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还没睡。天亮了我就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周廷霄。
1文青和我是姐妹。文青需要一个妹妹,所以我出生了。文青患有心脏病,
她是个易碎的瓷器。我的母亲在我能听懂话的时候就不停地告诫我,不要惹你姐姐生气。
文青比我大两岁,但是我们是一起上的学。因为我的母亲希望我在学校里面保护文青,
她总认为她的青青会受到欺负。“今天,算术题做得最好的是文月小朋友哦,
所以小红花要给她哦!」小鹿老师把小红花别在了我的胸前。”我很开心,
这是我第一次得到奖赏。“把小红花给我。”文青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说。
我用手包住胸前的小红花,“不,不能给你,姐姐这是我的。”文青没有再说话了,
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回到家母亲和父亲还未回来,
我跑上楼把小红花藏在了衣柜里,年幼的我以为只要藏得深就没有人能够抢走。咚咚,
”文月,出来。”我的母亲回来了。我打开了房门,我的母亲一把扯过我,
然后又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拖拽着下楼。母亲放开了我的衣领,推搡着我往前走,”去,
给你姐姐道歉,说了多少次不要惹你姐姐生气。”我的脖子好痛,应该是被磨红了。
我看到了坐在父亲怀里的文青,她红着眼,应该是哭了。“文月给你姐姐道歉,
还有把小红花也给你姐姐。”我的父亲大声地对我说道。我被吓了一跳,
哑着嗓子说:“爸爸,那是老师奖励我的,我们可以给姐姐做一个小红花,
或者我明天努力从老师那得到小红花给姐姐。”文青搂着父亲的脖子哭着说:“不,我不要,
我就要今天的那朵,妹妹是不是不想给我啊。”文青的眼泪流到了母亲的心里,
她冲过去抱住文青:“不哭了,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去给你拿。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心想我是不是犯了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走,
妈妈去给你拿。”母亲抱着文青,撞过我上了楼,父亲紧随其后。我反应过来,
我跌跌撞撞地也赶紧上楼去。我看到父亲母亲在我的房间里乱翻。
他们把我的东西随意的丢在地上,他们找到了我的小红花,把它戴在了我姐姐的胸前。
“妈妈不要拿走,这是我的。”我哽咽着,我拉住妈妈的手,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
母亲掰开了我的手,抱着姐姐和父亲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了。
原来眼泪是要流给在乎的人看的。年幼的我裹着一床衣服,流着泪睡了。第二天一早我下楼,
在垃圾筐里看到了撕碎的小红花。文青坐在沙发上挑衅地看着我,“妹妹对不起,
小红花碎了,这可真令人伤心啊。”这一次家里所有人整整三个月没和我说话。
那一年我仅仅7岁。2文青她总是想抢走我的任何东西。
我像个仆人一样每天在学校和家里伺候她,
要帮她整理衣物、接水、做作业、打扫卫生、打饭,可是她永远不满足。15岁这年,
我的奶奶给了一只小猫,我叫它点点。点点它最乖了,我把它关在我的房间里面,我一开门,
它就蹦蹦跳跳地朝我跑过来,绕着我的脚,喵喵地叫。我会摸一摸它的头,给它爱吃的猫条,
我从不让它下楼。“点点,姐姐回来了呀,在哪呢?”我打开门,
点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接我。我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没找到它,我开始心慌,
它去哪了啊?我下楼,在客厅,在厨房都没找到它。“你是在找那只畜生吗?它抓了我,
从窗台跌落摔死了,死得可真惨啊,脑花都出来了呀!”文青站在楼梯上,
瞧着手上并不起眼的伤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我在发抖,我的点点那么小,那么可爱。
我跑出去在花园里看到了点点,它的血流了很多,我蹲下想把它抱起来,却几次都站不起来。
我把它埋在了一个向阳的地方,那里有花有草,我给它刻了一块木牌,
