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圣旨逼婚·嫁衣惊魂一、寅时五刻·海棠院的露珠齐历景明二十一年，四月初八。

寅时五刻，天色像一块浸湿了的绸缎，灰中透青。沈府海棠院，枝上含苞，

一颗露珠悬在蕊心，颤了半晌，"嗒"地落在窗棂——屋内随即响起细细的抽噎。

沈娇蜷在雕花榻上，怀里死死抱着一盏兔子灯。灯骨是细竹篾，糊的是雪绵纸，

耳朵却已被她无意识地抠出一个洞。抽噎声压得极低，像刚出生的小猫被踩了尾巴，

却还是被推门而入的阿梨听见了。"姑娘，你又哭！"阿梨端着铜盆，

盆里是今日第一茬井水，凉得能照出雾气。她蹲到榻前，拿帕子去擦沈娇的眼，"再哭下去，

明儿个上妆要成花猫了。"沈娇打了个哭嗝，鼻尖红红的，"我...我也不想，

可眼泪它自己往下掉。"她说着，又一颗泪滚出来，落在兔子灯上，"咚"一声轻响，

纸面被泪砸出一个凹坑。阿梨心疼得直抽抽——那是夫人亲手缝的，

明儿就要随姑娘带进相府了。二、卯时正刻·前厅的雷霆卯时正刻，前厅灯火如昼。

沈父沈观岚朝服未褪，背着手在雕花砖地上来回踱步，影子被拉得老长。沈母柳氏攥着帕子，

指节发白。传旨太监高福海立在中堂，嗓音拖得又长又亮："——沈氏有女，名娇，

贤良温顺，特赐婚于中书令、丞相谢无咎，择日完婚！钦此！""咚——"沈父膝盖砸地，

青砖发出闷响。他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却像被霜打过，"臣...臣领旨，谢主隆恩。

"高福海收起圣旨，笑得像一尊弥勒，"沈大人，相府的聘礼已在路上，您且准备着吧。

"说罢，他一甩拂尘，领着浩浩荡荡的内侍出了府门。晨光照在明黄绢帛上，

晃得沈父眼睛发疼——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像刀，割得他心口滴血。

三、辰时二刻·绣阁的慌乱辰时二刻，海棠院已乱成一锅粥。

丫鬟们捧着嫁衣、凤冠、霞帔来回穿梭，却都踮着脚尖，

生怕踩到沈娇的影子——姑娘还在哭，哭声像一根线，抽得人心发紧。

嫁衣被抬进屋的那一刻，满室寂静。大红云锦，金线绣凤，凤目缀以米珠，一抖就晃出光河。

沈母柳氏亲自给女儿试穿，腰封一紧，沈娇"唔"地一声，眼泪差点溅到凤凰眼上。

女官尚宫局王司正冷着脸，"相爷不喜奢靡，沈姑娘该减寸腰。"说着，又勒紧半分，

"咔"一声轻响，不知是线裂还是骨响。沈娇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唇。

她想起那人的名字——谢无咎，活阎王，枕剑而眠。她若哭湿嫁衣，会不会被一剑封喉？

想到这里，泪又涌出来，却被她硬生生咽回去，喉咙里泛起咸涩。

四、巳时三刻·丞相府的冷意同一刻，十里外的相府。朱门漆黑，铜钉森冷，

一对石狮獠牙外露。书房内，谢无咎着玄色常服，袖口绣暗银回纹，灯火下像流动的冰。

他正批奏折，笔锋如刀，每一划都似能割开纸背。太监高福海躬身立在案前，"相爷，

沈姑娘的卷宗。"一卷薄册被轻轻放下。谢无咎"嗯"了一声，却未立即展开。他端起茶盏，

啜一口，冷香在舌尖绽开，这才翻开卷首——"沈娇，年十七，沈府嫡**。泪腺发达，

畏雷，喜甜，擅绣兔灯......"他眉心微蹙，像看见一只软毛兔子被扔进狼窝。

圣旨已下，他不能不娶。既如此，便把这兔子关进金笼，做一只听话的宠物——或者，棋子。

五、午时一刻·宫制的嫁衣午时一刻，内务府送嫁衣至沈府。尚宫局王司正再次领人进来，

手里托着一方乌木托盘，盘上覆红绸。绸布掀开，凤冠赫然在目——点翠为羽，金丝为骨，

正中一颗东珠，直径寸许，冷光流转。沈娇被勒令再次试穿。腰封再度收紧，

她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细微**，却不敢吭声。王司正冷声，"相爷府规第一条：不喜奢靡。

