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文书被烧掉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深宫要换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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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去御书房当差了。

李德福亲自把我送过去的。

那张老脸,笑得像一朵烂菊花。

“小玉子啊,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干爹我啊。”

他硬要认我当干儿子。

我差点吐出来。

但我还是笑着应了。

御书房的总管太监,叫王振。

四十多岁,一张脸白白胖胖,看着挺和气。

但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和气。

充满了审视和排斥。

“陛下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奴才愚钝,不知陛下为何垂青。但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好陛下。”

王振冷哼一声。

“尽心尽力?御书房的规矩,你懂吗?”

他开始一条一条地给我讲规矩。

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什么东西不能碰,什么话不能说。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

我跪得膝盖都麻了。

最后,他指着墙角的一堆竹简。

“那些,是前朝的废弃奏章。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它们全部整理好,分门别类。”

我抬头看了一眼。

那堆竹简,比我还高。

一天之内整理完?

根本不可能。

他这是在故意刁难我。

我没反驳。

“是,王总管。”

我开始埋头整理竹简。

灰尘呛得我直咳嗽。

竹简很重,上面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

我必须一卷一卷地打开,仔细辨认,然后再按照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类。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王振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喝茶。

时不时地用眼角瞥我一下。

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

萧玉衡一直没来。

我一边整理,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心里很焦躁。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我调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整理垃圾?

到了中午,一个小太监给我送来午饭。

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菜汤。

王振的午饭,是四菜一汤,还有酒。

他吃得满嘴流油。

我拿着馒头,就着冷水往下咽。

王振看着我,笑了。

“小子,别以为被陛下看了一眼,就能一步登天。这宫里啊,水深着呢。淹死你,连个泡都不会冒。”

我咽下最后一口馒头。

“多谢王总管教诲。”

他大概是觉得,我这块硬骨头啃着没意思。

吃完饭,就打着哈欠去午睡了。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堆积如山的竹简。

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继续干活。

我不是在做无用功。

这些是前朝的奏章。

里面,或许有关于卫家案子的蛛丝马迹。

我必须看得比谁都仔细。

就在我打开一卷关于兵部的竹简时,我愣住了。

这是一份边关急报。

上面说,北境蛮族蠢蠢欲动,集结了十万大军,意图南下。

奏报的日期,是三年前。

落款,是我大哥,卫擎。

我的手开始抖。

我大哥三年前就上报了蛮族异动。

可朝廷一直没有重视。

我爹也多次在朝堂上提及此事,请求增兵北境。

但都被压了下来。

压下这件事的人,是当时的丞相,林如海。

林如海,是萧玉衡的亲舅舅。

也是现在,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所以,卫家的“通敌叛国”,根本就是个圈套。

是他们为了除掉我爹和我大哥,设下的圈套!

因为我爹和我大哥,挡了他们通往权力巅峰的路!

一股血腥气,直冲我的天灵盖。

我捏着手里的竹简,指甲几乎要嵌进竹肉里。

萧玉衡!

林如海!

我把这卷竹简,悄悄地藏进了我的袖子里。

这是证据。

下午,萧玉衡终于来了。

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没带几个随从。

王振立刻像狗一样迎了上去。

“陛下,您可来了。”

萧玉衡没理他,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下。

她的目光,扫过我,和我身边那堆几乎没怎么减少的竹简。

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王振,你让他做的?”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王振的腰弯得更低了。

“回陛下,新来的不懂规矩,奴才让他先学学整理文书。”

萧玉衡没说话。

她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王振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我也低着头,继续整理竹简。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御书房里,只剩下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气氛压抑得可怕。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萧玉衡忽然开口。

“卫瑾玉。”

我身体一僵,立刻跪下。

“奴才在。”

“过来,给朕磨墨。”

我愣住了。

王振也愣住了。

磨墨,是御书房里最体面的差事。

向来都是王振亲力亲为。

我能感觉到王振投来的,刀子一样的目光。

我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到书案前。

拿起墨锭,开始在砚台里缓缓地磨。

我不敢看她。

只能看到她握着朱笔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很好看的一双手。

就是这双手,签发了诛杀我卫家满门的圣旨。

我的心,像被那墨锭一样,一点一点地磨着。

疼。

“你识字吗?”

她突然问。

“回陛下,奴才……小时候跟村里的秀才,学过几个字。”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哦?”

她似乎来了兴趣。

“那你看这本奏折,给朕念念。”

她随手把一本奏折推到我面前。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在试探我。

我如果表现得太好,会引起怀疑。

如果表现得太差,又会失去她的兴趣。

这个度,很难把握。

我拿起奏折,假装很吃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字。

磕磕巴巴地念了起来。

“臣……户部……尚书……李……李斯……启奏……今年……江淮……一带……大……大旱……”

我故意念错了一个字,又把一个很简单的字,想了半天才念出来。

她一直没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等我好不容易念完。

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字认不全,声音倒还不错。”

我赶紧跪下。

“奴才愚笨,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

她挥了挥手。

“以后,朕的奏折,都由你来念。”

“陛下!”

王振忍不住开口了。

“这不合规矩!他一个刚进宫的小……”

“朕的话,就是规矩。”

萧玉衡打断了他。

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我低着头,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到底想干什么?

让我念奏折?

一个几乎不识字的小太监,能念明白什么?

她身边明明有王振,有那么多博学的翰林学士。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越来越觉得,她不是偶然发现我的。

她是故意的。

她把我弄到身边,一定有她的目的。

那天晚上,我回到住处。

李德福和其他几个小太监,立刻围了上来。

“小玉子,怎么样?在御书房当差,还习惯吧?”

“陛下有没有赏你什么好东西?”

我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

这是萧玉衡赏我的。

“今天多亏了各位公公照顾,这点小意思,大家拿去喝茶。”

李德福一把抢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笑开了花。

“哎哟,小玉子就是懂事!”

其他人也跟着奉承。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心。

但脸上,还是挂着谦卑的笑。

我现在,需要他们。

至少在我站稳脚跟之前,我不能得罪他们。

夜里,所有人都睡着了。

我悄悄地坐起来。

从袖子里,拿出那卷我大哥写的竹简。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又看了一遍。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把它贴身藏好。

然后躺下,逼着自己睡觉。

明天,还有一场更硬的仗要打。

萧玉衡,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奉陪到底。

用我的命,去赌一个真相。

赌一个,让你血债血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