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弥醒来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通体银白的蛇。她惊慌地想尖叫,却只发出嘶嘶的气音。
更可怕的是,前世那个将她一剑穿心的剑修正站在笼子外,冷眼打量着她。“孽畜,
再看就把你的眼睛剜出来。”他屈指轻敲笼柱,却悄悄递进一小块生肉。
江弥死死盯着他腰间佩剑——正是前世取她性命的那一把。---1意识是先于一切存在的。
最初是混沌的,像沉在一场无法醒来的浓稠黑梦里。没有四肢,没有躯干,
只有一种被紧密包裹的、扭曲的感知。然后,一种冰冷的触感沿着不存在的皮肤蔓延,
是坚硬的,光滑的,贴着某种更光滑的平面。江弥“醒”了。没有睁眼的动作,
视野却突兀地展开。昏暗的,带着一种非人的扭曲广角。
她“看”见粗糙的木质纹理在眼前放大,看见远处桌椅过分清晰的棱角。
世界被强行塞入一个怪异的框子里。她想动,想抬手揉开这荒诞的梦境,
却只感到一种陌生的、无肢的涌动。
视线向下——如果那能算作“下”的话——她看见了自己。
不是熟悉的、属于“江弥”的柔软肢体,
而是一条……蜿蜒的、覆盖着细密银白色鳞片的修长身躯。像一截被月光浸透,
又失去了温度的丝绸,冰冷地盘绕在冰冷的深色木地板上。恐慌,迟滞了一瞬后,
如同冰水泼进胸腔,轰然炸开。不——!尖叫卡在喉咙,冲破唇齿的,
却只有短促而诡异的“嘶——嘶——”声。气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感。
她猛地闭上嘴(如果那能算嘴),动作牵动了整个身体,
一种不受控的、波浪般的蠕动让她在地板上打了个滑。不是梦。视野在晃动,
心跳(或者某种替代心跳的东西)在陌生的腔体里疯狂擂动。她成了什么?妖怪?怪物?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淡薄,却无比熟悉的气息,混杂着凛冽的剑意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侵入她此刻异常敏锐的感知。
她猛地抬起“头”——那三角形的、覆满细鳞的脑袋——朝向气息的来源。
光线在那人身后形成模糊的光晕,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玄色道袍,
袖口与衣领绣着繁复的银色暗纹,腰间……江弥的“视线”,所有的感知,
瞬间死死钉在了那人腰间。那里悬着一柄剑。古朴的剑鞘,暗沉无光,
却散发着一种她刻入灵魂、永世不忘的森然之气。是那把剑。前世,就是这把剑,
快得让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轻易穿透了她的心口。灵力瞬间绞碎了她的经脉、丹田,
连同她苦修百年的金丹。冰冷的剑锋搅动血肉的触感,
生命力随着血液飞速流逝的绝望与冰凉……每一个细节,都在灵魂深处灼烧。而握着这把剑,
站在她尸身前,眼神淡漠如同看待一只蝼蚁、一片落叶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清冷孤绝,
被誉为当世剑道第一人的,晏怀殊。此刻,他就站在几步之外,
那双曾漠然注视她死去的眼睛,正低垂着,落在她这具扭曲的、非人的蛇躯之上。
那目光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平静。
仿佛在评估一件刚送到他面前的、不甚满意的货物。恨意,如同毒液,
瞬间灌满她陌生的血管。她几乎能感到无形的毒牙在口腔里发胀,想要扑上去,
用这具丑陋的身体里所能产生的所有力量,撕咬他,将致命的毒液注入他的身体!
哪怕只能蹭破他一点油皮!她盘缩起身体,冰冷的竖瞳因那滔天的怨毒而缩成一条极细的线,
死死钉在晏怀殊的脸上。然后,他动了。他向前走了一步,
停在了一个对于打量笼中兽而言恰到好处的距离。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微微俯身,玄色道袍的领口一丝不苟,衬得他下颌线条愈发冷硬。“孽畜。”薄唇轻启,
吐出的字眼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冰冷,不带丝毫情绪。“再看就把你的眼睛剜出来。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日的天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真实意味。他绝对做得出来。
江弥的蛇躯僵硬了一瞬,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这具躯壳的、沸腾的不甘与愤怒。孽畜?剜眼?晏怀殊!
