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握住了我的。
很稳,很有力。
像铁钳一样。
他没有立刻拉我走,只是那么握着。好像在给我时间。
但我不知道他给我时间做什么。
接受,还是拒绝?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拉着我,转身走向那架黑色的直升机。
我几乎是踉跄着跟在他身后。
行李箱被他另一只手轻松地拎了起来,好像那不是装着我全部家当的箱子,而是一包棉花。
周围的学生自动让开一条路,但他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能听到他们的议论。
“那是谁啊?”
“凌彻啊!凌家的太子爷!”
“他怎么会来找江念?那个被退学的……”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节?”
凌彻。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是了,财经杂志的封面上。国内顶尖航空航天企业“天穹集团”的掌舵人。京圈里最神秘、最年轻的顶级权贵。
传说中的人物。
他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被拉上了直升机。
舱门在我身后关上。
“咔哒”一声,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目光都隔绝了。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螺旋桨巨大的轰鸣,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直升机缓缓升空。
我透过舷窗往下看。
学校广场越来越小。那些人,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我的大学生活,就在这轰鸣声中,彻底远去了。
我转过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凌彻。
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的侧脸轮廓很分明。鼻梁很高,嘴唇很薄。
他看起来很累。眉宇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他不像杂志上那种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他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我的行李箱被他随意地放在脚边。
我抱着我的背包,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坐直升机。
座位很舒服,是真皮的。机舱里很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种金属的冷感。
我局促不安。
“喝水吗?”
他突然开口。
眼睛还是闭着的。
我吓了一跳。
“……不用了,谢谢。”我说。
他没再说话。
机舱里又恢复了那种尴尬的安静。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
他也没说。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绑架的肉票。
不,肉票还有价值。我有什么价值?
一个被学校开除,身败名裂的学生。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直升机开始下降。
我往外看。
下面是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像洒了一地的星星。
我们不是在机场降落。
直升机停在了一栋摩天大楼的楼顶。
一个巨大的“H”标志在夜色中发着光。
舱门打开。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恭敬地鞠躬:“先生。”
凌彻点点头,拎着我的行李箱走了下去。
我跟着下去。
楼顶的风很大,吹得我头发乱飞。
那个男人带我走进一个专用电梯。
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凌彻按了顶层的按钮。
电梯上升得很快,耳朵有点胀。
“叮”的一声,门开了。
门外是一个巨大的客厅。
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正对着整个城市的夜景。繁华的灯火,像一条流淌的星河。
客厅的装修很简单,黑白灰三色。但每一件家具,都透着低调的奢华。
“把她的东西,放进主卧。”凌彻对那个男人说。
“是,先生。”男人接过我的行李箱,走向走廊。
主卧?
我愣住了。
凌彻脱下他的大衣,随手递给另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佣。
他转身,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后他看向我。
“从今天起,你住在这里。”他说。
我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为什么?”我终于问出了口。
我的声音有点干。
他喝了一口水,杯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可以帮你洗清冤屈。”他说。
“条件呢?”我不是傻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从他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
他看着我,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消失了。
“条件是,你住在这里,为我工作。”
“工作?”
“嗯。”
“什么工作?”
他没回答我。只是说:“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王姨。”
他指了指刚才那个女佣。
说完,他就转身走上二楼,消失在拐角。
我一个人,站在这个巨大、空旷、豪华得像宫殿一样的客厅里。
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笼子里的鸟。
这里很好。很好很好。
有柔软的地毯,有温暖的灯光,有看不完的夜景。
但这里没有自由。
他让我住在这里,为他工作。
到底是什么工作?
他没说。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我的人生,好像从地狱,跳进了另一个镀金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