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心脏病”复发,呼吸困难到几乎窒息,给他拨去求救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言语气冰冷。“林晚,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别再用你那半死不活的身体来博取同情,月月崴了脚,比你重要得多。”电话被挂断,
世界陷入死寂。再次醒来,我躺在ICU里,床头放着他让助理送来的离婚协议。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顾言不是我的药,而是我的病。病根,就该剜骨剔除。
1监护仪在耳边规律地响,滴,滴,滴。像我过去数万个日夜里,心脏迟缓而费力的跳动。
我转了转眼珠,视野从模糊的白光里聚焦。最先看清的不是人,是床头柜上一叠纸。
最上面几个黑字,打印得方方正正,是《离婚协议书》。昏迷前的画面在脑子里倒带。
我蜷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机滑落,他那句“月月比你重要”还在回响。
原来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我不是骆驼。我是一座早就被蛀空了的房子,
轻轻一吹,就塌了。病房门被推开,苏澈医生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夹,
看见我睁着眼,脚步停顿了一下。他没问我感觉如何,只是检查了仪器,
平铺直叙地告知:“医院联系过顾先生十几次,他没来过。只派了助理过来。
”处理“后事”么?我扯了扯嘴角,没扯动。顾言的特助很快就到了。西装革服,一丝不苟。
他把离婚协议和一支笔放在我床边的折叠板上:“顾总的意思,净身出户。签了字,
就此两清。”他大概预设了我会哭,会闹。我没有。我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笔,给我。
”他愣住了。我撑着床沿,一点点坐起来。这个动作耗尽了我积攒的所有力气。我接过钢笔,
它在我手里重得像块铁。翻到最后一页,我在“林晚”两个字上,
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像虫子爬,可每一笔都刻进了纸里。签完,
我把笔还给他。胸口那团湿棉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拿开了。我试着吸了一口气,
空气涌进肺里,不再带着刀刮似的疼。特助还僵在原地,他看我的表情,像是头一回认识我。
他或许在想,不是顾言抛弃了我,是我,把顾言这个垃圾,扔掉了。苏澈快步走过来,
拿起听诊器。片刻后,他去看监护仪上的数据,又回过头看我。“你的心率……各项体征,
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平稳。”**回枕头上,闭上眼。那片死寂里,
生出一点微弱的光。我对苏澈说:“苏医生,我想出院。”他没有回答。我睁开眼,
看着他:“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彻底消失。”我的目光里再也没有哀求,
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沉静的灰。2苏澈帮我办了出院手续。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开车送我回到那栋被称作“家”的别墅。两年了,我第一次觉得这地方如此陌生。
欧式雕花的铁门,修剪整齐的草坪,像一本印刷精美的杂志,漂亮,却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他问我:“需要我陪你上去吗?”我摇摇头:“谢谢你,苏医生。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我没带钥匙,门是指纹锁。我的指纹早就录进去了,可每一次开门,
系统都会发一条信息到顾言的手机上:【您的“附属品”已归笼】。我把手指按上去,
门开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冷得像个冰窖。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唯一能证明我曾在这里生活过的,是散落在各处的药瓶。棕色的,白色的,堆在一起,
像一小堆坟。我没去卧室,只拎了一个小行李箱,开始收拾我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的。衣服是顾言的助理每季送来的,我不喜欢,也从**。
护肤品是他心血来潮买的,大部分都过期了。我只带走了几件我母亲留给我的旧衣服,
一本翻烂了的诗集,还有我藏在床底下的一个木头匣子。匣子里是我全部的私产,
几张旧照片,一个掉漆的音乐盒,还有几千块钱现金。收拾完,
我环视这间巨大的“样板间”。视线落在了客厅角落的垃圾桶上。那里扔着一团灰色的毛线,
是我上个冬天为他织的围巾。织了一半,他说沈月不喜欢男人戴围巾,显得累赘。
我就没再动过。我走过去,把它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转身把它扔进了壁炉。我没有点火,
