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魏云汐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丫鬟吓得跪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
“刚刚……刚刚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国公爷在御书房议事,与陛下起了争执,被、被禁卫军当场拿下了!”
御书房?
魏云汐眯起了眼睛。
萧玦前脚还在她这里装孙子,后脚就能在御书房扣下她爹?
这不可能。
以她爹辅国公魏渊的权势和在朝中的根基,萧玦但凡敢动他一根汗毛,第二天这皇位就得换人坐。
除非……
这不是萧玦的本意。
或者说,这不是萧玦一个人能做成的事。
“起来回话。”魏云汐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丫鬟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定了定神。
“奴婢听传话的小太监说,今天一早,国公爷和几位大人进宫议事,讨论的好像是……镇北侯府的事。”
又是镇北侯府。
魏云汐眉头紧锁。
“国公爷主张严惩,但陛下……陛下似乎有不同意见。两人争执不下,然后太后娘娘突然驾到,斥责国公爷藐视君上,然后就……”
太后?
魏云汐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雍容华贵,但眼神刻薄的女人。
当今太后,不是萧玦的生母,而是先帝的皇后,出身于四世三公的陈家。
陈家与魏家,向来是政敌。
先帝在时,两家斗得你死我活。
萧玦能上位,正是因为魏家抓住了陈家外戚干政的把柄,联合朝臣将陈氏一族打压了下去。
而陈太后,也因此被剥夺了大部分权力,只能在深宫里念经拜佛。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御书房?还敢当场发难?
这里面,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魏云汐立刻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这根本不是萧玦对她的反击。
而是一场针对魏家的,蓄谋已久的政治风暴。
萧玦,很可能也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丫鬟急得快哭了,“老爷被扣在宫里,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
魏云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自乱阵脚,只会死得更快。
她爹被扣,说明对方已经出手。
现在,球踢到她这边了。
她必须做出应对。
“更衣。”
魏云汐站起身,眼神坚定。
“备车,进宫。”
丫鬟愣住了。
“**,现在进宫?宫里那么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魏云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既然敢动我爹,就是想逼我出手。”
“那我就如他们所愿。”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动我魏家的人。”
半个时辰后,辅国公府的马车,在一众家将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驶向皇宫。
马车里,魏云汐闭目养神。
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陈太后、萧玦、镇北侯府……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可能。
有人想借着镇北侯府这件事,挑起魏家和皇室的矛盾,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陈太后。
而萧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很有意思了。
他是心甘情愿地配合陈太后,想借机摆脱魏家的控制?
还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从他早上在她面前的表现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那样的隐忍和城府,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和魏家撕破脸。
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那么,他现在就是被陈太后推到台前的一个挡箭牌。
一个用来吸引魏家火力的靶子。
想通了这一点,魏云汐心中便有了计较。
既然你们想让我把矛头对准萧玦。
那我就偏不如你们的意。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守门的禁卫军拦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
车夫高声喝道:“辅国公府嫡**魏云汐,奉诏入宫!”
禁卫军统领显然是得了命令,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来。
“魏**,宫中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入内。”
“放肆!”
魏云汐直接掀开车帘,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入宫,需要谁的命令?”
“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还请魏**不要为难我等。”统领不卑不亢地回答。
太后的懿旨?
看来陈太芬是铁了心要把她拦在宫外。
魏云汐冷笑一声。
“太后的懿旨,能大得过陛下的圣旨吗?”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起。
“见此金牌,如见朕亲临。”
“怎么,你们连陛下的金牌都敢拦?”
那块金牌,是先帝御赐给魏家的,象征着无上的荣耀和权力。
禁卫军统领看到金牌,脸色一变。
这东西,确实比太后的口谕管用。
他犹豫了。
魏云汐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
“让开!”
一声厉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统领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放行!”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
魏云汐放下车帘,眼神愈发冰冷。
连宫门禁卫都换成了太后的人,看来陈家这次,是有备而来。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停在了御书房外。
魏云汐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御书房”的牌匾。
门口守着两排神情肃杀的禁卫,比宫门口的守卫还要森严。
她理了理衣袖,径直走了过去。
“站住!”
禁卫的长戟交叉,拦住了她的去路。
“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御书房!”
“本**要见陛下。”魏云汐面无表情。
“陛下正在与太后议事,不见客。”
“是吗?”
魏云汐忽然笑了。
“那如果,我是来卖东西的呢?”
