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体检惊魂五月的广州已然闷热，空气里弥漫着龙舟水来临前特有的潮湿气息。
陈建斌站在荔湾老城区一栋旧楼的阳台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手里攥着刚收到的体检报告。“脂肪肝，高血压，轻度冠心病。”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建斌啊，你这才四十五岁，身体已经像六十岁的人了。”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叹了口气。二十年前刚来广州打拼时，他还是个精瘦的小伙子，
如今已是这家小型装修公司的老板，体重也随着生意一起涨了起来。“爸，你又在阳台发呆！
妈叫你入来食饭啊！”十六岁的女儿陈晓琳探出头来，语气带着青春期特有的不耐烦。
陈建斌应了一声，把体检报告折好塞进裤兜，转身回到客厅。
妻子李秀英正从厨房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老火靓汤，那是她每天雷打不动要煲的。
“今日咁早返来，公司唔忙咩？”李秀英边摆碗筷边问，眼睛却盯着电视里播放的粤剧。
“嗯，今日冇乜事。”陈建斌没提体检报告的事，随手把它塞进了茶几抽屉。“爸，
我周末要同同学去行街，比滴钱我使下啦。”晓琳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又行街？
上周唔系先比咗五百文你咩？”“都上周嘅事啦！再讲，我睇中咗条裙，
先三百几...”李秀英打断父女俩：“食饭先！建斌你试下呢个汤，我加咗新会陈皮，
化痰嘅。”晚饭后，陈建斌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便决定下楼散步。
荔湾的老街巷在傍晚时分格外热闹，街坊邻居坐在家门口摇着蒲扇聊天，
大排档开始摆出桌椅，空气中飘着煲仔饭和烧鹅的香气。“斌哥，食咗饭未啊？
”楼下开士多店的黄姨热情地招呼。“食咗啦，黄姨生意几好喔。”“麻麻地啦，
而家后生都系网上买嘢，我滴老野就睇下铺头啦。”他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来到了荔枝湾涌边。几位老街坊正在那里调试一条龙舟，
鲜艳的彩绘在夕阳下格外醒目。“斌哥，好耐冇见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建斌回头，看见童年玩伴周大富笑着走来。周大富比他小两岁，却依然保持着结实的体魄，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大富？你唔系喺深圳发展咩？”“返来半年啦，
喺番禺开了间健身房。”周大富拍拍他的肩膀，“你呢，听讲话生意几好喔，发福咗啵。
”陈建斌苦笑一下，没接话。“我地准备紧端午节嘅龙舟赛，争个鼓手，要唔要过来试下？
”周大富指向那条龙舟，“记得细个时我地一齐扒龙舟咩？你打鼓打得最叻。
”陈建斌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三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少年，
每年端午节前都会和伙伴们在涌里练习划龙舟。他确实是个好鼓手，节奏感强，
能带动全队士气。“唔得啦，老骨头一把，折腾唔起啦。”陈建斌摆摆手。“讲咩话呢，
你先几多岁啊？”周大富打量着他，“系唔系身体...""冇冇，就系忙。
"陈建斌打断他，"公司事多，抽唔开身。"周大富没再勉强，
只是留下联系方式："改变主意随时揾我。"那晚，陈建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凌晨一点，
他悄悄起身，拿出那份体检报告又看了一遍。"再不改变生活方式，
后果严重"一行字格外刺眼。第二天一早，他给周大富发了条微信："你地几时训练？
"第二章龙舟初试周六清晨，天刚蒙蒙亮，陈建斌就来到了荔枝湾涌边。
周大富早已等在那里，身边还站着几位身材健硕的年轻人。"介绍一下，
呢个系我地龙舟队嘅队长，阿杰。"周大富指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青年，
"佢系省队退役嘅龙舟运动员，而家做教练。"阿杰伸出手："斌叔好，大富哥成日提起你，
话你当年系呢一带最叻嘅鼓手。"陈建斌有些不好意思地握手回应。
他看着眼前这条十二米长的龙舟，心里直打鼓——自己这身材，上去不会把船压沉吧？
"第一批队员来啦。"阿杰看向不远处。五六个与陈建斌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说笑着走来，
个个都挺着啤酒肚，头发稀疏。陈建斌认出其中几位是小学同学，多年不见，
大家都被岁月打磨成了相似的模样。"呢个系我地嘅'中年复兴'队，"周大富笑道，
"全部都系老街坊，平均年龄四十五岁，平均体重嘛...就唔讲啦。
"陈建斌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第一次上船训练，陈建斌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光是保持平衡就让他手忙脚乱，更别说打鼓了。他战战兢兢地坐在船头的鼓位上，
