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淼儿僵在原地,喉咙发紧。
世人皆传商相貌若谪仙,但眉宇间凝聚的戾气与审视,分明是修罗转世。
随即,她莫名想起前日那个夜晚,雍国君正欲解开她衣带,就是被这位相国派人唤走的。
当时只觉逃过一劫,此刻却莫名生出更深的惶恐。
商煜墨玉似的眸子扫过她凝脂般的面庞,停在微颤的樱唇上,忽地低笑:“晋族姮氏,果然名不虚传。”
姮淼儿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也顾不得礼数,转身便往寝殿方向逃去。
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声响,她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的背影,直到拐过宫墙方才消失。
而那厢商煜仍立在原处,望着女子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身旁心腹越明低声道:“相国若是有意,属下这就去打点。”
商煜抬手止住他的话,眸中渐冷:“美色虽好,却易乱人心智,雍君如今沉湎酒色,正合我意,不必多生事端。”
越明轻笑:“可惜了绝色。”
商煜转身望向远处宫阙,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待大业既成,何愁无人。”
话虽如此,他脑海中却挥不去方才那惊惶如小鹿般的眼眸。那样清澈的眼神,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怕是活不长久。
姮淼儿回到殿中,心神未定。
春莺奉上茶汤,轻声宽慰:“美人莫怕,相国虽权势滔天,但平日并不为难后宫妃嫔。”
她听闻,捧着茶盏的指尖颤了颤。
暮色渐浓,宫人点亮殿中铜灯。
姮淼儿执起玉箸,视线扫过案几上精致的黍羹与炙肉,终究轻声开口:“今日那位相国大人…”
“美人问商相呀?”春莺在布菜,闻言笑道:“如今君上将大半兵权都交予相国了呢,说来稀奇,商相虽是武将出身,却生得俊美非凡,不像那些粗莽武夫。”
秋雁也接过话头:“相国待人接物极重礼数,从不轻贱女子。去年有个侍女失手打碎玉盏,相国只淡淡说了句无妨便揭过了。”
姮淼儿垂眸望着羹汤中浮动的翠绿芫荽,眼前又浮现出午后在御园的情形。
宜姜公主本要发难,是相国适时出现,三言两语化解了僵局。
男子身影挺拔如松寒柏,玄色深衣上的暗纹若隐若现,更衬得整个人清贵不凡。
确如春莺所言,孤傲清高,公子无双。
“奴婢还记得前年相国在渭水大败敌军后,雍都流传的歌谣呢。”春莺轻声哼唱起来:“商郎玉貌胜潘安,锦袍银枪定江山…”
听此,姮淼儿指尖不禁发紧。
在晋族时,她确实听过这些赞誉之词,那时只当是寻常传闻。
如今亲眼得见,方知那些诗词歌赋竟未能描摹出他半点风姿。
可这样一个人,为何会让她心生惧意。
姮淼儿轻轻放下玉箸,望向窗外渐沉的夜色。
或许正是那双看似温润的眸子里,偶尔掠过的锐利锋芒,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
秋雁见她神色恍惚,贴心地点亮更多宫灯。
暖黄光晕洒在姮淼儿脸上,照得她肌肤莹润如玉,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
这般倾城之姿,连见惯美人的宫娥都不禁多看几眼。
“美人若是乏了,早些歇息罢。”春莺轻声劝道。
“嗯。”
翌日,雨声淅沥。
姮淼儿倚在窗边,听着秋雁低声絮语。
这宫中,国君已年过四十,后宫有妃嫔十一人,那位二十四岁的王后戎氏手握凤印,乃相国商煜一手扶持上位,善妒之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