但它在我心里已经烧成了灰。离开前,我将所有的药瓶都倒进了马桶,按下冲水键。
听着那哗哗的水流,我有一种奇异的**。我冲走的不是药,是我的前半生。
我把别墅的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轻轻带上了门。站在门外,回头看了一眼。
顾言以为他建的是一座困住我的金色牢笼,他错了。他建的是一座医院,
我是里面唯一的病人,而他,是唯一的病源。如今,我病愈出院,再也不会回来。
我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南方的票。列车开动时,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
像一场盛大的告别。**着车窗,看着那些光影飞速倒退,一如我被飞速抛下的过去。
手机一直很安静。我想,顾言大概正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暴怒,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都不重要了。他的世界,从此和我无关。3半年后。江南,青瓦古镇。
我在镇子最深处租下了一个带院子的小楼。院里有棵老桂花树,墙角爬满了不知名的藤。
房东是个寡言的老中医,姓秦。我拜了他为师,每日跟着他上山采药,回来看他炮制药材,
或者自己窝在院子里翻医书。苏澈会定期给我寄一些最新的医学期刊,偶尔打个电话,
问问我的情况。电话里,他总说:“听你的呼吸,比以前平稳多了。”是啊,平稳多了。
自从离开顾言,我再没有犯过一次“心脏病”。那阵令人窒息的绞痛,
好像随着那份离婚协议,一同从我生命里被刮了出去。秦老师傅的调养,
加上苏澈的远程指导,我身体里的那点亏空,一点点被填满了。脸色从过去的灰白变得红润,
四肢也有了力气。我可以提着篮子在山里走上半天,
也可以在院子里打一整套秦师父教的养生拳。汗水从皮肤里渗出来的感觉,很陌生,却很好。
我不再需要依赖任何人,每日与草木山风为伴。弹琴,看书,制茶,缝香包。
过去那种病弱带来的,仿佛一碰就碎的柔弱感消失了。我注册了一个社交账号,
叫“晚来风”。没什么目的,只是随手拍下院里的二十四节气,分享一些养生花茶的配方。
譬如春天的桃花饮,夏天的薄荷露,秋天的桂花酿。没想到,这种慢悠悠的记录,
竟吸引了不少人。粉丝不多,但都很安靜,像在我的评论区里寻一个短暂的喘息。这天,
苏澈休了年假,特地来镇上看我。我们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茶。他带来了一些新的医学资料,
也带来一点外面的消息,但都很有分寸地避开了那个人的名字。他看着我熟练地冲泡花茶,
笑着说:“你现在看起来,像山里的自在仙人。”我递给他一杯茶:“不是仙人,是凡人。
只是这个凡人,不想再入红尘了。”他正要说什么,院外通往镇上主街的路上,
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和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古镇午后的宁静。我皱了皱眉。镇子小,
平日里很少有这样喧嚣的动静。没过多久,镇上最气派的那家“临水居”里,
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有人在大声争吵。苏澈看我一眼:“好像出什么事了。
”我收回视线,重新给他的杯子续上水,茶香袅袅:“与我们无关。
”我以为那只是一段无关的插曲。我不知道,那场骚乱的中心,
是我曾以为会纠缠一辈子的噩梦。更不知道,那时的他,正从别人手机的屏幕上,
看到了坐在蔷薇花架下、低头炮制草药的我。那个侧脸带着淡笑,安宁舒展,
他从未见过的我。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正发了疯地,朝我的方向奔来。4院门虚掩着。
我和苏澈还在喝茶,他正讲着一个在非洲做医疗援助时的趣闻。我听得入神,
嘴角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那是全然放松的,发自内心的笑。顾言没见过,
因为在他面前,我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砰!”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撞在墙上,连带着老旧的门轴都在**。我手里的茶杯一晃,滚烫的茶水泼在手背上。
我抬起头。顾言就站在那里,逆着光,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煞神。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却满身戾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我,或者说,
是盯着我身旁的苏澈。那种目光,像要将人活剥。他几步冲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林晚!”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装病骗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不装了?
