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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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脸颊传来,唤醒了江屿安。他睁开眼,视野里是一片单调的灰白。

头顶是散发着惨白光线的平板灯,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纯粹地亮着,

照亮了这个同样纯粹得令人窒息的房间。房间不大,约莫二十平米,

四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同样的哑光金属材质,摸上去一片冰凉。除了他躺着的这张窄床,

房间里只有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床,以及一扇紧闭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金属门。

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个泛着幽绿光芒的扫描面板。没有窗户,没有家具,

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物品”的东西。这是一个囚笼。他是谁?江屿安?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带着一种不确定的疏离感。他努力回想更多,

记忆却如同一片被浓雾笼罩的荒原,混沌、空茫。他唯一能抓住的,

是一个清晰无比、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的念头——他有一个爱人。一个他深爱着,

并且也深爱着他的人。他们约定要永远在一起。他必须出去,必须回到爱人身边。

这个信念像一团火焰,在空白的记忆里熊熊燃烧,支撑着他几乎要因迷茫而崩溃的神经。

然后,他听到了另一张床上传来的细微声响。他猛地转头看去。那张床上,也坐起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女子,长发如墨散落在肩头,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尤其那双眼睛,

此刻虽充满了茫然与警惕,却依然能看出原有的清澈轮廓。她是夏月舒。

这个名字同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认知里,如同房间里的一个固有标签。四目相对。一瞬间,

空气中仿佛有某种无形的东西绷紧了。“这是哪里?你……是谁?”夏月舒开口,

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清脆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屿安。”他下意识地回答,

随即补充,“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顿了顿,反问道,“你呢?记得什么吗?

”夏月舒摇了摇头,眼神里的警惕更重了。她环视四周,最终目光也落在那扇唯一的门上。

“我们被关起来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绝望的确认。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共享的困境似乎暂时压过了陌生的隔阂。他们开始分头检查这个房间,敲打墙壁,

研究那扇门,但一切都徒劳无功。墙壁坚不可摧,门纹丝不动,

扫描面板对他们手指的触碰毫无反应。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欢迎来到抉择之室。

】两人同时一震,迅速靠拢,背对着背,做出防御的姿态,寻找声音的来源,

但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规则如下:】【一、房间内只有一人可以存活。

】【二、存活者需将手掌置于门禁扫描区,方可开启大门,获得自由。】【三、失败者,

死亡。】【四、倒计时: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声音落下,

正对门的那面墙壁上方,突然亮起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数字投影——【23:59:58】。

秒数在无情地跳动。死亡的倒计时。而唯一的生路,是杀死眼前这个唯一的“同伴”。

空气仿佛凝固了。刚才还残存的一丝同为受害者的微弱联系,

在这一刻被残酷的规则彻底斩断。江屿安猛地转过身,与夏月舒拉开了距离。

对方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再次对视,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之前的茫然和警惕,

被一种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审视所取代。“看来,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出去。

”夏月舒缓缓开口,声音里的微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努力维持的冷静,

但那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江屿安握紧了拳头,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个坚定的信念——要出去,

和爱人团聚。任何阻碍这件事的人,都是敌人。“我必须出去。”他盯着夏月舒,

一字一句地说,试图用言语让自己更坚定,“我的爱人在等我。”夏月舒抬起下巴,

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像覆了一层薄冰:“巧了,我也是。”她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同样的决绝。为了那记忆中模糊却无比重要的所爱之人,他们必须成为刽子手。

最初的几个小时,在一种极度压抑的僵持中度过。他们各自占据房间的一角,

像两只被困在斗兽场里的野兽,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或者,

等待着自己鼓起致命一击的勇气。江屿安靠着墙壁坐下,闭上眼睛,

努力在空白的记忆里描绘爱人的模样。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流逝,

每一秒都伴随着头顶那猩红数字的无情跳动。饥饿和干渴像缓慢滋生的藤蔓,

缠绕着他们的意志,提醒着他们资源的匮乏和时间的紧迫。江屿安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刺痛。他看到夏月舒的嘴唇也微微干裂起皮,

她偶尔会无意识地用舌尖舔舐,这个小动作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金属门。

扫描面板幽幽地散发着绿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规则说,

存活者需将手掌置于门禁扫描区……”他低声开口,声音因干渴而沙哑,

“或许……或许我们两个一起试试?万一……”夏月舒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

但很快被更深的警惕覆盖。“万一不行呢?或者,万一触发了别的陷阱?”她顿了顿,

声音更低,“而且,我怎么能把后背完全交给你?”她说出了他们之间最根本的信任危机。

江屿安无言以对。他同样无法信任她。

那“必须出去”的信念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靠近门的瞬间发起致命一击。“总得试试。”江屿安最终说道,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身体,“我先过去,你可以保持距离看着。

如果……如果我有什么异动,你随时可以动手。”这近乎是一场堵伯,

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但他需要打破这僵局,哪怕只是一线生机。夏月舒看着他,

眼神复杂,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

与他保持着大约三米的距离,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

江屿安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那扇决定生死的门。金属地板传来冰凉的触感,

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放大着他内心的紧张。他能感觉到身后夏月舒紧紧跟随的目光,

如芒在背。他在扫描面板前站定,那幽绿的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缓缓抬起右手,

停顿了一下,然后,将整个手掌按了上去。冰凉。光滑。没有任何反应。几秒钟过去,

面板依旧散发着不变的绿光,门纹丝不动。希望像被针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果然不行吗……就在他准备收回手的那一刻,异变陡生!“嘀——!

”一声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刺破了房间的寂静。紧接着,

他们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突然打开几个小孔,数道高压电流如同银蛇般窜出,

无差别地覆盖了门禁前方一片区域!江屿安首当其冲!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剧痛和麻痹感让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上,

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江屿安!”夏月舒失声惊呼。

她因为保持了一段距离,只是被电流的边缘波及,手臂一阵发麻,但并无大碍。

她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江屿安,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死了吗?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手脚冰凉。虽然他们是敌人,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刚刚还鲜活的生命,

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可能在眼前消逝,带来的冲击远超之前的搏斗。而且,如果他死了,

那规则……她是不是就能出去了?一种混杂着恐惧、庆幸和莫名空虚的情绪攫住了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陷阱,也警惕着江屿安是否是伪装。她蹲下身,

试探性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但还有气息。就在这时,江屿安猛地咳嗽起来,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模糊,

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近在咫尺的夏月舒。她脸上来不及收起的担忧和惊慌,

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你……”他声音虚弱,带着电击后的嘶哑,“你没趁机动手?

”夏月舒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迅速退后两步,

脸上恢复了冷硬的表情:“我只是确认你是否还有作为‘对手’的资格。”她别开脸,

不去看他身上被电击灼伤的痕迹,“看来规则不允许取巧,只能……你死我活。

”江屿安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是的。”他看着她故作冷漠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