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三年冬,靖远侯府的红灯笼在暴雪里浸得发胀,像一颗颗悬在檐下的血珠,映着满地残雪,刺得人眼疼。
沈微婉跪在炭盆前,指尖捏着最后一张绣了半朵兰草的绢帕。火光舔舐着信纸,那些曾写满“萧郎”“安好”的字,在噼啪声里蜷成焦黑的碎片,混着她亲手绣的平安符灰烬,飘落在冰冷的金砖上。
窗外传来画舫丝竹声,隐约裹着柳如烟的软语:“侯爷,这梅雪配新酒,真是人生快事。”紧接着,是萧玦低沉的应和,温和得让沈微婉指尖发颤。
三天前,她被柳如烟推入寒湖,高烧昏迷时,他在陪柳氏赏梅;此刻,她父亲在边关浴血抗狄,京中却已传遍“沈家通敌”的流言——那些谗言,是柳如烟在他耳边嚼碎的,他信了。
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下去,沈微婉起身,将和离书压在案上。纸上“各不相干”四字,笔锋冷硬如冰。青黛拎着包袱进来时,见她发间落了雪,却笑得轻:“从此后,侯府的雪,再与我无关。”
她跨出侯府朱门的刹那,檐角红灯笼突然坠下,摔在雪地里,烛火溅起又熄灭,只剩一地暗红的碎纸,像极了她在这座侯府里,烧尽的所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