沈姑娘，这珠子得摘。"说着，竟亲手拔下东珠，"咚"一声掷回托盘，珠滚几圈，

停在大红嫁衣上，像一滴血。沈娇指尖发颤，却只能屈膝，"多谢尚宫大人指点。

"她低头的瞬间，泪砸在凤凰金羽上，溅成更小的一朵水花。

六、未时二刻·喜娘教规未时二刻，宫里来的喜娘开始教规矩。沈娇被领着站在大院中央，

头顶碗水，背贴木棍，一步三摇，却不敢晃。喜娘声音尖利，"相爷府规第二条：行不露足，

笑不露齿。"木棍"啪"打在她小腿，"再走歪一步，加一炷香！"太阳毒辣，

沈娇额上沁出细密汗珠，混着泪，一路滑进嘴角，咸得发苦。兔子灯被放在廊下，风一吹，

纸耳颤动，像在替主人喊疼。七、申时三刻·丞相的暗探申时三刻，相府暗探来报。

谢无咎立于廊下，听下属低声回禀："沈姑娘今日被勒腰两次，顶碗一个时辰，未进食。

"他负手，指节轻敲栏杆，声音淡漠，"告诉尚宫，别勒太紧——本相要的是活人，

不是木偶。"暗探领命而去，他却站在原地，目光穿过重重院墙，

仿佛看见一只红眼兔子在笼子里转圈，心底竟生出一点莫名的燥意。

八、酉时一刻·母亲的兔灯酉时一刻，柳氏踏月而来，手里提着补好的兔子灯。

沈娇刚洗完澡，头发还滴水，见母亲，眼眶又红。柳氏把灯递给她，声音轻却坚定，"娇娇，

娘知道你怕。可谢相是百姓的天，你嫁他，是命也是责。记着，眼泪可以流，

但别让敌人看见。"沈娇抱紧兔子灯，指尖摩挲补好的纸耳，泪砸在上面，却再不敢哭出声。

窗外，一弯新月细如银钩，像谁给黑夜划了道口子，漏进一点光，也漏进更多未知。

九、戌时二刻·枕剑而眠戌时二刻，相府书房。谢无咎卸了朝服，只着中衣，枕剑而眠。

剑身冷硬，他却莫名想起卷宗里那句——"畏雷"。明日若打雷，

那小兔子会不会又哭湿嫁衣？念头一起，他眉心骤蹙，旋即冷笑：与本相何干？

可指尖却无意识摩挲剑鞘，像在摩挲一条看不见的兔耳。

十、亥时三刻·喜帕下的誓言亥时三刻，沈府绣阁灯火渐熄。沈娇抱兔子灯，蜷在床角，

泪已干，只剩浅浅抽噎。窗外风起，吹得窗纸哗啦啦，像谁在翻动一本厚重的命书。她闭眼，

轻声对自己道："沈娇，不许哭。明日，你要活着走出这道门，也要活着走进那座金笼。

"兔子灯在她怀里微微发光，纸耳轻颤，像在回应。窗外，一片乌云遮住新月，

天地暗了下来，只剩更鼓声声，敲在人心上——咚——咚——咚。

pter1End——第二章大婚当日·血泪喜堂一、寅时三刻·喜娘催妆寅时三刻，

天色墨青，沈府却灯火通明。尚宫局女官王司正手持银簪，簪头沾着玫瑰露，

一点点拍在沈娇两颊，"吸气，收腹。"沈娇被勒得肋骨生疼，却不敢吭声。

喜娘拿来"压箱底"的腰封——白绫五尺，绣暗金云纹，中间嵌细竹篾，软硬兼施，

勒到极处，呼吸只剩半寸。铜镜里，她脸泛红霞，额上冷汗却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像一条冰冷小蛇。二、卯时正刻·十里红妆卯时正刻，府门大开。十里红妆首尾相连，

箱笼雕着沈府海棠，聘金用红绸扎成巨大的喜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为首的是一匹汗血宝马，马上坐着谢相府的迎亲使——暗卫统领"无影"，面无表情，