禁卫们愣住了。
卖东西?
卖什么东西?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魏云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御书房内外。
“开门!”
“不然,我就在这里,公开拍卖当朝天子!”
一句话,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傻了。
禁卫们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拍卖……天子?
这魏家大**是疯了吗?
御书房内。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太后端坐在主位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容。
她的下首,魏渊身着官袍,虽然被两名禁卫架着,却依旧身姿笔挺,面不改色。
而龙椅上,萧玦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魏云汐那句话,像一道惊雷,劈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陈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荒唐!简直是荒唐!”
她猛地一拍桌子。
“来人!把外面那个疯言疯语的丫头给哀家拿下!”
魏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
他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大包天了?
但他更多的,是担忧。
萧玦的反应最为奇特。
他先是震惊,随即,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了一丝奇异的光。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不易察ệt地动了一下。
门外的禁卫得了命令,正要上前拿下魏云汐。
魏云汐却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泛黄的身契。
她将身契高高举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这是先帝时,萧玦生母签下的卖身契。”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按大周律法,他萧玦,现在是我魏家的私产。”
“我处置我自己的财产,何罪之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面相觑的禁卫。
“今天,我魏云汐就在这里,公开拍卖。”
“起拍价,白银十万两!”
“价高者得!”
“有没有人要买一个皇帝回家镇宅啊?”
疯了。
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禁卫们不敢动了。
法理上,她说的竟然……没错。
虽然荒唐,但大周律法确实如此。
私有财产,主人有权处置。
只是,从没有人想过,这个“财产”,会是当朝天子。
御书房内,陈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魏家这是要造反!”
魏渊也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女儿受了委屈,想替他出头,但这法子,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
这要是传出去,魏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魏云汐疯了的时候。
龙椅上的萧玦,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十一万两。”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玦身上。
他……他在干什么?
他自己在竞拍自己?
陈太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皇帝,你……”
萧玦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门外那个纤细却倔强的身影。
魏云汐也愣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他们会冲出来抓她,想过他们会斥责她大逆不道。
却唯独没有想过,第一个出价的,会是萧玦本人。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十二万两。”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御书房内传来。
是魏渊。
他虽然不赞同女儿的做法,但在这种时候,他必须站在女儿这边。
绝不能让魏家丢了面子。
“爹?”魏云汐有些意外。
“十三万两。”萧玦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
“十四万两。”魏渊立刻跟上。
父女俩,竟然和皇帝,在御书房门口,竞拍起了皇帝本人。
这场景,堪称千古奇观。
陈太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她指着萧玦,又指着魏渊,半天憋出两个字。
“疯子!都是疯子!”
魏云汐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突然明白了萧玦的意图。
他在用这种方式,破局。
陈太后想利用他,把他当成攻击魏家的工具。
那他就索性把事情闹大,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把自己摆上货架,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价值”,也让所有人都看到陈太后的无能和魏家的嚣张。
他在将陈太后的军。
也在将她魏云汐的军。
好一招以退为进,破罐子破摔。
魏云汐的嘴角,缓缓勾起。
有意思。
越来越有意思了。
“十五万两。”
她清脆的声音,加入了这场荒唐的竞拍。
既然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皇帝,到底值多少钱。
也顺便看看,你那便宜太后,能为你出多少钱。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
萧玦看着门外的魏云汐,眼中的光芒更盛了。
这个女人……
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够了!”
陈太后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来人,把魏渊给哀家押入天牢!”
“哀家倒要看看,没了辅国公,你们魏家还能嚣张到几时!”
她这是要撕破脸,直接动用最后的手段了。
禁卫们得令,立刻就要上前押人。
魏渊脸色一沉。
魏云汐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然而,没等任何人反应。
“锵”的一声。
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了陈太后的脖子上。
出手的,是萧玦。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下了龙椅,手里握着从禁卫腰间抽出的佩剑,剑锋冰冷,杀气四溢。
“谁敢动他一下,朕就先杀了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决绝。
整个御书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皇帝,用剑指着太后?
这……这是要弑母吗?!
陈太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冰冷触感。
“你……你疯了?萧玦!哀家是太后!”
“太后?”
萧玦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冰冷。
“在你们眼里,朕何曾是皇帝?”
他转过头,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射向门外的魏云汐。
“现在,轮到你出价了。”
“我的命,连同这个太后的命,还有这整个大周的江山。”
“你,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