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把家庭当全部,
章的录取通知书——巴黎高等商学院“启明星计划”的全球唯一名额——轻轻放在餐桌上时,
我以为会迎来欢呼和拥抱。毕竟,为了这个家,我已经付出了十年。十年里,
我从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拼到了投资公司的部门总监。我的工资卡上交,
只留给自己堪堪够用的生活费。我为我爸换了三次车,
为我妈买了无数个她只背过一次就束之高阁的名牌包,我为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林涛,
还了两次创业失败欠下的高利贷。我以为,我是这个家的骄傲,是他们的支柱。所以,
当我拿到这个能让我的人生彻底翻盘,去往世界顶尖学府深造两年的机会时,
我第一个想分享的,就是我的家人。饭桌上,我爸林建军正喝着我买的五千块一瓶的茅台,
我妈刘兰戴着我送的十万块的翡翠镯子,我弟林涛和他女朋友小月,
则心安理得地吃着我花大价钱从高级餐厅订来的外卖。“爸,妈,林涛,”我深吸一口气,
将那封沉甸甸的通知书推到桌子中央,“我被巴黎高商的‘启明星计划’录取了,
全额奖学金,两年后可以直接进入他们欧洲总部工作。”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预想中的喜悦没有出现。我爸放下了酒杯,眉头紧锁,不是为我高兴,
而像是在审视一个麻烦。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眼神里全是惊慌。林涛更是直接把筷子一摔,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姐!你什么意思?
你要出国?两年?那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跟小月年底结婚的婚房呢?”他的声音尖锐,
理直气壮,仿佛我不是去追求我的人生,而是要临阵脱逃,背叛他一样。我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慢慢收紧。小月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林未姐,
你也太自私了吧?涛涛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他结婚是咱们家头等大事,你这时候说要走,
是不是故意的?”自私?我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觉得荒谬得可笑。
为了林涛所谓的“头等大事”,我已经将我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一百八十万,
都投进了他看中的那套三百万的房子里,付了首付。剩下的贷款,也是我在还。而他自己,
每个月拿着五千块的工资,除了给他自己和小月买潮牌,一分钱都没为这个家花过。
我压下心头的寒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林涛,房子我已经给你们买了。
我去巴黎深造,是为了以后有更好的发展,也能更好地帮衬家里。”“帮衬?
等你两年后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妈刘兰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仿佛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未未啊,你一个女孩子家,跑那么远干什么?
人生有几个两年啊?你都**十了,再不找个人嫁了,以后谁还要你?妈这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让我放弃我拼了命才得来的机会,守在这个家里,
当一辈子不知疲倦的提款机吗?我爸林建军,这个家里向来扮演着“大家长”角色的人,
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一锤定音:“这件事,我不同意。林未,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翅膀硬了就飞走的。你弟弟还没成家,我们俩也老了,你走了,
这个家就散了。”失望?散了?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无比敬重,
觉得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父亲。他此刻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为我前途着想的欣慰,
只有对我即将“失控”的恐惧和对自己利益受损的愤怒。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儿,
不是姐姐,我只是这个家的一个零件,一个功能性的工具。我的梦想,我的人生,我的未来,
在“弟弟的婚房”、“父母的养老”面前,一文不值。十年。我像一头勤勤恳恳的牛,
被他们蒙着眼睛,拉着这个家的破车往前走。我以为车上坐的是我的亲人,
我以为我拉车的终点是阖家幸福。直到今天,他们亲手扯下了我眼前的黑布。我才看清,
我拉的不是家,是一个牢笼。而他们,是我的狱卒。那一刻,我笑了。不是开心的笑,
而是一种彻骨寒心之后,终于解脱的冷笑。“我知道了。”我轻轻地说。我站起身,
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拿起那封被他们视若废纸的录取通知书,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传来我妈的叫骂,我弟的抱怨,
和我爸那一声威严的“反了她了”。**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只觉得无比的嘈杂和遥远。我低头,看着通知书上那个陌生的法文名字和闪亮的校徽。
我的世界,不应该只有这一方小小的,令人窒息的屋子。
二背叛深渊我以为那天的摊牌已经是极限,但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们的**。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刚到公司,就被我的直属上司陈总叫进了办公室。陈总的表情很复杂,
欲言又止。“林未啊,”他叹了口气,“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陈总,怎么了?”“今天一早,你父亲打电话到公司前台,
说你精神状态不稳定,有抑郁倾向,不适合参加‘启明星计划’这种高压项目,
希望公司能慎重考虑,最好是把名额让给别人。”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冷得像冰。我爸,我的亲生父亲,为了阻止我离开,
竟然不惜用这种污蔑我职业生涯的方式,来毁掉我的前程。精神状态不稳定?抑郁倾向?
我十年如一日,全年无休,为公司创造了多少利润?我带领团队拿下了多少难啃的项目?
