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被闹钟吵醒。

宿舍里另外两个人还在睡。我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换好衣服，把那本厚重的牛津词典塞进背包。

出门前，我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上铺。

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好像昨晚的一切只是个梦。

我知道她不是消失了，只是白天阳气重，她们会变得很淡，淡到几乎看不见。

我来到图书馆，在前台办理还书。

图书管理员是个戴着眼镜的阿姨，她接过词典，在机器上扫了一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同学，这本书逾期327天了。”

“啊，是。”我挠了挠头，“这是我一个学姐的，她之前休学了，托我还一下。”

我总不能说原主已经死了。

阿姨在电脑上操作着，嘴里念叨：“逾期一天五毛，三百多天……一共是163块5毛。”

我倒吸一口凉气。

帮鬼还本书，还要倒贴一百多块？昨晚怎么没说还有罚款！

我肉疼地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等一下。”阿姨突然说，“我查到这本书的借阅记录了。借书人是云霓，对吧？”

“对。”

“她之前来办过手续，说这本书遗失了，交了赔偿金和罚款的。所以这笔账已经清了。”阿姨说着，把书收了进去，“你直接把书还回来就行。”

我愣住了。

罚款交过了？

云霓昨晚可没提这事。她让我还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走出图书馆，心里全是问号。打开【灵魂耳语】APP，界面空荡荡的，没有新消息。她白天好像不怎么“在线”。

算了，反正书还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等她履行承诺，告诉我高数小测的秘密了。

下午第一节就是高数课。老师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讲课语速飞快，粉笔末像雪花一样往下掉。

我坐在教室后排，昏昏欲睡。

正当我快要跟周公会师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立刻清醒了，悄悄拿出手机。是【灵魂耳语】APP的推送。

【看黑板左下角。】

我抬头看去。高数老师正好在黑板左下角写了一道例题。

【这道题，第三步的公式，他写错了。】

我仔细一看，果然，一个正负号写反了。

【他每次小测，都喜欢从他上课讲错的题里选一道，改对之后出出来。他说这是为了考验我们有没有认真听讲。】

【还有，他喜欢用自己老婆的生日做题里的常数。他老婆生日是8月16号。】

【最后一道大题，一定是关于微积分应用的，而且题目背景会和他最近看的电视剧有关。他最近在追《破冰行动》。】

信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我看着这些“内部消息”，目瞪口呆。这也太详细了吧！

这哪里是出题规律，这简直是把答案喂到嘴里了。

云霓，有点东西啊。

课间休息时，我旁边的胖子室友赵磊凑过来，一脸绝望。

“夏啊，下周高数小测，我感觉我要挂了。老师讲的都是天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别慌，天机不可泄露。”

晚上回到宿舍，我刚坐下，手机就震了。

【书还了？】

是云霓。

我抬头，看见她正坐在上铺，两条腿晃荡着，低头“看”着我。当然，我知道她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手机屏幕。

“还了。不过管理员说你已经交过罚款了。”我打字回复。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还？”

【那本书，不是我的。】

我一愣。

“书上借阅卡写的是你的名字。”

【书是我借的，但不是为我借的。】

屏幕上，她的文字带着一种奇怪的顿挫感。

【那本书，我本来是要送给一个人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我就……】

后面的话她没说。

我明白了。这不是还书，这是物归原主。图书馆只是一个中转站。

“送给谁？”我问。

【季风。】

季风。

体育系的校草，风云人物。据说篮球打得好，人长得帅，迷妹能从南校门排到北校门。

我有点意外。校花和校草，听起来倒是很般配。

“你让我把书还到图书馆，是想让他去借？”

【他有每天去图书馆的习惯。那本词典，是他准备考GRE要用的，他找了很久都没借到，我才拜托导师帮我弄来的。】

【我只是想把该给他的东西，给他。】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听起来，像一个未了的爱情故事。

“你们……是情侣？”我忍不住问。

【曾经是。】

简单的三个字，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抬头看着她。她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坐在床边，月光洒在她半透明的身体上，像一尊易碎的琉璃。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的这个室友，故事比我想象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