三口人,我,妻子李静,儿子陈安。关系简单,
背景清白,还能有什么问题?大妈把表格往我面前一推,指着其中一栏。“你看,你户籍下,
登记的是两个儿子。”两个?我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砸了一闷棍。我伸头过去看,
表格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户主:陈默。配偶:李静。长子:陈安。次子:陈阳。陈阳?
这是谁?我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知道我还有个叫陈阳的儿子。“大妈,
这……这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就一个孩子,陈安。”我指了指在沙发上活蹦乱跳的儿子。
大妈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系统里就是这么显示的,不会错。你看,出生日期都有,
比你大儿子还大两岁。”比陈安还大两岁?那不是……八岁了?我结婚十年,儿子陈安六岁,
这八岁的儿子是哪儿冒出来的?我的手开始抖。“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的声音有点大,惊动了厨房里的李静。她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出来,
看到门口的大妈和脸色铁青的我,愣了一下。“怎么了,阿默?”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没理她,死死盯着表格上的“陈阳”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针,扎进我的眼睛里。
大妈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叹了口气。“同志,你先别激动。我们只是核实信息,
你们家庭内部的事情,自己要沟通好。你看这个陈阳,是登记在你名下的,
要不你问问你爱人?”大untie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醒了我。对,问李静。
我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刀,射向李静。她手里的果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苹果和梨滚了一地。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看到她这个反应,我的心,
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如果她不知情,她会像我一样震惊,愤怒,而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她这副样子,是心虚。是秘密被戳破的恐慌。“李静。”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告诉我,这个陈阳,是谁?”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说!”我一声爆喝,吓得儿子陈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李静浑身一颤,
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陈默,你听我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想的那样?户口本上凭空多出一个儿子,比我亲儿子还大。
我老婆吓得跪在地上。还能是哪样?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十年的婚姻,
十年的感情。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努力工作,
让她和孩子过上好衣足食的生活。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她任何地方。可她呢?
她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些不堪的画面。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
她和另一个男人……然后有了这个叫陈阳的孩子。为了掩盖,她甚至把这个野种的名字,
登记在了我的户口上!这是何等的羞辱!“滚。”我指着门口,声音冷得像冰。
“带着你的解释,给我滚出去。”“陈默!”她哭喊着想抱我的腿。我一脚踢开她的手。
“别碰我!我嫌脏!”这句话,像一把刀,彻底扎进了她的心脏。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面如死灰。普查的大妈尴尬地收拾好东西,小声说了句“你们好好谈谈”,就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的喘息,李静的啜泣,和儿子的哭声。我闭上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扶着墙,一步步挪到卧室,反锁了房门。我需要冷静。我需要弄清楚,这顶绿帽子,
我到底戴了多久。外面的哭声渐渐小了。我听到李静在小声地打电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还是听清了几个字。“妈……他知道了……但是……不是全部……”不是全部?我的心,
瞬间又揪了起来。除了这个儿子,她还瞒着我什么?2.“不是全部……”这四个字,
像魔音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我猛地拉开房门。李静正背对着我,蜷缩在沙发上,
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听到声音,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屏幕还亮着,通话对象是“妈”。
她慌忙去捡,我比她更快一步,一脚踩住了手机。“还有什么?”我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可怕。“还有什么是‘不是全部’?”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我,
眼神里全是哀求。“阿默,求你了,我们单独谈谈,别当着孩子的面。
”我看了眼旁边已经吓得不敢哭出声的儿子陈安,心里一软。是啊,孩子是无辜的。
我深吸一口气,把陈安带回他的房间,打开电视,调到他最喜欢的动画片。“安安,
爸爸和妈妈有点事要谈,你乖乖看电视,好吗?”陈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关上房门,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李静还跪在地上,低着头,
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说吧。”我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给你一次机会,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但凡有一个字的谎言,我们之间,
就彻底完了。”她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过了很久,她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开口。
“是……是结婚前的事。”“婚前?”我冷笑一声。“婚前你跟野男人生的孩子,八岁了,
现在才告诉我?”“不是的!”她猛地抬起头,激动地反驳,“不是野男人!”“那是谁?
