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将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汤姆福特西装送进来时，眼神里带着职业的恭敬，但细微处仍能看出一丝好奇。一个穿着外卖服入住顶级套房的人，在这座城市里并不常见。

我洗了个漫长的热水澡，仿佛要洗掉过去三年积攒在毛孔里的所有疲惫、隐忍和屈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云顶”餐厅里，秦风撕碎外卖单时那狰狞的嘴脸，林薇薇下意识靠近秦风的那个动作，还有那些冰冷的手机镜头。

很好，这些画面，都将成为未来几天，反复播放、**公众神经的素材。

裹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我拨通了阿杰的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的他，依然是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坐在一间满是显示屏的办公室里。

“老板，一切顺利。”阿杰语速很快，“视频片段已经通过几个营销号发出去了，标题都很劲爆，‘霸道总裁求婚现场被外卖小哥搅局，当场暴怒开除’、‘现实版王子与乞丐：外卖员误入顶级求婚现场引发的阶层思考’。舆论已经开始发酵，评论区很热闹，大部分都在谴责秦风态度恶劣，同情……呃，您扮演的那个外卖员。”

我点点头，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先占据道德制高点，博取公众的同情和愤怒，为后续的资本动作铺平道路。民意，有时候是把锋利的刀。

“星辉科技的股价有什么反应？”

“暂时还没有明显波动，市场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不过，我们已经开始小批量吸筹，价格压得很低，很隐蔽。”阿杰切换了几个屏幕，“另外，根据您之前提供的线索，我们查到了秦风通过海外空壳公司转移资金的几条关键路径，数额巨大，足够他喝一壶的。而且，星辉上个季度的财报，确实存在严重漏洞，我们已经拿到了经手会计师的私下证词。”

“证据保存好，关键时刻放出去。”我沉吟片刻，“收购案的公开报价，准备什么时候发出？”

“明天上午九点，股市开盘前。”阿杰看了看时间，“届时我们会向星辉科技董事会发出正式要约，同时向媒体公布。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很好。”我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秦风和林薇薇那边，有什么动静？”

“秦风回到公司后大发雷霆，开除了两个当晚值班的保安经理，据说还砸了办公室的一些东西。他试图联系几家相熟的媒体压下新闻，但效果不大，视频传播太快了。林薇薇……”阿杰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她一下午都待在星辉科技，以未来老板娘的身份‘安抚’员工，还‘顺便’查看了一下公关部准备的应对通稿。”

我冷笑。林薇薇还是老样子，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扮演什么角色。只是不知道，当她得知我这个“落魄”的前男友，即将成为她和她“未婚夫”的顶头上司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继续监控，有任何动向随时向我汇报。”我准备结束通话。

“老板，”阿杰叫住我，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还有一个情况。老爷子……那边似乎也注意到动静了。他派人询问，您这次……是玩真的，还是只是一时意气？”

我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老爷子，是我家族里真正掌权的人，也是三年前那场风波中，对我失望透顶，几乎断绝关系的人。我隐姓埋名这三年，未尝没有几分负气的成分。如今我卷土重来，他自然关注。

“告诉他，”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次，我既要拿回我失去的东西，也要清理门户。星辉，只是开始。”

挂了电话，套房内恢复了寂静。我走到衣架前，手指拂过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面料，触感冰凉顺滑。明天，我将脱下这身象征屈辱的外卖服，换上它，重新走进星辉科技那栋大楼。只是这一次，身份已然天差地别。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秦风会如何焦头烂额地应对突如其来的舆论危机和收购威胁？林薇薇是否会在她华丽的梦境里，感到一丝不安的预兆？

而我，需要养精蓄锐。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我躺在那张足以容纳五六个人的大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很多年前，我和林薇薇还挤在大学旁边那间狭窄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时的场景。那时她常说：“陈默，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苦都不怕。”

时过境迁，泡面换成了佛跳墙，狭小出租屋换成了顶层套房，而那个说不怕苦的人，却选择了看起来更轻松的捷径。

也好，这样，我动手的时候，才更不会心软。

睡意袭来前，最后一个念头清晰无比：明天，游戏正式开始。秦风，林薇薇，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