木牌上面是这里长眠着一只小猫。我的手因为刨坑在流血,可我却感觉不到痛,很想哭,
可却流不出泪。我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家。“那个畜生死了吧。”文青正往楼上走去,
看到我回来,哂笑着。我冲过去,把文青扯下了楼梯,她惊讶了一下。
继续挑衅我:“猜到了吧,它是我摔死的哟。”我狠狠地抽她的脸,掐她的脖子。
她大喊大叫,我把她拖起来,挟制着她往阳台走去,
“不知道姐姐掉下去会不会脑花都出来了呢?”她终于害怕了,大哭起来,我想结束吧,
同归于尽。3听到她大哭,原先躲在厨房的阿姨和管家匆匆而来。他们控制住了我,
真可惜啊!晚上,我的父亲回来了,他用皮带狠狠地抽我,我被打得奄奄一息,
在家躺了三个月才回到学校。我开始越来越沉默寡言,弱者的歇斯底里只会让强者兴奋。
文青看来是被吓到了,她没再和我说话,我迎来了清静的日子。16岁这年,高二分了班,
我和文青分开了。她去了艺体特长班,我去了理科班,
我露出了这几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我在角落独自选了一个座位,
我身上总是阴阴沉沉的,没有人和我一起坐。新的班级对我而言一切都是那么的舒心,
我按部就班地上着学。“同学们,安静一下哦,我们班要来个转校生,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班主任老李站在黑板下大声说着。
一个少年从门口走了进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站在讲台上,”大家好,我叫周廷霄,
以后就请多关照了。”我机械地鼓起了掌。他很白,肤色像泛着朝露的冷白茶,
浅青血管在腕骨处若隐若现,让人想起初雪消融时的冰棱。“我看,你就坐在文月旁边吧,
刚好那还有一个空位。”老李指了指我旁边的座位对周廷霄说。我看着周廷霄向我走来,
坐在了我的身边。我隐隐约约像闻到了雨后青草的味道。4周廷霄是个话痨,
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同桌,食堂在哪个方向呢?同桌这是物理作业吗?诸如此类的话,
他每天都要说。我在的角落原本是寂静的,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吵闹起来了。
我有点受不了了,我对他说:“你太烦了。”他笑了,笑得恣意张扬。“同桌,
你和我说话了呀。”他用手撑着脸看着我。我想他的家庭一定是幸福的,
他的父母一定给了他全部的爱,唯有爱能养出如此恣意张扬的笑。我们逐渐熟络起来,
他这样的人对于我这种阴暗爬行的人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5周末,我到了市中心的图书馆。
图书馆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我喜欢坐在图书馆的窗前看我的《夜航西飞》。
我希望我能够拥有更多的勇气,就像柏瑞尔一样,飞向自由的天空。有人坐在了我的对面,
是周廷霄,他手里拿着《小王子》。他看到了我手里的书,小声地对我说:“我们真有默契,
安托万和柏瑞尔是好朋友呢!”是的,安托万和柏瑞尔是好朋友,他们一样喜欢飞行,
一样拥有勇气,崇尚自由。我们开始安静地看书。雨开始下起来了,不是很大,缠缠绵绵的。
图书馆里渐渐地没了人,“我们淋雨回去吧。”周廷霄收起书,笑着对我说。“好!
”我点了点头。我们走在暮色里,经过一个有青苔的台阶时,我滑了一下。
周廷霄拉住了我的手,我站稳了,示意他松开,他握得更紧了。“我们跑回去?
”他向我询问。我点了点头,他拉着我的手跑得很快很快,
少年独有的荷尔蒙如同半熟的青橄榄,带着涩意的清甜在空气里炸成细小的水分子。
雨水落在了头上,落在了身上,衣裳湿透却和自然融为一体,这一刻我感受到了自由。
周廷霄送我到了家门口,他松开了我的手,“回去泡个热水澡,早点休息,明天见,
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你也是。”我转身脚步有点踉跄地进了家。
身后灼灼的目光一直到我进了家门。6那一晚我没有做噩梦,睡得很好,
少女有了不可言说的心事。第二天,不出意料地我感冒了。我趴在课桌上蔫蔫的。“对不起,
我的任性害得你生病了,我给你带了感冒药哦,喝一点,我泡好了哦。
”周廷霄把纸杯放在了我的手里。“不要怕苦,吃完药还有廷霄牌小蛋糕呀。
”周廷霄从书包里拿出了两个小蛋糕放在了我的桌上。我吃完药,吃了小蛋糕,真甜啊!