你倒是说啊!”我拍着桌子吼道。她被我吓得缩了回去,眼泪又开始掉。
“他……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初恋。”初恋。好一个初恋。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我们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就……就有了一次。”“就一次?”我反问,
“一次就中了头彩,生了个儿子?”她的脸涨得通红,点了点头。“我当时很害怕,
我不敢告诉家里人,更不敢告诉你。我们那时候刚在一起没多久,我怕你不要我。
”“所以你就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了?”“没有!”她急忙摇头,“我发现的时候,
已经……已经月份大了,医生说不能打了。后来,那个男人……他家里人知道了,
给了我一笔钱,就再也没出现过。”“所以你就用那笔钱,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找人养着?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我……我把他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托给一户人家抚养。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那为什么现在又冒出来了?还上了我的户口?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李静的眼神再次开始闪躲。
“是……是那家人……他们前两年出了意外,都不在了。孩子没人管,福利院联系到了我。
我……我没办法,我不能不管他。他是我的儿子啊。”她哭得泣不成声。
“至于户口……是我找人帮忙办的。我想着,反正只是一个名字,放在你户口下面,
孩子以后上学也方便……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阿默,我太害怕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她爬过来,想抓住我的手。“我跟那个男人早就没联系了!
我爱的人是你,是我们的家!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
我有一瞬间的动摇。婚前犯的错。为了保护孩子。听起来似乎……情有可原?不。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不是理由!这不是她欺骗我十年,
甚至把一个野种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写在我户口本上的理由!这是对我尊严最彻底的践踏!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我的心一点点变冷,变硬。“李静,
我们离婚吧。”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平静。她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不要……陈默,不要离婚……”她疯狂地摇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
你骂我,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离婚!”“晚了。”我吐出一口烟圈。
“从你决定欺骗我的那一刻起,就晚了。”我不想再看到她。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我窒axphyxiating的家。我需要出去透透气。
就在我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我踩到的那部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是她妈妈打来的。
我鬼使神差地弯腰,捡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小静啊,怎么样了?
阿默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丈母娘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李静愣住了,
看着我手里的手机,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你……你别冲动啊!你忘了你答应小霞的吗?
你不能为了自己,就不管阳阳啊!那可是你姐姐唯一的血脉啊!”姐姐?唯一的血脉?
我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李静。她刚才说的不是初恋吗?小霞是谁?
阳阳……陈阳……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李静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她知道,
一切都瞒不住了。3.“小霞是谁?”我捏着手机,感觉自己的指关节都在发白。
丈母娘在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的脑海里,
只剩下“姐姐”、“唯一的血脉”这几个字。李静不是独生女吗?我跟她结婚十年,
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自己有姐姐。“你不是说,孩子是你和初恋的吗?”我一步步逼近她,
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你姐姐又是谁?!”李静瘫坐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电话那头,丈母娘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声音戛然而止。“喂?小静?
是阿默在听吗?”我没有理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我把手机扔在李静面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陈阳,到底是谁的孩子?”我的耐心已经耗尽。
她再敢说一个字的谎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吓人,
李静终于崩溃了。她不再哭了,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她叫李霞。
”她的声音空洞而遥远。“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双胞胎姐姐?我愣住了。
我跟李静从大学恋爱到结婚,十年了,我竟然不知道她有个双胞胎姐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因为……她已经死了。”李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八年前就死了。”八年前。陈阳,刚好八岁。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陈阳……是她的孩子?”李静缓缓抬起头,
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是。他是姐姐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够用了。信息量太大,我需要时间消化。
如果陈阳是她姐姐的孩子,那她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她和初恋的?
又为什么要偷偷把孩子养在外面,还登记在我的户口下?这一切都说不通。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拉过椅子坐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李静擦了擦眼泪,
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一个我从未触及过的,关于她和她姐姐的过去。
李静和李霞是同卵双胞胎,从小长得一模一样,连父母有时候都会认错。
但她们的性格却截然相反。李静文静、内向,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李霞则活泼、叛逆,
从小就让家里人头疼。高考后,李静考上了大学,而李霞则早早地进入社会闯荡。
姐妹俩的人生轨迹,从那时候起,就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姐姐她……她认识了一个男人。”李静的声音低了下去,“一个很不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比李霞大十几岁,有家庭,但很会花言巧语。李霞很快就陷了进去,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跟着那个男人去了外地。“后来,她怀孕了。”我心里一紧。
“那个男人知道后,就消失了。姐姐找不到他,钱也花光了,只能挺着大肚子回到老家。
”“家里人觉得丢脸,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门。那段时间,她很绝望,
只有我偷偷去看她。”李est静说着,眼圈又红了。“她生产那天,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孩子……孩子留下了。”我沉默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这个故事,
跟我有什么关系?跟她欺骗我又有什么关系?“孩子生下来后,我爸妈不想养,
他们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耻辱,是个累赘。他们想把孩子送掉。”“我不同意。
”李静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那是姐姐用命换来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我跪下来求我爸妈,我说我来养。”“我答应姐姐,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带大,
让他好好活下去。”“所以你就骗我说,孩子是你跟初恋的?”我还是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因为我不敢说实话!”她激动地喊道,“我怎么说?说我有个死去的双胞胎姐姐?