双手紧握鼓槌，生怕一不小心就栽进河里。"放松滴啦，斌哥！"后面的老同学阿强喊道，
"你紧张到我都跟住晃啊！"阿杰在岸上指导："鼓手系全队嘅灵魂！节奏就系生命！
你要感受划手嘅呼吸，揾到最啱嘅节奏！"陈建斌深吸一口气，试着敲出第一串鼓点。
船身随着节奏摇晃起来，后面的队员们开始划桨。起初还算整齐，很快就乱了套，
龙舟像醉汉一样在水面上左摇右摆。"停！停！"阿杰喊道，"鼓点太急啦！佢地跟唔上！
"几次尝试后，陈建斌已是大汗淋漓。他没想到打鼓这么累人，双臂酸痛，后背湿透。
训练间隙，大家坐在岸边的石凳上休息，周大富买来几瓶矿泉水。"顶唔顺啦，
二十年冇咁运动过，骨头都散晒。"阿强揉着肩膀说。"我都系，琴晚陪客饮酒饮到两点，
今日差滴起唔到身。"做保险的老赵接话。陈建斌没说话，
但心里暗自庆幸自己不是最差的那个。他看着周大富轻松自如的样子，忍不住问："大富，
你点保持嘎？睇落比我地后生十年喔。"周大富笑了："我就系做呢行嘅，日日锻炼。
你地啊，就系太耐冇动过，身体生锈啦。"训练结束后，陈建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一进门，妻子李秀英就皱起眉头："一大早去边啊？成身汗臭味。
""同大富佢地...聚下咋。"陈建斌没敢说划龙舟的事，怕妻子担心他的心脏。
"快滴去冲凉啦，一阵有客来谈事，你唔记得啊？"李秀英提醒道。
陈建斌这才想起今天约了重要客户。他赶紧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十点整，
客户准时到达，是一家高端餐厅的老板，想装修新分店。谈判过程中，
陈建斌发现自己精力格外集中，思维敏捷，连客户都称赞他"雷厉风行"。他隐约觉得，
这与早晨的训练有关。那天晚上，陈建斌站在浴室的体重秤上，数字依然触目惊心。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改变的信心。第三章诱惑一个月过去，
龙舟队的训练初见成效。陈建斌已经能熟练地掌控鼓点，与队员们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他的体重轻了五斤，胸口发闷的次数明显减少。这天训练特别辛苦，阿杰加大了强度，
说是要为即将到来的友谊赛做准备。训练结束后，大家相约去附近茶楼吃早茶。"听讲话未，
今年区里嘅龙舟赛冠军奖金五万文啊！"阿强夹起一个虾饺，神秘地说。"五万？
"一桌人顿时来了兴趣。"系啊，而且听讲话'顺德佬'组咗支强队，扬言要包揽所有奖项。
""顺德佬"指的是来自顺德的一支龙舟队，历年来的夺冠热门，
以训练刻苦、技术精湛著称。"五万文..."老赵眼睛发亮，"如果赢咗，
我地每人可以分唔少喔。"周大富摇摇头："咪发梦啦，顺德队可是半专业嘅，
我地先练咗几耐啊？"陈建斌默默喝着普洱茶，心里却盘算开了。
他的装修公司最近**有些困难，如果能赢这笔奖金，倒是能解燃眉之急。
"其实都唔系完全冇可能，"阿杰突然说，"龙舟比赛唔净系比力气，更比战术同配合。
如果我地刻苦训练，优化技术，话唔定可以爆个冷门。"茶桌上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在心里掂量着这个可能性。第二天训练时，陈建斌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态度不一样了，
没有人再抱怨辛苦，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就连平时最爱偷懒的阿强，
也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个动作。训练间隙，陈建斌找到阿杰："我地真系有机会赢咩？
"阿杰擦着汗："老实讲，机会唔大。但龙舟赛有时会有奇迹，特别系短程比赛，
一滴滴失误或者优势就可以决定胜负。""咁我地应该点练？""从现在开始，
每日训练两次，早晚各两个钟。重点系起航加速同途中划嘅节奏转换。"阿杰看着他的眼睛，
"但问题系，大家顶得顺吗？个个都有家室有工作。"陈建斌望向那群正在休息的中年队友，
看到他们疲惫却坚定的神情，突然有了信心："我去同佢地讲。"令人意外的是，
当陈建斌提出加强训练的计划时，没有一个人反对。阿强拍拍肚子："为咗呢五万文，
我呢身肥肉拼啦！"老赵笑道："如果赢咗，我老婆实唔会再闹我浪费时间啦。"就这样，
"中年复兴"队开始了魔鬼训练。陈建斌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赶在上班前训练两小时，
晚上下班后再训练两小时。这一来，家里的生活节奏全乱了。一天早上，
李秀英终于爆发："陈建斌，你而家系中咗乜邪啊？日日唔见人，家里事唔理唔问，
晓琳就快期末考试啦，你关心过未？""我唔系为咗健康嘛..."陈建斌弱弱地辩解。
"健康？我睇你系中咗邪！同那个周大富混埋一齐就冇好事！记得当年就系佢怂恿你去打架，
结果缝咗五针！"陈建斌叹了口气，知道这时候争辩没用，只好软下语气："就呢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