我们之间有了不可言说的默契。深夜,我画了一幅周廷霄坐在图书馆的画,心里像蜜一样甜,
又有未熟的李子的酸涩。我把画放在了高台之上,然后才睡去。“这是谁呀,
这是妹妹喜欢的人吧,叫周廷霄,是吧。”文青集训回来了,她手里拿着我画的周廷霄,
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的房间门又被打开了,即使我已经锁上了它。
我大跨步向前把画夺了回来,文青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没来得及说,
因为我把她放在桌上她非常喜欢的小提琴手稿撕了。我把它撕得碎碎的洒在了文青身上。
“没有下一次了文青。”我转身上了楼,文青在后面痛苦地惨叫。我的母亲又想再次打我,
我用手接住了她的巴掌,狠狠地把她的手摔了回去。她惊讶极了,没敢再打我,
放了几句狠话就走了。我以为文青会做什么,但几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可能在密谋个大的。
7我和周廷霄约着去喂小猫,一群小流浪猫,其中有一只尤其像我的点点,所以我最爱它。
我们在喂完猫,坐在公园里面,聊未来,聊远方,我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文月,
你想去哪里上大学呢?”我叹了一口气,“离家越远越好,可能是H大吧,你呢?
”“我也是H大。”他又用灼灼的目光看着我,我和他对视,
最后我低下了头回避了他的视线。在平平静静的一天迎来了高考。“加油,
我们会在H大见的。”进考场的时候,周廷霄拉着我说。“嗯,你也加油!
”我对他笑了笑进了考场。高中生活结束了,好像突然间闲了下来。
我和周廷霄每天打很多个电话,即使不说话,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愉悦。“阿月,
明天你就是18岁了啊,你要不要出来呢?我带你去海边看日落呀。”“好!
”“那我们梧桐树下见,早上10点,你可不要迟到了哦。”“我才不会呢!
你也不要迟到啊。”“那如果我迟到了呢,阿月要怎么办呢?”“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把衣服搭了又搭,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抱着手机傻笑,迷迷糊糊睡着了,
又做梦梦到了周廷霄。第二天我很早地醒了过来,我穿了白色的裙子,抹了点口红,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好傻呀!可正是最好看的年纪啊。10点周廷霄没来。
我坐在梧桐树下,看着卖糯米饭的阿叔由开始摆摊到收摊,我看着早出的日出到日落。
我给他打电话,电话提示关机。我安慰自己,他可能只是有事耽搁了我等到暮色渐起,
没有人来。我跑到周廷霄家的外面,我问门卫叔叔有见到周廷霄吗?他笑着回答我:“哎,
是那个挺帅的小伙子,是吧?常有小女生向我打听他,今天别等了,他和家人出远门了。
”“出远门了啊!”我喃喃自语。我行尸走肉地回到家。“是去见周廷霄了是吗?真可惜,
他今天和我在一起来着呢!看还有照片呢!”文青翘着腿,讥笑着把照片发给了我。
我看到了周廷霄和文青的头靠在一起,他们是在接吻吗?我分不**假。恶心,
反胃涌了上来。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心如刀割。我把文青推倒在地,
像多年前的那样掐住了她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文青没有回答我,
她的脸发红发绀,双手不停拍打我,这一刻我的大脑像失去了思考。
我的母亲从后面一把把我推开,我跌在了地板上,“你是个疯子。”她抱住了我的姐姐,
歇斯底里地对我说。“快打120,快,快,我的青青受苦了。
”我的母亲把脸贴在我姐姐的脸上哭着说。我像没有知觉一样,看着这一切。
8我上楼收拾东西,我要离开这个地方。18岁的我在这个家的东西,
只有小小的一行李箱。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我生活18年的地方。天黑压压的,
可能要下雨,路上没有几个人。一家蛋糕店还开着门,我买了一个小蛋糕,
坐在公园的躺椅上,点燃了蜡烛,许了愿,我对自己说,18岁的文月,生日快乐呀!
你要开心呀!要勇敢。我在青旅住了一晚。这是一对老年夫妻开的小面馆,妻子温温柔柔的,
丈夫显然是个疼媳妇的。丈夫会在外出时给妻子带回一朵花。又在结束一天地忙碌之后,
一起散着步去喂小猫。我坐在他们面馆对面的椅子上看了他们一整天。
小面馆的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他们今晚又准备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