你可知你眼前这条“孽畜”,正是你亲手所杀之人!她想厉声质问,想诅咒他,
想将他施加于她的一切百倍奉还!可最终,喉咙里溢出的,
依旧是那无能而屈辱的“嘶嘶”声。晏怀殊似乎对她的反应毫无兴趣。他直起身,
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扫过,随即抬起了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适合握剑,
适合掐诀,也适合……轻易夺走他人的性命。江弥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蛇头警惕地昂得更高。
然而,那只手并未袭向她,而是屈起指节,不轻不重地,
在她盘踞其旁的、一个婴儿手臂粗细的乌铁笼柱上,“叩、叩”敲了两下。
清脆的金属鸣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带着警告的意味。可就在他敲击笼柱,
袖袍垂落的瞬间,另一只手,以快得几乎产生残影的速度,从袍袖的遮掩下探出,
将一小块东西,从笼柱的缝隙间,悄无声息地塞了进来。动作精准,隐蔽,
与他方才那冰冷的警告形成了无比割裂的对比。东西落在笼底铺着的软布上,
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那是一小块……新鲜的,还带着些许血丝的生肉。淡淡的,
属于生灵的血腥气,混杂着肉本身的味道,猛地冲入江弥的感知。
这具蛇躯几乎是本能地产生了一种躁动,一种对那团血肉最原始、最直接的渴望。
唾液(如果蛇有的话)在不存在的口腔里分泌。可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肉,
然后又猛地抬起视线,重新盯在晏怀殊腰间那柄剑上。银白的蛇身在昏暗光线下,
泛着一种瓷器般冰冷易碎的光泽。晏怀殊做完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仿佛刚才那个隐秘的动作从未发生。他最后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如同看完了一场无趣的戏码,
转身便走。玄色道袍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开一道利落的弧线,脚步声渐行渐远。笼子里,
只剩下江弥。盘绕的蛇躯缓缓收紧,冰凉的鳞片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看着那块近在咫尺的生肉,强烈的生理渴望与灵魂深处翻涌的恶心、仇恨激烈交战。
前尘旧怨,穿心一剑。眼前囚笼,银鳞蛇身。还有这莫名其妙、暗藏诡异的“投喂”。
晏怀殊……你究竟想做什么?而我,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落入你的手中?冰冷的竖瞳里,
映着那柄杀身之剑模糊的轮廓,恨意如幽火,在沉寂中无声燃烧。2笼内一片死寂。
那小块生肉散发出的血腥气,像一根无形的钩子,不断撩拨着这具身体最原始的欲望。
胃囊(或者类似的东西)传来一阵尖锐的痉挛,催促着她,吞噬它,活下去。活下去。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江弥混乱的意识里。前世百年苦修,所求不过长生逍遥,
最终却落得个穿心裂丹的下场。如今侥幸未泯,
竟要靠着仇敌施舍的、这等污秽血食来延续这可悲的“生命”?恶心感翻涌而上,
几乎要冲破这蛇类的喉管。她猛地扭开头,银白的蛇身因抗拒而紧绷,
鳞片刮擦着笼底的软布,发出细微的嘶啦声。视线无处安放,最终又落回那柄剑上。
隔着冰冷的铁栏,那古朴的剑鞘沉默着。就是它,饮尽了她的血,断送了她的道途。
晏怀殊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其上,与剑本身的森然融为一体,
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如果蛇需要喘气的话。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
饥饿感并未因她的抗拒而消退,反而变本加厉,啃噬着她的意志,搅动着她的脏腑。
这具身体太弱小了,弱小到连最基本的“不吃”都难以维持。
冰冷的体温似乎在汲取着她仅存的力量,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恨意是支撑着她的唯一燃料。
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眼前,死得如此卑微,如此无声无息。
她必须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杀她?为什么她又成了这般模样?为什么他一边威胁要剜她的眼,
一边又偷偷递来食物?头颅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重新转向那块生肉。腥气依旧令人作呕。
但这一次,她强迫自己“看”着它,用那冰冷的竖瞳,衡量着它与自己尊严之间的距离。
最终,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灵魂的嘶吼。她动了。
