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朝白色轿车走一步,后颈的刺痛感就重一分——不是被蚊虫叮咬的痒,是那种被瞄准的锐利,像在部队实弹训练时,教官用激光瞄准器指着你眉心的感觉。我攥紧匕首,视线扫过公路两侧的荒漠,骆驼刺长得稀稀拉拉,最高的也不过到膝盖,藏不住人。难道是刚才那阵直升机声的幻觉还没散?
离轿车还有十米时,我看清了车况:左前轮爆得彻底,轮毂都歪了,副驾驶车门凹进去一大块,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驾驶座的车窗没关,风灌进去,把里面的头发吹得飘起来——是个女人,扎着高马尾,发尾沾了点尘土,穿着浅蓝色的外套,看款式像是校服,只是现在沾满了油污和泥点。
她趴在方向盘上,右手还攥着个白色的小盒子,上面印着“急救包”的字样,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放慢脚步,轻轻敲了敲车窗,没反应。又敲了两下,她才慢慢抬起头,脸色惨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干裂起皮,眼神却很亮,没什么慌乱,反而带着点审视。
“你是谁?”她的声音很哑,像是很久没喝水,却没忘了保持警惕,“也是玩家?”
我点点头,指了指她的腿:“先别管这个,你的腿怎么样?”刚才离远没看清,现在才发现她的牛仔裤裤腿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深色的血渍已经晕开了一大片,连座椅上都沾了血。更麻烦的是,她的右腿被变形的车架卡住了,脚踝那里肿得老高,显然是刚才车祸时被夹到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腿,眉头皱了皱,却没喊疼,只是尝试着动了动脚踝,结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刚才躲避一辆失控的货车时撞的,车架变形,卡得太紧,我试了好几次都弄不开。”
我绕到副驾驶那边,拉了拉车门,纹丝不动,车门锁早就撞坏了,是变形的金属卡住了。“你待着别动,我试试能不能撬开。”我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比了比车门的缝隙,刚想往下砸,就听到她突然说:“等等!”
我回头看她,她正盯着我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疑惑:“你胳膊上的伤……刚才我好像看到有道口子,怎么现在没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刚才和那两个男人打斗时,胳膊被菜刀划了道口子,后来用治愈能力弄好了,没想到被她注意到了。我下意识地把胳膊往身后藏了藏,扯了个谎:“没什么,可能是你看错了,就是点灰尘。”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急救包递过来:“要是等会儿弄开的时候我流血更多,你用这个里的纱布帮我包扎一下,我是医学院的,知道怎么处理,但现在手不方便。”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逼问,也没有怀疑,反而主动递急救包,像是在释放善意。我接过急救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的,显然是失血加上疼痛导致的体温下降。我打开急救包看了眼,里面有纱布、碘伏、止血带,还有几支装在小管子里的透明液体,标签上写着“蛋白酶抑制剂”——这东西我在部队医院见过,是用来防止伤口感染的,一般只有医学院或者大医院才有,看来她没说谎。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问,一边用石头对着车门缝隙砸下去,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得很。
“苏梦瑶。”她靠在椅背上,尽量让自己舒服点,“你呢?”
“林风。”
“林风……”她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突然说,“你不用太用力砸车门,副驾驶下面有个应急扳手,应该能撬开缝隙,我刚才试过,只是力气不够。”
我按照她说的,弯腰从副驾驶座位下面摸了摸,果然摸到个金属扳手,冰凉的,上面还沾着点机油。我把扳手**车门缝隙,用力一撬,“咔哒”一声,金属的缝隙果然变大了些。苏梦瑶趁机往旁边挪了挪腿,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我抬头看她,她的脸色更白了,裤腿上的血渍又扩大了一圈,甚至有血顺着裤脚滴到了地上。再这样耗下去,就算撬开车门,她也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晕倒。我放下扳手,走到驾驶座窗边,蹲下来:“你腿上的伤口得先处理,不然等会儿弄开的时候,流血会更多。”
她点点头,想自己伸手去够急救包,却因为姿势受限够不到。我犹豫了——用治愈能力的话,能立刻止血,但她肯定会发现异常;不用的话,只能用纱布包扎,可她的伤口很深,普通包扎止不住血。
脑子里又闪过老陈的脸,他当时就是因为失血太快,我没能及时止血……我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然后伸手穿过车窗,轻轻按住她腿上的伤口。指尖刚碰到血渍,那股熟悉的温热感就传了过来,从我的掌心钻进她的皮肤里。
苏梦瑶明显愣了一下,身体僵了僵,低头盯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惊讶:“这……这是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治愈的速度,掌心的温热感更明显了。大概十几秒后,我松开手,她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大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连肿起来的脚踝都消了不少。
苏梦瑶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又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却没问“你怎么做到的”,只是轻声说:“谢谢你。”
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换作别人,早就追问到底了,可她没有,反而像是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我心里的戒心稍微松了点,重新拿起扳手,对着车门缝隙用力一撬,这次比刚才容易多了,“哐当”一声,副驾驶车门终于被撬开了。
苏梦瑶扶着方向盘,慢慢挪到副驾驶座,然后从车里爬了出来,站稳后又活动了一下脚踝,脸上露出点惊讶的表情,显然是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她从车里拿出个背包,里面装着几包压缩饼干、一瓶矿泉水,还有刚才那个急救包。
“我这里还有点吃的,我们可以分着吃。”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我,“刚才听你的声音,好像也没怎么吃东西。”
我接过饼干,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干得噎人,却比什么都没有强。苏梦瑶也打开一包,小口吃着,时不时喝口水润润喉咙。风又吹了起来,把远处的沙尘卷过来,天色好像比刚才暗了点,我看了眼手机——屏幕早就黑了,不知道现在几点,但根据机械音说的,沙尘暴还有72小时,得尽快找到安全区或者更多物资。
“你有地图吗?”苏梦瑶突然问我,“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条公路上,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我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地图,递给她。她接过地图,铺在地上,蹲下来仔细看,手指顺着上面的路线划着:“这里标注了两个安全区,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还有几个物资点……等等,这里好像有问题。”
