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本心很坏的莲花妖，却救了一个落水的赶考书生。他叫郁易，

我救他是看他有趣想捉弄他，但郁易看到我的第一眼和我说的却是：「姑娘，你好漂亮。」

这个人，和别人是有些不同的。我想把那肥头大耳的富商变成猪头时，他会阻拦我，

告诉我不对。为了保护他，我打跑了这一带山匪，他一脸心疼的为我包扎。

我愿意一直保护他，他许诺赶路会带上我。可直到我再度戏耍了别人时，他却不见了。

再次见面，是他带着一行官兵来取我的妖丹，只为了让他的公主殿下永葆青春。

1我是牡丹园池子里最坏的妖。别的妖修炼是为得道飞升，我修炼只图个乐子。

当地的百姓既仇恨我，又害怕我，久而久之牡丹园成了一片荒凉地。

今日岸边来了个白面书生，一副呆头鹅的模样，正好给我解闷。那书生在河边歇脚，

我故意掀起水花打湿了他的书卷。书生慌忙抢救书籍时，一脚踩进了水池里。

见他扑腾的样子，我恶作剧似的在水底缠住了他的脚踝。这书生挣扎了几下，

竟朝着我藏身的方向微笑起来。然后晕死过去了。他笑什么？我好奇地将人拖上岸。

他呛得水不多，我踹了几脚他就把水吐了出来。我戳着书生的脸：「喂，书呆子，醒醒，

别装死啊！」书生缓缓睁眼，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小生莫非到了蓬莱仙境？

否则怎会见到仙子。」我叉着腰俯视他：「仙子？你看清楚，我可是会吃人的坏妖！

这里的所有人都怕我。」书生却不露怯，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那定是在下修来的福分，

才能被仙子般的姑娘所食。」还是头次有人类夸我，我瞟了他好几眼：「你这人可真奇怪。」

既然会说话，那就先留着了。2他说他叫郁易，问我叫什么。「我？叫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我只觉得好笑：「我就叫妖啊，莲花妖。」我这个专做坏事的妖怪，

无父无母，被所有人类当做仇敌，自然没有名字。郁易边烤火边想：「没有名字的话，

我为你取一个吧，就叫不染，怎么样？」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取名字，好像还挺好听的。

我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不看郁易：「哎呀，随你怎么叫吧。」「不染，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不染，我教你写你的名字吧？」「不染，