蛇躯以一种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流畅而诡异的姿态舒展开,悄无声息地滑向那块肉。
没有咀嚼,只有本能地张口,吞咽。粗糙的肉块摩擦过喉管,落入胃袋,
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满足生理需求却让灵魂愈发空洞的感觉。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属于这具身体的反射。吃完,她盘缩回原来的位置,将头埋入冰冷的躯体环绕中,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方才那屈辱的一幕。胃里不再空荡,但心里某个地方,却好像破了一个洞,
有冰冷的风灌进去。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晏怀殊。
一个穿着灰色道童服饰的少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到笼边,手里提着一个木桶和刷子。
他不敢看笼内的江弥,只是快速地将笼子角落的污物清理掉,又换上了干净的清水,
放在笼内一角。整个过程沉默而迅速,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恐惧和敬畏。道童离开后,
江弥抬起头,看向那碗清水。水面微微晃动,映出一张模糊的、非人的倒影——三角形的头,
冰冷的竖瞳,银白的鳞片。她猛地甩尾,打翻了水碗。清水泼洒出来,浸湿了软布,
留下深色的水渍。那倒影碎了。夜幕降临,殿内没有点燃灯烛,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高窗,
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方形的、惨白的光斑。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晦暗里,轮廓模糊,
唯有寂静在无声地膨胀。江弥盘踞在阴影中,银白的鳞片在微光里泛着冷淡的色泽。
她睡不着,也无法像人类那样入睡。所有的感知都放大着,捕捉着空气里最细微的流动,
木材细微的胀缩声,远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还有……那若有若无,始终萦绕不散的,
属于晏怀殊的剑意与冷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在这方寸之地。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衣袂摩擦声从殿外传来。不是走,是掠。如同夜鸟滑过屋檐,
轻飘飘的,不带丝毫烟火气。江弥瞬间绷紧了身体,头颅微微昂起,
警惕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竖瞳在黑暗中收缩,努力分辨着。月光照不到的殿门阴影处,
一道修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显现。依旧是那身玄色道袍,但比白日里所见,
似乎更多了几分夜色的深沉与危险。晏怀殊站在那里,并未立即进来,目光如同实质,
先一步扫过整个大殿,最后,精准地落入了铁笼,落在了她这抹与黑暗格格不入的银白之上。
江弥屏住了呼吸——如果蛇需要屏息的话。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拉满的弓弦,
蓄势待发,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来了。在夜深人静之时,像一道幽灵。
他想做什么?晏怀殊动了。他缓步走入殿内,月光依次掠过他的云靴,袍角,
最终照亮了他一半的脸颊。线条冷硬,眉眼深邃,没有任何表情。他径直走向铁笼,
步伐稳定,没有一丝犹豫。江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嘶嘶”声,
盘绕的身体又收紧了一圈,做出防御的姿态。他在笼前站定,垂眸看着她。
那目光不再是白日的纯粹审视,似乎多了点别的什么,一种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探究。然后,
他伸出了手。不是屈指敲击笼柱,而是直接探向笼门——那由一道简单符咒封锁的乌铁小门。
江弥的心脏(或类似的东西)猛地一跳。他要打开笼子?他要亲手了结她?像前世那样?
恐惧和恨意如同冰火交织,让她几乎要失控地扑上去。然而,
晏怀殊的手指在触碰到符咒的前一刻,停住了。他的指尖萦绕着一丝极细微的灵光,
与那符咒的气息隐隐对抗,却又巧妙地维持在一个平衡,未曾触发警报。他没有解开符咒。
他的目光,越过冰冷的铁栏,落在她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颤动的蛇躯上,尤其是她头颅两侧,
那不甚明显的、微微鼓起的区域。那里,是毒腺所在。“碧瞳银鳞……”他低声开口,
声音比白日里更低沉,带着夜色的凉意,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尚未生角……毒性未成。”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炸开。他认得这种蛇?
