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已经变成了我和柳如烟的角斗场。

而我，是永远输的那一方。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个孤独的鬼魂。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是银行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18:05支出500000.00元，当前余额23.5元。】

五十万。

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我为了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

现在，没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柳如烟干的。

这是她对我不捡起骨头就离开的惩罚。

她总是这样。

用钱，来彰显她的权力和我的卑微。

我看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屏幕暗下去，映出我麻木的脸。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心痛。

我的心，在爬出会议室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为了复仇而存在的躯壳。

我又收到一条短信。

是高明发来的。

一张照片。

照片里，柳如烟和高明坐在一张豪华的餐桌旁。

桌上摆满了昂贵的菜肴和红酒。

柳如烟笑靥如花，亲昵地靠在高明的肩膀上。

高明举着酒杯，对着镜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

照片下面，还有一句话。

【陈锋，谢谢你的五十万，这顿饭，我们替你吃了。对了，如烟说，你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条狗。】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进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老板，来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我不是烟民。

但今天，我需要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我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点燃了第一根烟。

烟雾缭绕，呛得我直咳嗽。

眼泪都咳出来了。

我一边咳，一边笑。

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调。

最后，变成了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抹了把脸，接通了电话。

“喂？”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是陈锋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我是。”

“我是王总。”

我的心，咯噔一下。

王总。

我的顶头上司。

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嘲笑我？还是……开除我？

“王总，您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你在哪？”

“我在……外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今天下午的事，我都看到了。”王总的声音很低沉。

“陈锋，你是个有能力的人。”

“但你，太软弱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软弱。

是啊，我就是太软弱了。

才会让柳如烟和高明，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我知道。”我苦笑一声，“王总，您打电话来，是想通知我被开除了吗？”

“开除你？为什么要开除你？”

王总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诧异。

“‘天际’项目离了你，谁来做？高明那个草包吗？”

我愣住了。

“可是……柳如烟她……”

“柳家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但公司不是她柳家开的。”

王总冷哼一声。

“她可以在会议室里羞辱你，但我不能让她的无理取闹，毁掉公司最重要的项目。”

“陈锋，我问你，这个项目，你还想不想做？”

我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想！”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我翻身的唯一机会！

我绝不能放弃！

“好。”王总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

“明天早上九点，来我办公室一趟。”

“但是，我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还像今天下午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

“那这个项目，你也不用做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真正帮你，除了你自己。”

“你自己，想清楚。”

说完，王总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王总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没有人能帮你，除了你自己。

是啊。

我一直在退让，一直在妥协。

我以为我的忍让，能换来家庭的和睦，能保住我的事业。

可结果呢？

我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羞辱，是人格的践踏。

我错了。

错得离谱。

对付恶人，退让是没有用的。

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狠！

我缓缓站起身，将手里只抽了一口的烟，狠狠地摁灭在地上。

那点猩红的火光，就像我此刻的心。

被踩灭，然后，在黑暗中，重新燃起更汹涌的火焰。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李律师吗？”

“我是陈锋。”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离婚，以及……财产分割的问题。”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夜幕已经降临。

城市里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而我的世界，才刚刚从黑暗中，迎来第一缕曙光。

柳如烟，高明。

你们给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加倍还回去。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XX酒店。”

我没有回家。

那个地方，已经不配称之为家了。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到了酒店，我开了一间最便宜的单人房。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

像一匹饿了三天三夜的狼。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下午在会议室里的一幕。

那种深入骨髓的耻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神经。

每一次啃噬，都让我的恨意，更深一分。

第二天早上，我准时出现在了王总的办公室门口。

我敲了敲门。

“请进。”

我推门进去，王总正坐在办公桌后喝茶。

看到我，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我坐了下来，腰杆挺得笔直。

“想清楚了？”王总看着我，眼神锐利。

“想清楚了。”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今天起，我只为自己活。”

王总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很好。”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天际’项目的补充协议。”

“我向董事会申请了，给你追加了百分之五的项目分红。”

“前提是，项目必须按时，并且高质量地完成。”

百分之五！

我心头一震。

“天际”项目是个大项目，总投资上亿。

百分之五的分红，至少是七位数！

这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

“王总，我……”

“不用谢我。”王总摆了摆手。

“这是你应得的。你的能力，配得上这个价。”

“但是……”他话锋一转。

“高明那边，柳家打了招呼，我不好直接把他踢出去。”

“他还会留在项目组里。”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你放心。”王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老狐狸的狡猾。

“他的职位，是项目助理。”

“至于具体做什么……你这个项目经理，应该有权力安排吧？”

我瞬间明白了王总的意思。

他把高明留下了，给了柳家面子。

但同时，也把处置高明的权力，交给了我。

这是对我的考验。

也是对我的支持。

“我明白了，王总。”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终究还是有人，愿意拉我一把。

“谢谢您。”

这一次，我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去吧。”王总挥了挥手，“别让我失望。”

我拿着那份补充协议，走出了王总的办公室。

我的脚步，从未有过的坚定。

回到我的项目组办公室。

同事们看到我，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昨天的事，对他们来说，冲击也很大。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办公室最前面的白板前。

“所有人，开会。”

我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高明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看就是他狐朋狗友的人。

“哟，这不是我们的陈大经理吗？”

高明吐了个烟圈，一脸的戏谑。

“怎么？昨天爬得还习惯吗？要不要今天再给你找根骨头练练？”

他身后的两个人，顿时哄笑起来。

项目组的同事们，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我没有看他。

我只是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写下了两个字。

“规则。”

然后，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高明。

“第一，办公室里，禁止吸烟。”

“第二，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的狗朋酒友聚会的地方。”

“现在，把你手里的烟掐了，让你的人，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