我凑过去看,她指着地图上东边安全区的标记,那里有明显的涂改痕迹,原本的标记被划掉了,重新画了个圈,旁边还写着个模糊的“危”字。“这个标记是后来改的,可能原来的安全区已经不安全了。”苏梦瑶抬起头看我,眼神很认真,“我在医学院学过地图识别,这种涂改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几天才改的。”
我心里一沉——那两个男人既然有这张地图,肯定是去过或者打算去安全区,现在标记被改了,难道是安全区已经被其他玩家占领了?还是说……有更危险的东西在那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不是刚才那辆皮卡车的声音,更响,更多,像是有好几辆车同时开过来。我和苏梦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我拉着她躲到刚才那辆白色轿车的后面,透过车窗缝隙往远处看。
只见东边的公路尽头,出现了三辆越野车的影子,车速很快,朝着我们的方向开过来。车身上好像印着什么东西,太远了看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普通玩家的车——普通玩家哪有这么多越野车?
“怎么办?”苏梦瑶压低声音问我,手悄悄攥紧了背包带,“他们好像是朝着这边来的。”
我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对方有三辆车,至少有五六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硬拼肯定不行。可公路两边都是荒漠,没地方躲,除非……
越野车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车身上的东西——是个黑色的符号,像个倒过来的“Ω”,很陌生,但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其中一辆车的车斗里,好像还绑着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们快到了,我们得赶紧走。”我拉着苏梦瑶的手腕,想往西边跑,却听到她突然说:“等等!我感觉到……他们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的目标是前面的废弃轿车!”
她的眼神很坚定,不像在说谎——这应该就是她的危险感知能力吧,能感觉到对方的恶意和目标。我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继续躲在车后观察。
三辆越野车果然在不远处的废弃轿车旁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五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手里拿着铁棍和刀,其中一个人脖子上还挂着个骷髅项链,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好惹。他们围着废弃轿车看了看,然后开始翻找什么东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找不到就算了,老大说了,重点是那个有治愈能力的玩家,据说就在这条公路上。”挂骷髅项链的男人说,声音很大,顺着风传到我们耳朵里。
我的心猛地一缩——治愈能力的玩家?他们在找我?
苏梦瑶也听到了,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却没说话。挂骷髅项链的男人又说了句什么,然后他们就回到车上,准备开车离开。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男人突然朝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发现了什么。
“那边好像有动静!”他喊道,同时举起了手里的铁棍。
挂骷髅项链的男人立刻停下车,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握紧匕首,把苏梦瑶护在身后,心里清楚——这次躲不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响亮的声音,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比第1章听到的更清晰,更近了。挂骷髅项链的男人停下脚步,抬头朝天上看,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回事?老大不是说直升机不会来这边吗?”
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也慌了,纷纷抬头看天。我和苏梦瑶也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正快速朝我们这边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真的是直升机!
挂骷髅项链的男人脸色铁青,骂了句脏话:“走!先撤!”说完,他就带着手下跑回车上,三辆越野车立刻发动,朝着西边飞快地开走了,转眼就消失在公路尽头。
直升机越来越近,轰鸣声震得人耳朵疼。我和苏梦瑶站在原地,看着直升机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圈,然后朝着刚才那三辆越野车离开的方向飞去,很快也消失了。
公路上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风吹过骆驼刺的声音。我和苏梦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警惕。
那些人为什么要找有治愈能力的玩家?直升机又是谁的?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还是敌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治愈苏梦瑶的那只手,现在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感。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公路求生游戏里,我的治愈能力,可能不是幸运,而是招来杀身之祸的诅咒。
苏梦瑶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说:“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那些人肯定还会回来的,直升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我点点头,把地图折好放进兜里,又看了眼西边的公路——那三辆越野车就是往那边走的,而地图上西边的安全区没有涂改痕迹,或许可以去看看。
“走,去西边。”我对苏梦瑶说,然后率先朝着西边走去。苏梦瑶跟在我身后,手里紧紧攥着她的背包,手腕上的消防绳手链在风里轻轻晃动。
可我心里清楚,刚才的危机只是开始。那些找治愈能力的人,那架神秘的直升机,还有地图上被涂改的安全区标记,都像是一张网,正慢慢朝我们收紧。
而我们不知道的是,这张网的背后,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往西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太阳渐渐爬到头顶,晒得沥青路发烫,脚底板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热气。我把匕首别回腰间,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矿泉水早就喝光了,喉咙干得像要冒烟。苏梦瑶跟在我身后,呼吸也有些急促,她的浅蓝色外套沾了不少尘土,原本扎得整齐的高马尾散了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
“歇会儿吧。”我停下脚步,指了指路边一块稍微阴凉的岩石,“再走下去,没等到沙尘暴,我们先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