碧瞳银鳞?是在说她?毒性未成?前世江弥虽非博闻强识,但也涉猎颇广,
却从未听说过“碧瞳银鳞”这种蛇类。晏怀殊为何一眼就能认出?他提及“毒性”,
是想等她毒腺长成,另有用处?无数疑问翻滚,却无人解答。晏怀殊说完这句,便不再看她。
他收回手,指尖的灵光消散,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留和低语都只是她的幻觉。他转身,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殿外的黑暗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江弥独自在笼中,
被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搅得心绪翻腾。
碧瞳银鳞……毒性未成……月光冷冷地照在空荡荡的殿内,也照在铁笼和她银白的鳞片上。
寒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丝丝缕缕,渗入鳞片之下。
3笼内的空气似乎因为晏怀殊那句低语而凝固了。
碧瞳银鳞……毒性未成……这八个字在他离开后,依旧在江弥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击着她混乱的感知。他认得她。不是认得“江弥”,
而是认得这具躯壳——“碧瞳银鳞”。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
比刚发现自己变成蛇时更甚。那时只是对形态巨变的惊骇,
如今却是一种被看穿、被定位的毛骨悚然。他知晓她的种类,甚至能判断她成长的阶段。
这意味着,她在他面前,几乎毫无秘密可言。这具身体未来的走向,
所谓的“生角”、“毒性”,似乎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那悄无声息的夜访,
那冷静的评估,比白日的直接威胁更令人胆寒。接下来的几日,成了这种恐慌的无声延续。
依旧是那名沉默畏惧的灰衣道童按时送来清水和生肉。江弥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激烈抗拒,
她强迫自己吞咽下那些血食,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灵魂的颤栗和胃部的翻搅,但她需要力量,
哪怕这力量微不足道,哪怕它源自仇敌的施舍。她开始更仔细地“感受”这具身体。
冰凉的鳞片,流畅(却不受控制)的蠕动,异常敏锐的感官,尤其是对温度和气味的捕捉。
她尝试集中意念,想象着人类的手臂、双腿,试图驱动它们,
回应她的却只有蛇尾无意识地扫过笼底软布的摩擦感。绝望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
一点点淹没她。直到那个午后。道童照例来清理。他依旧低着头,动作麻利,
只是在更换清水时,手腕不经意间擦过笼柱上那道封锁用的符咒边缘。
或许是他袖口带了水渍,
或许是符咒本身流转的灵力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连布设者都未曾在意过的滞涩。
一声极轻微的“噼啪”声,如同静电跳跃。道童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
惶恐地检查了一下笼门,见符咒光芒稳定,乌铁门依旧紧闭,这才松了口气,匆匆离去。
他并未注意到,就在那声微响之后,笼内那条一直盘缩着、看似死寂的银蛇,
昂起的头颅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江弥“看”见了。就在符咒那瞬间不稳定的刹那,
她“看”到了符咒核心处,灵力流转路径上,
一个极其短暂浮现的、比发丝还要细微的“节点”。那节点一闪即逝,符咒立刻恢复了正常。
但对于前世在符箓之道上颇有造诣的江弥而言,这一闪而过的破绽,
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她的心脏(或类似的东西)狂跳起来,
冰冷的血液似乎都加速流动。这符咒并不算多么高深,只是最常用的“禁锁符”变种,
用于囚禁低阶妖兽或灵宠。其原理是构筑一个稳定的灵力循环,形成无形的壁垒。
而任何循环,必有其核心与衔接之处,那处“节点”,便是其最脆弱的地方!
只要……只要能在准确的时间,以足够的力量冲击那个节点……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却真实地亮了起来。她不再只是被动地承受,不再完全沉浸于恨意与绝望。
她开始用全部的心神去观察那道符咒,记忆它灵力流转的节奏,
推算那节点可能再次出现的规律。这成了她囚笼生活中唯一的意义。数日后的一个深夜。
殿外风声渐紧,吹动着窗棂,发出呜呜的轻响。月光被流云遮掩,时明时暗。
江弥盘踞在笼中,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极致的紧绷状态。她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那道符咒上,
捕捉着它每一次灵光的明灭。根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和推算,在子时与丑时交替,
外界气流变化最剧的时刻,这符咒会因为与环境灵气的微弱交互,出现一次极其短暂的波动。
那就是机会。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来了!
就在殿外一阵强风拍打在高窗上的瞬间,符咒上的灵光果然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摇曳!
就是现在!江弥积蓄了全部的力量,银白的蛇身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而起,
三角形的头颅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撞向符咒上那个预估的“节点”位置!“嗤!
”一声轻响,并非撞击声,而是灵力被强行干扰、撕裂的异响。预想中的剧烈反噬没有到来,
但那道无形的壁垒,确确实实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久违的、属于“外面”的、更广阔天地的气息,夹杂着夜风的微凉,瞬间涌入!成功了?