我明天就要继续赶路了。」前面两句被我自动忽视，

最后一句让我直接睁开了眯着的眼：「你要去哪？」郁易拍了拍他旁边的书框：「进京赶考，

无论中不中，我都会回来找你的。」他眸光闪烁，我亦如此。因为从没有人对我许下过承诺。

但我也忘了，人类是最不讲诚信的。第二日，郁易早早地背上书卷走出了破落的牡丹园。

离开之前还把百姓扔到门口的臭鸡蛋烂菜叶收拾干净了。他人刚走，我就从水底钻了出来。

郁易是人和妖里唯一一个看见我会带着笑意的活物。我心一横，

抓起他给我留下的一块干粮上了路。3我谎称我要去京城投亲，和他同行。郁易并没有多想，

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着：「莲花也会有远房亲戚吗？」莫名被拆穿，

我有点心虚：「全天下的莲花都是我的亲人啊。」其实并不然，我常年捉弄别人，

妖怪们都知道我是个坏妖，除了郁易外，没有任何人和我亲近。途中我们在驿站落脚，

一口干粮刚下肚，一个刀子就从我面前掠过朝着郁易飞过去。我施法拦住那刀，

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富商的打手飙过来的。

那富商正在欺负驿站的老板：「今天给老子交50两银子就算了，不然老子砸了你这驿站。」

砸了驿站？我是可以住到水里，那郁易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不可以。我心生一计，

施法要惩罚那富商，却被郁易拉住了手腕：「姑娘且慢！以暴制暴，终非正道。」

我甩开他的手：「要你管，我偏要让他变成癞蛤蟆！」

郁易轻笑：「那不如先将在下变成青蛙？至少还能博姑娘一笑。」我收回术法，

撇嘴：「书呆子，你读过那么多书，怎么还这般无趣。为什么不要我管，

真砸了驿站你住哪里？」郁易扛起书箱带我离开了驿站，路上他和我讲了许多人间律法。

我听不懂，只觉得新奇。讲到最后，他叹了口气：「不染，

你就只记得你不许用术法参与人类的争斗就好。」我撅嘴不语，

那不就是断了我找乐子的路了吗？晚上，我们宿在了一间破庙。4「书呆子，让你不让我管，

你看这破庙四处漏风。」说话时，破庙门口进来了一伙看似山匪的人。

我看着在窗边借着月光读书的郁易，没有告诉他，偷偷摸摸移到了庙门口。我用术法隐身，

变出了两盏鬼火，把那几人吓得屁滚尿流。看他们狼狈的样子，我乐的哈哈大笑。

郁易看过来，我收住笑，凑过去。「你看你的书，不用管我。」月光下，

郁易读书的侧影格外好看。我第一次对人类心生异样，悄悄为他驱赶了一夜蚊虫，

只为他能安心看书。不知何时睡去，醒来只看见郁易已经收拾好了书卷等我一起启程。

「昨夜多谢不染姑娘为我驱赶蚊虫。」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等你高中状元了给我建个干净的大莲花池就好。」

郁易愣了愣，笑道：「一定。」说着，他眸中闪过我看不懂的异样。当时的我不懂，

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考不上状元。却想不到，那时的郁易已经把我的性命算计进了他的棋盘。

5我们刚走出去没多远，昨晚那伙山匪围了上来。他们扛着大刀，一副凶相：「此路是我开，

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郁易挡到我前面：「钱财尽可取去，莫要惊吓这位姑娘。」

我：「你是不是疯了郁易，那点盘缠还不够买俩包子的，给了他们路上我们饿死吗？」

山匪头子注意到我的模样，淫笑起来：「这小娘子比银两值钱多了！」

几人围上来要把我抢去，郁易一急，一拳打到了土匪头子的要害上。

身后跟班的一刀划伤了郁易的手臂，鲜血溅到我脸上。还是第一次看到比我还恶的，

我气急了：「找死！」我直接现出原形，妖风强的几乎吹起几人的头盖骨。「有妖怪，

妖怪啊啊啊快跑！」他们顶着几张猪脸叫嚷着跑走。看他们滑稽的样子，

我和郁易在原地大笑起来，郁易摸了摸我的花瓣：「好了好了，快变回来，

一会万一被捉妖师看到就不好了。」为郁易包扎时，他不但不喊疼，

还看着我手上的擦伤问：「疼吗？下次莫要这般冒险。」我嘟囔着，

给他缠伤口的力气一紧：「要你管！我是看你太没用才出手的！」

郁易疼得直求饶：「是是是，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全仗姑娘相护。」河边歇息时，

郁易问起我的身世。「我爹娘都是大妖，却嫌我天生反骨，把我扔在这荒郊野塘。后来，

他们大概是死了吧，从来没找过我。」郁易眼中闪过复杂情绪，

轻轻抱住我：「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我要，永远都要，我带你去京城。」

他说要带我去京城时，眼睛亮得像夜里的星星。可有时我又觉得，

那星光后面藏着我看不懂的云雾。我抬头：「你说永远是多远？我们妖精能活好久好久呢！」

郁易眼神闪烁：「永远就是哪怕轮回转世，也要找到你。」郁易望着京城方向出神，

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异常，尝试读心术却被莫名力量弹了回来。

我听到他问：「你们的妖丹是否如传说中能永葆青春？」我并没有多想，

只想着他这个书呆子是看书看的。「对呀，没了妖丹我就会枯萎，几十年就死了。」

郁易手臂一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我点点头，「那你要好好考试，中状元，

到时候有你在就没人敢伤我了。」郁易低声：「是啊……有我在。」他眼中闪过挣扎，

但很快被温柔取代。我却不知，这是我和郁易之间最后一个可以心平气和的夜晚。

6抵达京城后，郁易安排我住进了客栈，然后借口拜访亲戚离开了我。

郁易临走还在嘱咐我：「乖乖待在客房，莫要乱跑，也莫要在人面前施展妖术。」

我抓住他的手：「你要去多久？」郁易避开我的视线：「很快，很快回来。」住了没几天，

我就感觉京城有压制妖力的阵法，让我很不舒服。就这样等了他一个多月，郁易一直未归。

我强行使用了追踪术，却没有结果。这天，我照往常一样在客栈喝茶，

听到别人讨论新科状元的事。还不知道那书呆子有没有如愿。

于是我随口问道：「新科状元叫什么？」店小二：「姑娘还不知道？

郁状元如今是公主跟前红人啦，马上要做驸马了。」「驸马是什么意思？」

小二：「就是公主的郎君。」手里的茶杯被打碎，

我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直接用术法飞了出去。店里的人一哄而散，个个叫嚷着有妖怪，