说她被男人骗了,未婚生子,然后难产死了?说我要替她养儿子?”“陈默,
我们当时才刚在一起,我那么爱你,我怕你会被我的家庭吓跑!
我怕你会觉得我们家是个累赘!我只能撒谎!”“那我户口本上的名字怎么解释?
”“孩子生下来没有户口,上学都成问题。我求了我爸妈很久,他们才托关系,
想办法把户口挂在了我名下。后来我们结婚,户口迁到一起,他的名字就……就跟着过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不该骗你,更不该瞒着你这么久。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一边是死去的姐姐,一边是我爱的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默,我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我老家查,
去问我爸妈,去问我们的邻居。我没有再骗你了。”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从婚内出轨的背叛,
到替姐养子的无奈。这反转来得太快,我一时无法接受。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这十年,
背负着这样一个秘密,一定也很痛苦。可是,欺骗就是欺骗。十年啊!整整十年!
我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愤怒、震惊、怜悯、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我站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
“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出。我需要证据。我需要亲自去验证,
她说的每一个字,到底是真是假。我发动了汽车,导航的目的地,是她的老家。
一个我只在结婚时去过一次的,陌生的小县城。车子驶出小区,我从后视镜里看到,
李静追了出来,摔倒在地上。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现在,我谁也不信。
我只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4.车在高速上飞驰,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
我的大脑却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李静的哭喊,丈母娘的电话,
李霞这个陌生的名字,还有那个叫陈阳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搅得我心神不宁。
三个小时后,我下了高速,驶入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县城。街道还是老样子,狭窄,拥挤,
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没有直接去丈母娘家。我怕他们已经串通好了说辞。
我把车停在县城唯一的一个小广场,点了一根烟,开始思考。要去哪里找证据?李静说,
可以问邻居。这是个好主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凭着记忆,
找到了丈母娘家所在的那条老街。是一排排灰扑扑的二层小楼,看起来很有年头了。
我记得丈母娘家隔壁,开着一个小卖部,老板娘是个很八卦的中年妇女。结婚的时候,
她还塞给我一把瓜子,笑呵呵地问我一个月挣多少钱。我走进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老板娘正嗑着瓜子看电视,看到我,愣了一下。“咦?你不是……小静的男人吗?”“阿姨,
记性真好。”我挤出一个笑容。“嘿,那可不。你这么俊的姑爷,十年都难见一个。
怎么今天有空回来了?小静呢?安安呢?”“她们没回来,我有点事,顺路过来看看二老。
”我拆开烟,递给她一支。老板娘摆了摆手,“不抽不抽。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我给自己点上,故作随意地问道:“阿姨,我跟您打听个事儿。”“你说。
”“我记得小静……是不是有个姐妹啊?”老板娘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她抬起眼皮,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你……你不知道?”我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有戏。“嗨,您也知道,我们平时工作忙,很少听她提家里的事。就是上次收拾旧照片,
好像看到一张她跟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的合影,就随口问问。”我编了个谎话。
老板娘的表情放松下来,叹了口气。“哦,你说的是小霞啊。”小霞!李霞!就是这个名字!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是啊,那是小静的双胞胎姐姐。可惜了,那孩子命苦。”“命苦?
怎么说?”我追问道。“唉,一言难尽啊。”老板娘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那孩子,
从小就不安分,后来跟个男人跑到外地去了,回来的时候,肚子都大了。”“老李家两口子,
都是要面子的人,气得差点没跟她断绝关系。”“后来呢?”“后来?生孩子的时候,
人没救回来,走了。”老板娘说着,又叹了셔口气。“造孽啊。留下一个娃,
听说生下来就送人了。”她说的,和李静的版本,几乎一模一样。我的心,
不由得往下沉了沉。难道,她真的没有骗我?“阿姨,那您知道……她姐姐叫什么名字吗?
”我又问了一句,想做最后的确认。“李霞啊。”老板娘不假思索地回答,
“文静的那个叫李静,活泼的那个叫李霞。我们这些老邻居都分得清。可惜了,
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我沉默了。从老板娘这里得到的信息,
几乎印证了李静的说法。她确实有个叫李霞的双胞胎姐姐,姐姐也确实是难产去世了。那么,
陈阳是李霞的儿子,这件事,百分之九十是真的了。我跟老板娘道了谢,
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小卖部。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愤怒吗?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了。
被欺骗的感觉依然存在,但其中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站在丈母娘家门口,犹豫了很久,
还是敲响了门。开门的是我丈母娘。看到我,她先是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
“阿默……你来了。”她把我让进屋,我岳父正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看到我,
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叔叔,阿姨。
”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别叫我们!”岳父突然吼道,“我们没你这个姑爷!