!狂喜只持续了一刹。几乎在她撞上符咒的同一时刻,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如同无形的冰锥,
从殿外某个方向骤然袭来,并非直接攻击她,却带着绝对的警告与压制,
瞬间笼罩了整个铁笼!江弥刚探出笼子不到一寸的头颅,被这股剑意硬生生逼停,
冰冷的竖瞳对上了殿门方向。晏怀殊站在那里。不知他来了多久,或许一直就在附近。
月光恰好从云层缝隙中漏下,照亮他半边身影。玄色道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半个探出笼外的头颅,
以及身后因灵力紊乱而明灭不定的符咒。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如同寒潭。江弥僵住了,
进退不得。冲破囚笼的希望近在咫尺,却被更强大的力量无情扼住咽喉。
晏怀殊没有立刻动作。他就那样看着她,仿佛在欣赏她这徒劳的挣扎。过了几息,
他才缓步走近,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他停在笼前,
目光先扫过那道兀自闪烁不定的符咒,然后重新落回江弥身上。“倒是小瞧你了。
”他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随即,他伸出手指,凌空对着符咒轻轻一点。
紊乱的灵光瞬间平息,那道被江弥拼尽全力撕开的缝隙无声弥合,无形的壁垒恢复如初,
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厚重。刚刚接触到的那一丝自由气息,被彻底斩断。
江弥的心沉入了更深的冰窖。晏怀殊做完这一切,并未离开。他低头,
看着因为失败和脱力而微微颤抖的银蛇,沉默了片刻。
就在江弥以为他会再次说出什么警告或者威胁的话语时,他却从袖中取出一物。不是生肉。
那是一株通体碧绿、只有三片叶子的植物,叶片蜷曲,如同雀鸟之舌,
散发着一种清冽的、带着淡淡苦味的灵气。“雀舌草。”他将那株灵草从笼柱缝隙间放入,
落在江弥身前。“能安抚躁动灵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关切,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后,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去。笼内,
江弥看着那株散发着清冽灵气的雀舌草,又抬头望向晏怀殊消失的殿门方向。冰冷的竖瞳里,
翻涌着极致的困惑与更深的忌惮。他阻止她逃离,加固了囚笼。却又送来这滋养灵识的灵草。
晏怀殊……你究竟,意欲何为?4雀舌草静静地躺在笼底的软布上,
三片蜷曲的碧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微光,清冽的苦味丝丝缕缕,
钻入江弥异常敏锐的感知。这气息与她平日被迫吞咽的生肉血食截然不同,
带着一种纯净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安抚躁动灵识?江弥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那株灵草,
灵魂深处充满了荒谬与挣扎。他刚刚亲手掐灭了她唯一挣扎出的缝隙,
将更坚固的囚笼掷回她脸上,转身却又施舍般丢下这所谓的“安抚”之物。羞辱吗?
还是另一种更深层次、更令人不安的掌控?
这具蛇躯对那灵草散发出的灵气产生了本能的渴望,一种源于生命层次对纯净能量的向往,
比面对生肉时那种纯粹生理性的饥饿更加难以抗拒。灵魂在嘶吼着拒绝,
身体却在无声地呐喊。她盘绕着,银白的鳞片因为内心的激烈交战而微微开合,
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恨意与求生的本能,如同两条毒蛇,在她体内撕咬。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最终压倒了残破灵魂的骄傲,又或许是那雀舌草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三角形的头颅,
冰冷的鼻尖(如果那能算鼻子)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碧绿的叶片。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并非直接作用于血肉,而是如同涓涓细流,
渗入了她混沌、紧绷、充满了怨恨与恐慌的意识深处。那些翻腾不休的负面情绪,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些许,虽然远未消失,但那针扎般的躁动确实缓和了。
她不再犹豫,张口衔住了那株雀舌草。没有咀嚼,草叶入口便化作一股清流,融入喉管,
散入四肢百骸……不,是散入这陌生的蛇躯的每一个角落。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取代了连日来的僵硬与冰冷,
连因为冲击符咒而隐隐作痛的头部也舒缓了许多。更让她心惊的是,在这股清流的滋养下,
她一直无法精确控制的“视线”,那扭曲而广阔的广角视野,似乎变得……稳定了一些。
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尤其是对那无处不在、属于晏怀殊的剑意与冷香的捕捉,变得更加清晰。
他是在帮她?帮一条他口中的“孽畜”?不,不可能。江弥立刻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前世穿心一剑的冰冷触感犹在,他看她身死道消时那淡漠的眼神刻骨铭心。这雀舌草,
定然有她尚未察觉的用途。或许是让她这“碧瞳银鳞”更快地成长,更快地“生角”,
更快地“毒性大成”,以便他日后取用?想到“毒性大成”几个字,
她下意识地感知了一下头颅两侧那微微鼓起的毒腺。那里似乎……比之前更充盈了一丝?