背负长剑，剑柄缠黑绫，随风猎猎，像给喜队添了一股肃杀。

三、城门惊马·喜队大乱队伍行至城门，忽然一阵惊马嘶鸣！一辆运草马车横冲直撞，

直扑喜队。无影拔剑，寒光一闪，缰绳被斩断，草车翻倒，干草漫天。尘土飞扬里，

沈娇听见百姓惊呼，心口猛地收紧——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要给谢相下马威？她掀帘一角，

却只看见无影收剑的背影，冷得像块冰。四、迎亲·活阎罗出府相府正门，谢无咎现身。

他着玄红喜袍，袍角绣暗金夔龙，龙目以黑钻缀成，灯火下冷光流转。腰间束一条犀角带，

带钩是鎏金虎首，虎口衔剑，象征杀伐。沈娇被扶下轿，透过喜帕缝隙，

只看见男人冷白下颌，线条如刀削，薄唇紧抿，像一条冻河。她指尖发颤，

却被他猛然握住——掌心带着剑茧，粗粝冰冷，像一把出鞘的刀。

五、跨火盆·喜帕惊飞跨火盆时，风吹起喜帕一角，沈娇惊鸿一瞥：男人眸色幽深，

像无星夜空，眼尾却带着一点冷红，似是熬夜未眠。她心跳骤乱，脚下一绊，

整个人向前扑去——腰间骤然一紧，谢无咎单手揽住她，声音低冷："站稳。

"手掌却不动声色地移到她腰后，微微用力，像是在警告：别出差错。

六、拜堂·血溅喜秤拜堂礼成，喜秤挑帕。喜秤缠红绸，秤尾却闪着冷光——竟是精钢所铸，

可作短矛。沈娇抬眸，泪痕未干，眼尾红红，像被风雨打湿的桃花。谢无咎眸光微顿，

旋即冷声："哭什么？"喜帕在他指间收紧，红绸勒进肉里，一滴血顺着秤尾滑下，

落在沈娇手背，烫得她轻轻一颤。她小声抽噎："我...我怕。"男人皱眉，却伸手，

指腹粗暴地抹过她眼尾，血与泪混成一朵小红花，印在她雪腮。

七、合卺酒·冷指灌喉合卺酒，冷得发苦。谢无咎举杯，一饮而尽，冷指捏着她下巴，

把酒渡进她口。沈娇被呛得直咳，泪珠滚落，却听他在耳边低语："再吐，就再喝。

"声音不高，却带着战场上的杀伐，她生生把咳咽回去，喉间**，像吞了一口剑。

八、洞房·枕剑而眠洞房设在相府主院——无咎居。屋内黑檀木榻，悬青纱帐，

枕下压一把冷剑，剑鞘缠黑绫。沈娇被放在榻边，喜袍铺地，像一朵巨大的红云。

谢无咎卸了外袍，只着中衣，却先取剑，指腹拭过剑脊，冷光映在他眸底："我不近女色，

你最好安分。"沈娇缩成小小一团，点头如捣蒜，泪却不敢掉。男人枕剑而眠，背对她，

像一道冷墙。九、惊雷·扑怀子时，惊雷滚，闪电劈开夜空。沈娇裹被抖成筛，终鼓起勇气，

抱小枕敲主卧门："相爷，我怕..."门开，男人黑发披散，里衣微敞，锁骨冷白，

像一条冻河。她扑进他怀，泪水湿透他襟头，冷指却僵在半空，良久，落在她发顶，

声音低哑："进来。"十、同床·楚河汉界床榻宽大，中间楚河汉界。沈娇缩成小小一团，

泪睡着，鼻尖红红。谢无咎枕剑而眠，却闻她淡甜呼吸，一夜睁眼到天亮。窗外雨停，

她醒来，发现自己一只脚搭在相爷腰上，慌忙收腿，"咚"掉下床。男人睁眼，

冷眸含血丝："沈娇，本相的腰也是你能踩的？"沈娇泪又要涌，却见他伸手，

冷指捏住她后颈，像拎一只小猫，把她放回里侧，声音低哑："安分些。

"十一、晨起·敬茶风波翌晨，给老夫人敬茶。沈娇手抖，"当"杯盖碰响。

老夫人沉脸："无家教。"谢无咎淡淡接茶，抿一口，"母亲，茶温正好。"他侧眸，

"沈娇，再倒。"声音不高，却护得明目张胆。沈娇鼻尖一酸，泪又要掉，

却听他低泪："不许哭。"她生生憋回，眼眶更红，像被风雨打湿的桃花，

