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哲和林菲菲的订婚宴，选在了本市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包下了整个空中宴会厅。排场之大，几乎请来了半个商界和半个娱乐圈的名流。

我到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穿着一件王静特意为我借来的、低调却剪裁极佳的黑色小礼服，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素面朝天，与周围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

我的出现，像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那些曾经对我曲意逢迎的贵妇们，此刻都用一种夹杂着同情和鄙夷的眼神，远远地看着我，窃窃私语。

“那不是苏晚吗？她怎么还有脸来？”

“听说被净身出户了，现在在跑龙套呢？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呀，自己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活该。”

我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从侍者的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冷眼旁观着这场属于别人的盛宴。

很快，顾老夫人就发现了我。她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旗袍，在一群贵妇的簇拥下，向我走来。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里，却充满了炫耀和轻蔑。

“苏晚，你来了。”她亲热地拉起我的手，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不快，“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菲菲的母亲，林夫人。”

她身边的林夫人，一个同样保养得宜的贵妇，用挑剔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用手帕捂着嘴，故作惊讶地说：“哎呀，顾老夫人，这位就是……”

“是啊，”顾老夫人笑着打断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就是之前那个。这孩子也是可怜，命不好，没什么福气。不过人还是不错的，今天特意来给明哲和菲菲送祝福。”

她们一唱一和，将我钉在了“可怜的前妻”的耻辱柱上。

我没有动怒，只是微笑着，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包，递了过去。“顾老夫人，林夫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顾老夫人接过红包，甚至没看一眼，就随手递给了身边的佣人，然后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得多的红包，塞到我手里。“你现在也不容易，这个，是我们顾家的一点心意，拿着吧，别跟我客气。”

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心照不宣的、压抑的笑声。

这是**裸的羞辱。她用钱，来践踏我最后的尊严。

我没有接那个红包，只是淡淡地说道：“顾老夫人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今天来，除了送祝福，还有一件事。”

我顿了顿，目光越过她们，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正被众人簇拥着，今晚的男主角——顾明哲。

他正和林菲菲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林菲菲穿着一身梦幻的白色纱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顾明哲，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不时地，向我这个角落瞟来。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声说道：“各位，请允许我，借这个机会，敬顾总和林**一杯。”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音乐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顾明哲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我一步步地，向他们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如同战鼓般的回响。

我走到他们面前，看着林菲菲脸上那有些僵硬的笑容，和顾明哲眼中那深沉的警告。

我微笑着，对他们说：“顾总，林**，祝你们，订婚快乐。”

然后，我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接着，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我将空了的酒杯，轻轻地，倒扣在了身旁的蛋糕塔上。

金黄色的香槟，顺着多层蛋糕，缓缓流下，像一道道金色的眼泪。

“苏晚，你干什么！”顾老夫人尖叫起来。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顾明哲，一字一句地说道：“顾明哲，我苏晚，今天站在这里，不是来接受你的施舍和羞辱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从我走出顾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只剩下三年的法律关系，再无半分情谊。”

“你欠我的，不是钱，不是房子，而是一句道歉。不过现在，我也不需要了。”

“因为，你，顾明哲，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最后，祝你的商业帝国，和你所谓的爱情一样，坚不可摧。”

说完，我将那个空酒杯，轻轻放在了蛋糕的顶端，然后，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转过身，挺直了脊梁，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这个，本该是属于我的修罗场。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复杂的目光，一直，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消失在宴会厅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