是错觉,还是这雀舌草的功效?疑窦丛生,却无人解答。接下来的日子,
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道童依旧送来血食,而每隔两三日,晏怀殊会在深夜悄然出现,
有时只是远远站着,如同冰冷的阴影,用那审视的目光笼罩她片刻便离开;有时,
他会如那次一样,带来一株雀舌草,或者换成另一种散发着微甜气息的“凝露花”,
同样是从笼缝放入,不言不语,留下东西便走。他不再提及那夜的逃亡,仿佛那从未发生。
但这种沉默的、规律的“投喂”,比直接的威胁更让江弥感到不安。
她像一件被精心饲养的工具,等待着被使用的那一天。在灵草的滋养下,
她的灵识确实比以前清明了许多,对这具蛇躯的掌控也强了一些。她能更清晰地内视,
感受到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与前世的灵力截然不同的某种能量在缓缓流动。
银白的鳞片似乎也愈发有光泽,在黑暗中像一道流动的水银。
这种“成长”并未带来任何喜悦,只有更深的惶恐。直到一个月圆之夜。月光异常皎洁,
如同水银泻地,将大殿照得一片通明,纤毫毕现。子时刚过,
江弥正盘踞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试图梳理混乱的思绪,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波动,
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骤然在她灵识中漾开。不是晏怀殊的剑意,也不是这囚笼的符咒。
那是……残魂的气息?!而且,
是她前世所属宗门——“清虚宗”核心弟子才能修炼的《云水诀》所特有的灵力韵律!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但那独特的波动,她绝不会认错!
这波动来自殿外,来自这座山峰的某个方向!江弥猛地昂起头,
冰冷的竖瞳因为震惊而缩成一条极细的线。这里怎么会有清虚宗弟子的残魂?是谁?
是和她一样遭遇不测的同门?还是……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晏怀殊,
这个前世亲手斩杀她的剑修,他的洞府附近,为何会飘荡着清虚宗弟子的残魂?是了,
前世她与晏怀殊并无私怨,他为何突下杀手?难道他与清虚宗有旧怨?斩杀她,并非偶然?
这缕残魂,是clue吗?是另一个受害者吗?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开水,
在她脑海中翻滚。她必须知道!必须确认!她尝试将刚刚滋养得强韧了些的灵识,
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出铁笼,循着那微弱感应的方向延伸。然而,
笼壁上那道被晏怀殊加固过的符咒,如同坚固的堤坝,将她探出的灵识死死挡住,
只能感受到那波动断断续续地传来,却无法锁定具体方位,更无法触及。
她像一只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困兽,焦躁地在笼中游走,银白的鳞片刮擦着软布,
发出沙沙的声响。希望就在眼前,却隔着一道她无法冲破的壁垒。就在她心焦如焚之际,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剑意再次降临。晏怀殊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沐浴着清冷的月辉,
如同玉雕。他似乎并未察觉那缕残魂的波动,目光直接落在躁动不安的江弥身上。
他缓步走近,在笼前停下。今夜,他手中空无一物,没有灵草,没有血食。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月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江弥也停止了游动,昂头与他对视。冰冷的竖瞳里,
不再是纯粹的恨意,更掺杂了因那缕残魂而起的、剧烈翻腾的惊疑与质问。你想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那残魂又是怎么回事?!她多想将这些嘶吼砸到他脸上。最终,
晏怀殊移开了目光,转向窗外那轮巨大的圆月。“月华精粹,于你修行有益。”他忽然开口,
声音低沉,融在月色里,有些模糊不清。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探究,有一丝极淡的……期待?随即,他如同来时一般,
悄无声息地融入殿外的月光中,消失不见。笼内,江弥怔住了。月华精粹?于她修行有益?