却倔强地挺直脊背，再奉茶——这一次，杯盖稳稳当当，一滴未洒。

十二、回门·兔子灯三日后回门。谢无咎公事繁忙，却陪她上马车。沈府门口，

沈娇抱兔子灯奔向娘亲，泪珠滚。谢无咎负手立阶下，冷眸掠过她泪，心口莫名紧。

沈母递他一盒甜糕："小女爱哭，请相爷多担待。"他接过，指尖摩挲糕上兔纹，

声音低不可闻："本相的妻，自然护。"说罢，他转身，玄红袍角掠过门槛，像一道冷墙，

却悄悄把甜糕塞进袖中——那是她最爱的味道，他记下了。

hapter2End——第三章夜一、子时雷雨·裂天而来景明二十一年四月初十，

子时。白日尚晴，夜里忽滚惊雷。墨云压城，闪电劈开屋脊，照得檐角铜狮獠牙森白。

沈娇在拔步床内惊坐，冷汗浸透薄绸中衣，襟口微敞，锁骨处凝着细小汗珠。

她怕雷——幼时奶娘为护她被雷火劈中而亡，自此雷声是她骨里的噩梦。

扑怀·泪湿襟口沈娇被雷声吓得魂飞魄散，扑进他怀里，额头撞上他锁骨，"咚"一声闷响。

谢无咎身体瞬间僵直，冷指悬在半空，良久，才落下，覆在她发顶。

怀里的小人儿抖得不成样，泪水浸透他襟口，温热一路渗进胸膛。他皱眉，

却听耳边细细抽噎嗓音软得能滴出水，带着哭腔，像一根羽毛，挠在他心口最痒的地方。

六、掉床·冷指拎猫男人坐起，里衣滑落，露出紧实腰腹，旧疤在闪电下泛着冷光。

他冷眸含血丝，"沈娇，本相的腰也是你能踩的？"声音低哑，却带着未醒的沙哑。

沈娇泪涌，却死死憋住，只能拼命摇头。沈娇僵直，泪珠在眼眶打转，却听他低喝："闭眼。

"她乖乖闭眼，睫毛却颤得像蝶翼。七、雨歇·晨光透窗雨渐渐歇了，雷声远去，

只剩檐角滴水，"滴答、滴答"，像给黑夜打拍子。沈娇却再睡不着，

偷偷睁眼——男人背对她，枕剑而眠，肩胛骨在里衣下起伏，像两座冷峻的山。

她悄悄把脚收回，却发现自己脚心贴着一块温热——是男人的手，他竟一直握着她的脚，

掌心粗粝，温度却高得吓人。她一动，他便收紧五指，像怕她再掉下去。沈娇心口莫名一热，

泪意又涌上，却不敢再动，只能僵着，一夜睁眼到天亮。八、姜汤·甜糕侍女端来姜汤，

沈娇被扶起，碗沿贴唇，辛辣入喉，却暖得她眼眶发红。谢无咎坐对面，翻兵书，

却一页未翻。沈娇偷瞄，见他指尖摩挲着袖中一物——是她最爱的甜糕，回门那日沈母所赠。

他竟一直留着，却假装不吃甜。她心口一热，泪意又涌上，却听他低咳："喝完，去敬茶。

"声音冷，却悄悄把甜糕推到他面前，"相爷，也甜一甜。"男人皱眉，却伸手接过，

咬一小口，甜味在舌尖绽开。十一、暗涌·风雨欲来夜深沉，沈娇呼吸渐匀，

小脚却无意识蹭到男人腿弯。谢无咎睁眼，冷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悄然伸手，

把那只冰凉的小脚裹进掌心，像裹住一只受惊的鸟。窗外，乌云遮月，风吹动窗棂，

发出"吱呀"轻响，像谁在暗处窥视。男人眸色渐深，掌中却越收越紧——仿佛抓住了什么，

又仿佛，放不开了。

第四章芙蓉帐暖·月色溶溶一、初夜前夕·烛影摇红景明二十一年四月十五，月圆。

沈娇回门归府，带了一车甜糕与兔子灯，谢无咎由着她闹，

却命人在主院栽下一株海棠——与她闺院同株。夜里，风送花香，灯影摇红，他批折子，

她窝在软榻绣兔耳，偶尔偷瞥他冷白侧颜，心口泛起莫名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