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距离，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瞳孔中，映出的我那张故作镇定的脸。

他身上的冷杉气息，混杂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叶总，刚才在文印室，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向您道歉。”我选择认怂。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我只是个打工人。

“道歉？”叶凌天挑了挑眉，“我以为安总监的字典里，只有‘效率’和‘专业’，没有‘道歉’。”

他果然都听见了。

“叶总记性真好。”我皮笑肉不笑，“不过，如果我早知道您是‘天极’的创始人，我一定会用更专业、更高效的方式，帮您处理那台碎纸机。”

“比如？”

“比如，直接把它从32楼扔下去，然后给您换一台全新的、永不卡纸的。”

叶凌天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愣了两秒，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该死的性感。

“安然。”他收起笑容，叫了我的名字，“你很聪明，也很敢。你刚才，等于是在悬崖上跳舞。”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平静地回答。我赌他现在需要我。一个刚回归的王，面对一个盘根错节的旧势力（他叔叔），他需要一把锋利的刀。而我，安然，就是全公司最锋利的那把刀。

“很好。”他果然没有再纠缠“前途无量”那个梗，而是坐回主位，“‘凤凰计划’，从现在开始，由我直管。而你，安然，作为项目总监，直接向我汇报。”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明白。”

“但是。”他话锋一转。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鉴于你刚入职，对公司流程，尤其是……办公设备的使用，还不太熟悉。”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我眼角抽搐。又来？

“我决定，给你派一个‘导师’。”他微笑着说。

“叶总，我想我不需要……”

“这个‘导师’，会对你进行一对一的、全天候的辅导，帮助你尽快熟悉‘天极’的一切，包括我。”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总，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安总监。”叶凌天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宣布，“你的任命，暂时冻结。”

“什么？！”我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你什么意思？你耍我？！”

“别激动。”他按住我的肩膀，那力道，不容反抗，“我没有否认你的能力。相反，我太需要你的能力了。但叶怀义在公司经营多年，‘凤凰计划’项目组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你一个新来的总监，空降下去，不出三天，就会被他们生吞活剥。”

“所以我需要一个新身份。”我立刻反应过来，“一个不会引起他们警惕的身份。”

“聪明。”他打了个响指，“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不再是‘凤凰计划’的总监。”

“那我是什么？”

叶凌天露出了一个堪比狐狸的笑容。

“你是我的，贴身……助理。”

“我不干！”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安然，年薪三百万的S级项目总监，跑来给你当助理？端茶倒水？安排日程？

“薪水，翻倍。”叶凌天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

“……”我可耻地犹豫了。

“你不是想拯救这个项目吗？你不是‘Fixer’吗？”他开始利诱，“只有待在我身边，你才能拿到第一手的数据，接触到真正的核心。而且，你不是讨厌‘低效’吗？待在我身边，你拥有‘如朕亲临’的权力，整个集团，没有人敢阻碍你的‘效率’。”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而且，安然，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得选吗？你今天在会议上，已经把叶怀义得罪死了。没有我的庇护，你以为你能在‘天极’活过试用期？”

他说的，全中。

我闭上眼，再睁开，眼中只剩下“专业”的冷光。

“好。”我吐出一个字。“助理就助理。但是，叶总，我也有我的条件。”

“说。”

“第一，我只负责‘凤凰计划’相关事务，端茶倒水、订机票酒店，请另找他人。第二，我要最高的数据权限。第三，项目成功后，我要恢复我的身份，并拿到承诺的全部奖金。”

“成交。”叶凌天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作为我的‘贴身助理’，你总得……做点助理该做的事。”

“你到底想怎样？”我警惕地看着他。

“很简单。”他指了指会议室角落的咖啡机，“我的‘导师’身份，从现在开始生效。”

“安助理，”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用一种极其欠扁的语气说道，“去，给我冲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我站在原地，和我的三倍（不，六倍）年薪对视了三秒钟。

我，安然，咬着牙，挤出一个职业假笑：“好的，叶总。没问题，叶总。”

我踩着高跟鞋，走向咖啡机。我发誓，我在咖啡豆研磨时发出的噪音，一定比那台破碎纸机还要刺耳。

而叶凌天，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手忙脚乱”，嘴角的弧度，从我踏入“天极”大门开始，就没下去过。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