我们家小静,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她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倒好,还要跟她离婚!
”“老头子你胡说什么!”丈母娘赶紧拉住他。“我胡说?难道不是吗?小霞的事,
是她一个人的错吗?要不是为了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她会死吗?小静为了姐姐唯一的血脉,
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她容易吗?你不安慰她,还往她心口上捅刀子!”岳父越说越激动,
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有还嘴。我静静地听着。从他的话里,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那个男人。那个让李霞怀孕,又抛弃了她的男人。“叔叔,”我打断了他,“那个男人,
是谁?”岳父的骂声戛然而止。他和丈母娘对视了一眼,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问这个干什么?人都死了,提他还有什么用!”岳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想知道。
”我的态度很坚决,“李静替他养了八年儿子,还让我戴了十年的绿帽子,我有权知道,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丈母娘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相册。她翻到其中一页,
递给我。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李霞笑得很灿烂,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当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血液,瞬间凝固了。这张脸……这张脸我认识!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学时期的导师,周文海!5.周文海!怎么可能是他!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瞬间崩塌。
周文海是我大学时期的系主任,也是我的毕业论文导师。他学识渊博,风度翩翩,
在学校里很受学生们的尊敬和爱戴。我对他印象一直很好,毕业后还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他怎么会是那个抛弃李霞的渣男?“是他?”我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丈母娘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就是这个畜生!
当初小霞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说什么会离婚娶她,结果一听到她怀孕,人就跑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去找过他,他根本不见我们。
还威胁我们,要是敢去他单位闹,他就让我们一家都不得安生!”岳父气得直拍大腿。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我记得周文海的妻子,是市教育局的一个领导。如果这件事闹大,
他的前途就全毁了。所以他才会用威胁的手段,让岳父岳母闭嘴。“小霞就是被他气死的!
”丈母娘哭着说,“她到死,都还念着那个畜生的名字。”我看着照片,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一直尊敬的导师,竟然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而我,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替他养了八年的儿子!这是何等的讽刺!一股无名之火从我心底烧起,
瞬间燎遍了我的四肢百骸。我不再愤怒于李静的欺骗。我所有的怒火,
都转移到了周文海的身上。他毁了李霞的一生,毁了李静的十年,也毁了我的家庭!
他凭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当他的教授,受人敬仰?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叔叔,阿姨,
”我站起身,眼神冰冷,“这件事,我管定了。”岳父岳母都愣住了。“阿默,
你……你想干什么?”丈母娘有些害怕地看着我。“他欠你们的,欠李霞的,欠李静的,
也欠我的,我要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我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岳父岳母家。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让周文海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计划。我开车回到市里,
天已经黑了。我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我大学的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我坐在房间里,
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李静的欺骗,源于对姐姐的承诺和对我的恐惧。
虽然方式错了,但她的初衷,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周文文。
是他,一手造成了这一切。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周文海的电话。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我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直接打电话质问他?不,太便宜他了。
他肯定会像八年前对付李霞家人一样,拒不承认,甚至反咬一口。我需要证据。
能把他一锤定死的证据。什么证据最有力?DNA。只要证明陈阳是他的儿子,
他就百口莫辩。可是,怎么拿到他的DNA?还有陈阳,他在哪儿?我这才想起,我到现在,
都还没见过那个名义上的“儿子”。我拨通了李静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阿默……”“陈阳在哪儿?”我开门见山地问。
李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他……他在我妈家。”“你撒谎。
”我冷冷地戳穿她,“你妈说孩子送人了。”电话那头沉默了。“李静,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孩子到底在哪儿?”“他……他在城郊的一家寄宿学校。
”李静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每个周末都会去看他。”“学校地址发给我。”“阿默,
你……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问。“我要见他。”“你别伤害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个孩子!”“我不会伤害他。”我打断她,“我只是想看看,
我替别人养了八年的儿子,到底长什么样。”我的话,像刀子一样。
李静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一个学校的地址。第二天一早,
我驱车前往那所寄宿学校。那是一所很偏僻的民办学校,看起来有些破旧。
我跟门卫说是陈阳的叔叔,来给他送东西,才被放了进去。在老师的指引下,
我来到了二年级的教室外。透过窗户,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角落里,
安安静lich地看书。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校服,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眼睛。
他看起来很孤单,和周围嬉笑打闹的同学格格不入。那就是陈阳吗?我的心,
没来由地揪了一下。老师把他叫了出来。他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小声地叫了句:“叔叔好。
”我蹲下身,仔细地看着他。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我再次愣住了。这张脸……这张脸,
和照片上的周文海,至少有七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根本不需要DNA,他就是周文海的儿子,板上钉钉!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