要找捉妖师收了我。我不在乎，也不害怕，我只想要郁易给我一个说法。找遍了京城后，

我终于找到郁易了。他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里。郁易穿着状元红袍，

身边站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两人亲密无间，在公主府的池边说着悄悄话。那水池精致无比，

比我的牡丹池可好太多了。郁易，原来你说的是去拜访亲戚，是娶妻。

被背叛的感觉油然生起。连他都要抛弃我了。我压抑不住妖性，

杀进了公主府质问他：「郁易，你不是说你会回来找我吗？她是谁？」

郁易冷声道：「这位是公主殿下。至于你，不过是个盛放妖丹的容器罢了。」

公主在他身边娇嗔：「易郎，快些取丹嘛！」我手上的鲜血滴到地上，

自嘲的冷笑一声：「你叫我容器？」「这妖丹本就是我的，我怎的成了容器？

你这该死的人类，你骗了我！」郁易握紧袖中拳头，带着讥讽的意味道：「不然呢？

真以为我会爱上个妖物？」「你这个无恶不作的莲花妖，

我会在子时妖力最盛之时取你的妖丹，保公主容颜永驻！」「来人，把这妖物拖进地牢。」

他甩袖拉着公主离去，两人讨论如何挖我的妖丹时，就像讨论晚膳是什么一样。

我以为我被珍惜了，被爱了，原来不过是被盯上了妖丹而已。我自嘲地勾起嘴角，人类嘛，

都一样。我唯一一次信了人类，却被他亲手关进了地牢等死。7也是这次，

我居然有了心痛的感觉。从前，我只知道做坏事会让我开心，

不想有一天我也会为了一个人类而难过。我后悔。倘若我当初没有救下落水的郁易，

任由他去死就好了。起码，我还可以当那个无忧无虑的莲花妖。子时，

郁易准时来取我的妖丹。锁妖符的作用下，我气息已经很微弱，

我不甘心地问出那个纠结我许久的问题：「郁易，我问你最后一句，你可曾……爱过我？

哪怕一瞬，」郁易抬起的手颤抖着，「我，从未爱过你。」他的手穿透我胸膛的瞬间，

我的妖力尽失。幼时被爹娘封印的记忆也重新出现在脑海。

原来我并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恶妖。我的爹娘是两个生性良善的大妖。生下我后，

我们一家一直住在牡丹园。那时的牡丹园还不曾荒凉，有许多妖和我们一起住。那天，

突然来了一波要取妖丹的恶人，他们抓了我爹娘。寻找我的时候，我早被爹娘变回了原形。

那些人寻不到我，一把火烧毁了牡丹园。爹娘封印了我的记忆，我却从小以为他们抛弃了我，

所以纵容自己变成了恶妖。随着时间流逝，我的妖力越来越强，

杀了后来企图来牡丹园取丹的所有臭道士，无聊时就以捉弄别人为乐趣。我和郁易的相遇，

不正是因此吗？思绪被剧烈的疼痛拉回来，我想最后看一眼郁易的脸。仅这一眼，

却无意瞥见了郁易腰间的玉佩。我瞳孔骤缩：「双鱼含珠玉佩，是你！」

8郁易猛地抽手：「什么？！」我怒吼着：「十年前，就是你爹带人杀了我爹娘，

夺了牡丹园！」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我居然爱上了仇人。

当年我亲眼看到抓我爹娘的那人就有这样一枚玉佩。现在郁易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上面还刻着我看不懂的花纹。不是一家子是什么？别的妖怪说过，

他们人类最喜欢一家子传一个物件了。郁易眉头紧锁：「我爹是去过牡丹园，但是，

我爹娘也是被逼的，他们也付出了代价。」我咳出血，「郁易，倘若我早点发现这枚玉佩，

那天我会任由你淹死在池子里，等你死了……还要把你捞上来剁碎喂狗！」

郁易抚上我的脸：「可你没有，不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恶妖，但你却救了我。」

我一口咬住他的手心肉，血腥味充斥了我的鼻息。「别碰我！也别叫我这个名字，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