他是在……指点她?这比送来雀舌草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她抬头,
望向窗外那轮冰冷而巨大的圆月,清辉洒落在她银白的鳞片上,
似乎真的带来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微凉的浸润感。而远处,
那缕属于清虚宗弟子的残魂波动,依旧微弱而固执地,断断续续地传来。像遥远的呼唤,
又像无声的控诉。晏怀殊的意图如同笼罩在浓雾中的深渊,而那缕突然出现的同门残魂,
更是将这潭水搅得愈发浑浊、凶险。她盘踞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银白的蛇身一半明亮,
一半晦暗。冰冷的竖瞳里,映着月轮,也映着这坚不可摧的囚笼。前路茫茫,杀机暗藏。
5月华如水,冰冷地浸润着银白的鳞片。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并非温暖,
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距离感的能量,丝丝缕缕渗入,安抚着躁动,也加深了寒意。
晏怀殊那句“月华精粹,于你修行有益”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她灵识中盘旋。指点?不,
这更像是驯养前的投食,让牲畜长得更肥壮些。她抗拒着,
灵魂嘶吼着不愿接受这仇敌的“恩惠”,可这具碧瞳银鳞的身躯,
却在本能地汲取着月华中的微薄能量,连同那雀舌草、凝露花残留的药力,
一起缓慢地滋养着毒腺,强化着鳞甲。成长带来的是更深的恐惧。
她像一株被精心浇灌的毒草,等待着被采摘入药的那一天。而更让她心神不宁的,
是那缕清虚宗弟子的残魂波动。它在每个夜深人静时断断续续地传来,微弱,却执拗,
像一根刺,扎在她日益清明的心神上。是同门求救的讯号?还是晏怀殊罪证的昭示?
她必须知道。可那加固后的符咒坚不可摧,她的灵识触角一次次被无情地弹回。
转机出现在一个雷雨夜。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殿宇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电蛇撕裂厚重的乌云,刹那间将天地映得一片惨白,随即而来的滚雷震得梁柱都在微微颤抖。
江弥盘踞在笼中,对雷电有种本能的忌惮,这具身体似乎天然畏惧这种煌煌天威。然而,
就在一道格外粗壮的闪电划破天际,雷声炸响的瞬间,
她敏锐地察觉到——笼壁上的符咒灵光,出现了一次比上次更明显的、剧烈的摇曳!
天地之威,干扰了灵力的稳定!机会!几乎是本能反应,积蓄了许久的力量瞬间爆发!
她没有选择冲击符咒节点,而是将全部强化过的灵识,如同拧成一股的细钢丝,
趁着符咒波动、屏障最脆弱的刹那,猛地向外一刺!“嗡——”脑海中一声轻鸣,
并非破裂声,而是一种穿透隔膜的阻滞感。成功了!她的灵识,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探出了囚笼!虽然范围极其有限,仅仅能覆盖大殿门口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并且维持这种状态极其消耗心神,但这已是质的突破!冰冷的雨水气息,湿润的泥土味道,
还有……那缕残魂的波动,瞬间变得清晰了数倍!它来自东南方向,就在这座山峰的某处,
距离似乎并不太远。那波动带着一种绝望的死寂,
以及《云水诀》特有的、如水般柔韧却已濒临溃散的韵律。是谁?!到底是谁?!
