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的手指死死攥着断成两截的银镯子，

指缝里渗出血丝都没察觉——这镯子是她娘咽气前，从手腕上捋下来塞给她的，

红布裹了三层，娘的体温还残留在上面，说“香啊，娘走了，这镯子替娘护着你”。

她戴了六年，连洗衣裳都要摘下来揣兜里，

今儿却被借住的远房表妹赵红梅“失手”摔在院子的青石板上，

碎纹像刀子似的割着她的眼。“嫂子，对不住对不住！”赵红梅的眼泪比水龙头还快，

往李铁蛋身后缩了缩，细白的手指揪着他的粗布褂子，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我就是瞅着镯子亮，想摸一摸沾沾福气，

没成想手滑……”李铁蛋皱着眉扫了眼地上的碎镯子，没看桂香通红的眼，

反倒瞪了她一眼：“多大点事？碎了再打一个不就完了？你跟红梅凶什么？

她一个姑娘家从乡下过来找活儿，你别这么小家子气，让人戳脊梁骨！

”“这是我娘的念想啊！”桂香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碎镯子上，“铁蛋，

你忘了娘临死前怎么嘱咐你的？让你好好待我……”“念想能填肚子？

”李铁蛋不耐烦地挥挥手，伸手拍了拍赵红梅的背，语气软得能化了，“红梅别往心里去，

你嫂子就是脾气倔，哥明儿给你买糖糕吃。”赵红梅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嘴上却还装着委屈：“哥，我不怪嫂子，是我自己笨手笨脚……”桂香看着眼前这一幕，

心像被冰锥扎了个窟窿。她跟李铁蛋结婚四年，当初他穷得连彩礼都拿不出，她娘不同意，

她偷了户口本跟他跑，省吃俭用帮他盖了三间砖房，连件新棉袄都舍不得买。可现在，

一个刚住进来十天的表妹，倒比她这个正牌媳妇金贵。夜里，桂香躺在冰凉的炕头，

李铁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你别总跟红梅置气，她是我姨家的闺女，可怜得很，

咱们多担待点。”桂香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枕头里，眼泪浸湿了枕巾。她不知道，

这只是噩梦的开始——赵红梅的爪子，已经悄悄勾住了她的男人，而她的丈夫，

早成了帮凶。半个月后，桂香攥着孕检单，指尖都在抖。她怀了，是她跟铁蛋的孩子，

她想着等晚上铁蛋收工回来，给他个惊喜，可推开家门，却看见赵红梅系着她的碎花围裙，

在灶台前忙前忙后，铁蛋靠在门框上，笑得露出两排黄牙：“红梅的手艺就是好，

比桂香你做的玉米粥香多了。”赵红梅端着菜出来，看见桂香，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随即又软下来：“嫂子回来啦？我看你最近总犯困，就帮你做了晚饭，你快尝尝。

”桂香攥着孕检单的手紧了紧，强压下心里的堵得慌，挤出个笑：“辛苦你了，我先去洗手。

”可当晚饭后，桂香刚把孕检单递到铁蛋面前，赵红梅突然“哎呀”一声，

手里的粗瓷碗“哐当”摔在地上，碎片溅到桂香的脚腕，划了道血口子。“嫂子对不起！

”赵红梅蹲下来，想帮桂香擦脚，却故意用指甲掐了她一下，疼得桂香倒抽冷气，

“我太不小心了……”“你没事吧？”李铁蛋一把拉开桂香，

先抓过赵红梅的手翻来覆去看，“没扎到你吧？桂香你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

差点碰着红梅！”桂香看着脚腕上的血珠，又看了看铁蛋护着赵红梅的样子，

孕检单从手里滑落在地：“铁蛋，我怀孕了。”李铁蛋愣了一下，

随即皱起眉：“怀了就怀了，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红梅你别害怕，

哥明天给你买新碗。”赵红梅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悄悄碾了碾地上的孕检单。

从那天起，赵红梅的“不小心”越来越多。桂香晒的被子，

总会被她“不小心”弄掉在泥坑里，上面还沾着猪粪；桂香给孩子织的小毛衣，

会被她“不小心”剪破个洞，还说“嫂子织的太丑，

孩子穿了该让人笑”；就连桂香藏在炕席下、准备给娘抓药的私房钱，

也会被她“不小心”弄丢，转头却穿着新布鞋在桂香面前晃。每次桂香跟铁蛋说，

铁蛋都只会骂她：“你自己东西不放好，怪红梅干什么？红梅一个姑娘家，能偷你钱？

你别把人想那么坏！”更过分的是，桂香她娘高血压犯了，住院要交五千块押金，

桂香跟铁蛋要钱，铁蛋却支支吾吾：“家里没钱了，前几天红梅说想买个新手机，

我给她转了四千五，剩下的钱我还得留着给她买棉袄呢。”“我娘在医院等着救命啊！

”桂香急得直哭，拽着铁蛋的胳膊，“铁蛋，那是我娘！你怎么能把钱都给红梅？

”“你娘有医保，怕什么？”李铁蛋一把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红梅刚来城里，

没个好手机没件好棉袄，让人欺负了怎么办？你娘那边，你先跟你哥借借。”桂香没办法，

只能顶着寒风去邻村找她哥。她哥家里也不富裕，凑了三千块，还差两千。

她冻得脸通红回来跟铁蛋商量，想让他跟工友借借，铁蛋却跟她吵了起来：“你烦不烦？

就你娘事多！红梅今天还说想买条金项链，我都没敢答应，你又来要钱！”吵到最后，

李铁蛋还顺手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砸在桂香脚边，

瓷片溅了她一裤腿：“再闹我就把你娘从医院接回来，别在这碍眼！”那天晚上，

桂香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秋风刮得她浑身发抖，比冬天的冰窟窿还冷。她摸着肚子里的孩子，

