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月不以为意,这一刻才真有了实感。
唇边蔓延苦涩,宋灵月闭眼失笑,可她身体里的,育的不是血脉,是寒毒。
先帝去世前,已经不能人事,久病心里成疾,疾症发作时便喂她饮下寒毒。
美其名同甘共苦。
而今,毒入六腑,宋灵月再无生机。
她还是饮下了那碗苦药,不为身后名,只愿晏则礼能放下心来。
太医们撤去,小春没忍住哭出声:“晏相好没理由好过分。太妃为何不告知晏相,您从未移情更未曾让陛下碰过身子!”
她挤出苦涩笑容,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
“不必说,说也无用。”
她将身死已成定局,他要成亲亦是定局。
已然下定的事又何必去说。
窗柩外,晓风残月,月圆人难全。
……
是以夜色沉沉,宋灵月却辗转难眠。
小春捧着暖炉走近,劝她早些安寝。
宋灵月却推开窗棂,瞧着银装素裹的梅园轮廓,生出一念:“我想去梅园看看。”
“可今年又逢寒霜冻,满园的梅花也被冻死了。”
小春拦不住宋灵月,只好为她披上外袍。
宋灵月记得那年。
那年她院中的梅花被冻死,枝桠光秃,不见半点红意。
跟晏则礼说起时,她满腔遗憾,说没有红梅的冬天是苍白的。
就在与他话别后的第七日,她院中的寒梅竟再度盛开,红意满园。
宋灵月穿梭梅园喜不胜收赏梅时,晏礼拜顶着一头白雪惊喜跳到她面前,问她喜欢不喜欢。
原来为救活她这满园寒梅,他缠着宫中花匠移来数百绽放的新梅。
他趁宋灵月睡时连夜种下,双手都冻得生了疮。
在他抑不住的咳嗽声中,宋灵月抽抽噎噎,怨他愚笨,几株花而已,来年再开便是。
不知觉间,湿润的红梅飘落手心。
她再抬眸,只见满园红意,寒梅绽放。
真美啊。
远处,一行婢女身影缓缓行过,其中一人低声道:“仔细些,这些寒梅是晏相亲自带人养活的,可不能再被冻坏了。”
宋灵月的心好像被一根细细的丝线扯住了。
是他?
然而,下一瞬就听身旁婢女附和:“晏相对雪芙**真好。”
“雪芙**明日在家中设梅花宴,晏相便亲自照料宫中寒梅,要明日折了去做贺礼呢。”
夜风凄冷,寒意凛凛。
宋灵月心上的风雪渐起。
那年宋雪芙又哭又闹要折宋灵月院中的梅,宋灵月拦住她。
她啼哭不止,爹娘便罚宋灵月跪祠堂,任她去采撷。
晏则礼站在宋灵月院中,拦她:“阿月,有我在,便不会让任何人折你一株寒梅!”
这般失礼,回去晏将军打了他九十九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