在这里过得挺滋润啊!他是谁?你就是为了他才离开我的?!”手腕上的剧痛让我清醒过来。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这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我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说:“顾先生,
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放开我,不要打扰我的生活。”“顾先生?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你叫我什么?”苏澈站了起来,
把我拉到他身后,隔开了顾言的钳制。他挡在我面前,冷静而疏离:“顾总,这里不欢迎你。
请你立刻离开。”“朋友?新靠山?”顾言的目光在我俩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我身上,
里面全是鄙夷和嘲讽,“苏医生是吧?你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最会用生病博取同情!
她那该死的心脏病根本就是个谎言!你看看她现在,多健康!”他的话像针一样,
却没有刺痛我。因为我的心,早就被他戳成了筛子,不会再痛了。倒是苏澈,
忽然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有怜悯,也有极致的轻蔑。
他转身从带来的公文包里甩出一叠报告,狠狠砸在顾言的胸口。纸张散落一地,
像一群惊飞的白鸽。“谎言?你说得没错,的确是谎言!”苏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
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但撒谎的不是她!你看清楚,这是林晚在你顾家旗下医院,
十几年前的体检报告,和她上个月的全面体检对比!”顾言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一张。
“林晚从来就没有什么‘先天性心脏病’!那不过是十几年前一次草率的误诊!她真正得的,
是长期活在情感忽视和精神虐待下的,重度‘焦虑症’,引发了类似心脏病的躯体化症状!
”苏澈指着顾言,像个宣判的法官。“你口中的‘药罐子’,是你一手造成的!她的病根,
就是你!”“你们离婚,她断了唯一的病源,所以她好了!顾言,你明白吗?是你,差一点,
亲手杀死了她!”5顾言僵在原地。他手里攥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纸上的每一个字,
都化作一把利刃,将他赖以为生的傲慢与偏见,切割得支离破碎。
“焦虑症”、“躯体化障碍”……他想起过去无数个日夜。他指责她“装病”,
嘲讽她“又在演戏”,在她痛苦地蜷缩在地时,他冷漠地转身离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仁慈的施舍者,供养着一个靠疾病博取怜悯的寄生虫。原来不是。
他才是那个手持尖刀,一刀刀捅向她的刽子手。他用最恶毒的语言,
攻击一个被他伤害至深的病人。而那个病人,还曾天真地以为,他是她唯一的解药。多可笑。
他抬起头,看向我。那张脸上,血色褪尽。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内心没有复仇的**,
也没有丝毫的怜悯。“现在你知道了,”我开口,没有一丝波澜,“所以,
请你离开我的世界,永远。”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倒了院子里的花架,狼狈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之后,
他再也没出现。但我知道他没走。几天后,秦师父告诉我,
镇上那个停工了半年的度假村项目,突然被注资重启。新的投资方姓顾,
买下了整个镇子的开发权,指名要保留我住的这一片老宅区。又过了几天,
我的手机开始收到陌生的信息。发件人是他。内容从一开始的命令、质问,
逐渐变成了混乱的解释和卑微的道歉。【晚晚,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给你。】我一条都没回。看一条,删一条。直到有一天,
我收到了苏澈的电话。他很少用那种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口吻说话。
“顾言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怎么才能‘治好’你,让你回心转意。”苏澈在电话那头顿了顿,
“我告诉他,解药不是我,是你自己。但你这剂解药,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了。
”“我还警告他,如果他再来骚扰你,我会以主治医生的名义,
向公众披露一份完整的精神伤害评估报告。让他顾大总裁,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挂了电话,我给手机设置了陌生号码拦截。世界,彻底清净了。他在他的世界里崩塌,
我在我的世界里,重建。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那道悬崖,是他亲手劈开的。
6顾言的世界崩塌了,但他重建的方式,还是他唯一熟悉的那一套——用钱。
他开始用一种极其笨拙又铺张的方式,企图“追回”我。他买下整个古镇的开发权,
声称要为我打造一个不被外界打扰的“世外桃源”。他派人送来各种昂贵的礼物,
珠宝、奢侈品、**版的古籍,堆在我院子门口。我没有理会。礼物,我让秦师父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