眼泪一滴滴砸在冻硬的地上，心里第一次有了念头：这个家，她是不是该离开了？

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更狠的事来了。那天桂香去菜市场买排骨，想给肚子里的孩子补补，

赵红梅非要跟着去。走到一个台阶前，赵红梅突然伸手，在桂香背后推了一把，

桂香重心不稳，肚子狠狠撞在台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灰裤子。“嫂子！

”赵红梅尖叫起来，跑过去想扶她，却偷偷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周围的人围了过来，有人帮忙叫了救护车。桂香躺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

她看着赵红梅眼里的得意，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死死攥着肚子。到了医院，

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需要立刻做手术。桂香躺在手术台上，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一点点消失，心像被生生剜掉一块。手术后，李铁蛋来了，

赵红梅跟在他身后，哭得梨花带雨：“哥，都怪我，我不该跟嫂子去菜市场，要是我没去，

嫂子就不会摔了……”李铁蛋走到病床前，不仅没安慰桂香，反而瞪着她：“王桂香，

你怎么回事？怀个孕就这么娇气？走路都不会走了？还害得红梅这么自责！”桂香看着他，

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李铁蛋，你瞎了吗？是她推我的！是她把我们的孩子推没了！

你看不见吗？”“你别胡说八道！”李铁蛋怒了，伸手想打她，却被旁边的护士拦住了，

“红梅不是那样的人！你自己不小心，还想赖别人？我告诉你，这孩子没了也好，

省得你天天拿孩子当借口跟我闹！”桂香的心彻底死了。她看着天花板，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李铁蛋，永远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出院那天，

桂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赵红梅还在旁边煽风：“哥，嫂子这是要回娘家告状呢，

你可得拦着点，不然人家该说你欺负媳妇了。”李铁蛋果然拦着她，还嘲讽：“怎么？

想回娘家告状？你娘要是知道你把孩子弄没了，指不定怎么骂你呢！”桂香没理他，

背着行李就走。走到村口的马路边，她想拦辆去县城的车，赵红梅突然从后面追上来，

假装拉她：“嫂子你别走啊！”却在她身后推了一把，正好一辆大卡车冲了过来，

桂香没躲开，被狠狠撞飞了出去。路人赶紧打电话给李铁蛋，李铁蛋赶来的时候，

只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散落在一旁的行李，医生说：“病人伤势太重，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气了，你节哀。”李铁蛋站在马路边，看着地上的血迹，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赵红梅靠在他怀里哭：“哥，你别伤心，

以后我陪着你。”他转念一想，没了桂香，他就能跟红梅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于是他抹了把脸，拍着红梅的背：“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以后我好好照顾你。

”赵红梅靠在他怀里，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李铁蛋给王桂香办了场简单的葬礼，

来的人没几个，大多是看笑话的。他没怎么伤心，倒是赵红梅，每天哭哭啼啼，

把自己塑造成了“失去嫂子的可怜表妹”，村里不少老人还夸她重情义。葬礼过后，

赵红梅就把桂香的东西全扔了，把自己的衣服搬进了桂香的房间，

还让李铁蛋给她买金项链：“哥，桂香都走了，你也该忘了她了，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你给我买条金项链，咱们好好过日子。”李铁蛋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第二天就去镇上的金店，

花了八千块给她买了条金项链。可他刚把项链递给赵红梅，邻居张婶就闯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包和一部老人机：“李铁蛋！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看看这是什么！

”张婶把布包打开，里面是桂香的日记本，

还有一条半旧的红围巾——那是桂香娘亲手织的，去年冬天给桂香的，

赵红梅前几天还说“这围巾丑死了”，扔在柴房里。老人机里，存着一段录音，

是张婶偷偷录的，

里面是赵红梅跟她娘家姐妹的对话：“……我故意把王桂香娘的镯子摔了，

李铁蛋还帮我骂她呢……我推了她一把，孩子就没了，

他还说没了也好……昨天我又推了她一把，让卡车撞了，

这下她再也不能跟我抢男人了……”李铁蛋的手开始发抖，他翻开日记本，

第一页是桂香跟他结婚那天写的：“今天我嫁给铁蛋了，虽然娘不同意，

但我知道铁蛋是个好人，以后我要跟他好好过日子，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再往后翻，

全是桂香的委屈：“今天红梅把我娘的镯子摔碎了，铁蛋骂我小家子气”“我怀孕了，

铁蛋却只关心红梅的手有没有被碗碎片扎到”“我娘住院，铁蛋把钱都给红梅买手机了，

我跟他吵，他还想打我”“红梅推我，孩子没了，铁蛋说我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