全公司都知道我是拼命三郎,是定海神神针。现在,我的父亲,用最恶毒的谎言,
试图将我钉在耻辱柱上。他不是要我留下,他是要我死。是要我社会性死亡,
断绝我所有的后路,只能乖乖地,一辈子被他们吸血。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疼痛让我勉强保持着清醒。“陈总,”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没有抑郁症,我的精神很正常。这是我的家人为了阻止我出国,采取的极端手段。
我会处理好。这个机会,我绝对不会放弃。”陈总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和强撑的镇定,
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林未,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能力和心性,我最清楚。
家里那边……尽快解决。公司这边我帮你顶着,但总部的流程,拖不了太久。”“谢谢您,
陈总。”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从陈总办公室出来,我没有回到工位,
直接拿着车钥匙走向了地下车库。我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插不进车钥匙孔。
我坐在驾驶座上,浑身发冷。手机疯狂地响起来,是我妈打来的。我挂断,她又打。
我再挂断。很快,一条短信弹了出来。“林未!你爸也是为你好,怕你在国外受欺负!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才甘心?赶紧跟你领导说你不去了,回家来,
我们好好谈谈!”好好谈谈?我看着那条短信,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过海的恶心。
我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江边。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打开手机,开始一笔一笔地计算。十年,我的总收入,税后大概在八百万左右。
我爸的三辆车,从最初的帕萨特,到奥迪A6,再到现在的宝马X5,总共花销近两百万。
我妈的包、首饰、美容卡、旅游,零零总总加起来,不下百万。林涛两次创业失败,
我为他还的债务,加上前后给他的零花钱,超过一百五十万。
那套写着他和小月名字的房子,首付一百八十万,每月房贷两万,我还了一年,
又是二十四万。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物业水电,人情往来……我甚至不敢去细算。
我粗略地加了一下,这些年,我花在这个家里的钱,已经超过了六百五十万。
而我自己的账户里,只剩下不到二十万的存款。那是我准备用来应急,
死活没敢动的最后一点钱。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突然觉得,
我过去的十年人生,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以为我是在为亲情付出,实际上,
我只是一个被精准算计的工具人。他们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用血汗换来的一切,
一边又恐惧着我的成长和强大。因为一旦我有了自己的世界,
他们就会失去这个予取予求的来源。所以他们要毁了我。用亲情的名义,用孝道的枷锁,
用最卑劣的手段,将我牢牢地锁死在原地。江风吹干了我眼角的泪。我抬起头,
看着江面上波光粼粼,远处高楼林立。这个世界这么大,我为什么要为了几个不爱我的人,
画地为牢?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张律师吗?我是林未。
我想咨询一下财产分割和……断绝亲属关系的相关法律流程。”是的。不是断绝关系的气话。
而是法律意义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切割。这个家,这群所谓的亲人,我不奉陪了。
三最后摊牌我给了他们最后一次机会。或者说,我是为了给我自己过去那愚蠢的十年,
举行一场正式的告别仪式。我约他们在家里见面,时间是周六的晚上。我到家时,
他们三个人正襟危坐地在客厅里等着我,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看见我进来,
我妈立刻开始她的表演,眼泪说来就来:“未未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
电话也不接,妈担心死你了!”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虚伪”的脸,内心毫无波澜。
“我没死。”我平静地回答,然后将我的包放在玄关,径直走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的冷静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我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试图拿出他一家之主的威严:“林未!你这是什么态度!给你妈道歉!”“道歉?
”我抬眼看着他,“为我没被你们逼死而道歉吗?”林建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你还敢顶嘴!你知不知道我打电话给你公司,是为了你好!
外面的世界多复杂,你一个女孩子家,我们不放心!”“不放心?”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是不放心我跑了,没人给你们当牛做马了吧?爸,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污蔑我精神有问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女儿?
”“我……”林建军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姐,你怎么能这么跟爸说话呢?
”林涛在一旁跳了出来,永远扮演着他“孝子”的角色,“爸妈养我们多不容易,
你现在出息了,就要抛弃我们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良心?
”我将视线转向我这个“亲爱”的弟弟,“林涛,你跟我谈良心?你二十六岁了,
用着我买的最新款手机,开着我给你买的车,住着我付了首付月供的房子,
你女朋友从头到脚的名牌,哪一件不是我买的单?你为你自己的人生,为这个家,
付过一分钱的责任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良心?”林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小月却不干了,尖着嗓子叫道:“你花的钱多了不起啊!
你花的钱不也是应该的吗?你是姐姐,他是弟弟,长姐如母,你照顾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再说了,你一个女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以后还不是要便宜外人!给我们家涛涛,
总比给外人强!”“长姐如母?”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妈还好好地坐在这儿呢,怎么就轮到我当妈了?还有,什么叫‘便宜外人’?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赚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倒是你,
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林家‘准儿媳’,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你!
”小月气得满脸通红。“够了!”我妈刘兰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开始撒泼,“林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