她竭力维持着灵识探查,像在狂风骤雨中撑着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小舟。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
风吹过树叶的呜咽,远处山涧暴涨的轰鸣,无数信息混杂着涌入,冲击着她尚且弱小的灵识。
就在她感到力竭,灵识即将缩回笼中的前一刻——一股熟悉的、冰冷彻骨的剑意,
毫无征兆地降临,并非针对她,而是如同无形的屏障,
瞬间切断了她的灵识与外界那缕残魂的联系!江弥猛地“抬头”,
只见晏怀殊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外的廊下,玄色道袍在风雨中纹丝不动,
仿佛所有的雨滴狂风都在他身周自动滑开。他并未看她,而是望着东南方向,
那残魂波动的来源之处,侧脸在闪电的明灭间,显得格外冷硬。他察觉了。
他果然一直知道那残魂的存在!甚至可能,那残魂就与他有关!江弥的心直往下沉。
晏怀殊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一道惊雷再次炸响,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雨幕,
落在笼中那抹因灵识耗损而显得有些萎靡的银白之上。他没有走进大殿,
只是隔着重重雨帘望着她。雨水顺着他完美的下颌线滴落,
他的眼神比这雷雨夜更加深沉难测。“有些东西,”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雨声,
传入她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话音落下,他抬手,
凌空对着铁笼再次一点。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横的封印之力落下,如同无形的枷锁,
不仅加固了符咒,更直接压制了她的灵识。江弥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刚刚拓展出的那点感知被强行掐断,整个世界仿佛再次被塞回那个狭窄、窒息的铁笼之中。
连那缕残魂的微弱波动,也再也感知不到了。他封住了她,用最直接的方式。
晏怀殊做完这一切,不再停留,身影融入雨夜,消失不见。笼内,江弥无力地盘缩着,
灵识耗损与封印的双重压制让她昏沉欲睡。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
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那缕残魂,是关键。而晏怀殊,在害怕她知道这个关键。
冰冷的雨水声仿佛敲打在灵魂上。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不再仅仅是她与晏怀殊之间的私怨。那缕残魂,像一枚投入死局的棋子,让这场囚禁,
透出了更浓重、更诡异的血腥气。6灵识被强行压回体内,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
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钝痛和更沉重的禁锢感。晏怀殊最后那道封印,不仅加固了囚笼,
更像是在她与外界的联系之间,筑起了一道更高更厚的墙。那缕残魂的波动彻底消失了,
连同雨夜的气息、泥土的腥味,一切都被隔绝在外。世界重新变回那个狭窄、绝望的铁笼。
江弥盘踞在笼底,银白的鳞片失去了往日那点微弱的光泽,显得黯淡而疲惫。
灵识的耗损让她昏沉了数日,只能依靠身体本能吞咽着道童送来的血食,味同嚼蜡。
晏怀殊没有再出现。没有灵草,没有审视,没有那句意味不明的“月华精粹”。
他仿佛彻底遗忘了这个角落,遗忘了笼中这条他亲手喂养、又亲手封禁的“碧瞳银鳞”。
这种沉寂,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窒息。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她开始更疯狂地内视,试图在这具被封印的躯体内,找到一丝可能的力量。
雀舌草和凝露花的药力似乎并未完全消散,它们沉淀在血肉深处,尤其是那两处毒腺,
能感觉到一种缓慢的、几乎不可察的鼓胀感。月华依旧每晚洒落,
这具身体依旧在本能地汲取,但进度微乎其微,慢得让人绝望。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每一刻都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天,也许半月。
就在江弥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静默和自身的无力感逼疯时,变故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她自身。一股突如其来的、灼烧般的剧痛,
从她头颅两侧的毒腺猛地炸开!那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生长、顶撞,
要破开鳞皮钻出来!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银白的蛇尾失控地拍打着笼壁,
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冰冷的竖瞳因剧痛而涣散,视野里一片扭曲的光斑。要死了吗?
像前世那样,在晏怀殊的掌控下,不明不白地走向终结?不!一股强烈的不甘混合着剧痛,
化作一股凶戾之气,直冲头顶。就在这极限的痛苦与挣扎中,她清晰地感觉到,毒腺上方,
颅顶两侧的鳞片之下,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刺破了血肉,顶开了紧密的鳞甲,
缓缓地、却又坚定不移地生长了出来!剧痛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随即如同潮水般退去,
留下一种陌生的、坚硬的触感。她瘫软在笼底,剧烈地喘息着(如果蛇需要喘息的话),
过了许久,才积蓄起一丝力气,微微昂起头,借助笼壁模糊的反射,看向自己。
三角形的头颅两侧,原本光滑的银白色鳞片之间,
多出了两个小小的、不足半指长的、玉白色的凸起。质地坚硬,带着细微的螺旋纹路,
顶端尖锐。像……两个初生的、稚嫩的角。碧瞳银鳞……尚未生角……毒性未成。
晏怀殊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所以,现在……是毒性将成?她下意识地感知着毒腺,
那里不再只是鼓胀,而是充满了一种灼热而危险的力量,仿佛蓄势待发的毒液。
她甚至能模糊地“看到”,那毒液在腺体内流转,带着一种幽冷的、令人心悸的碧色光泽。
她抬起尾巴,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新生的、玉白色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