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沃斯。
怎么可笑。
我一直以为,陆泽的世界,就是我转的那个,一百五十平的厨房。
我以为他的事业,就是每天签几个文件,然后换来足够多的钱,供我挥霍。
我从来不知道,他已经,站到了那样的高度。
一个,我连入场券都拿不到的高度。
顾明宇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悠然,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撞上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就是……酒洒了。”
这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
顾明宇还在我耳边,兴奋地讲着他的艺术,他的画廊,他的理想。
“悠然,等我的画廊上市了,我们就去环游世界。去巴黎,去佛罗伦萨,去看最美的日落……”
以前,我觉得这些话,浪漫得要死。
可现在,我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虚浮。
陆泽也说过,要带我去环世界。
但他会说:“瑞士的雪山很适合滑雪,我已经请了私教。新西兰的牧场,可以让你体验挤牛奶。日本的温泉,对你的风湿有好处。”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而我,只需要享受。
“悠然?”顾明宇不满地推了推我,“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我回过神来。
“你不是,还在想陆泽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我立刻否认。
“最好没有。”顾明宇的语气,冷了几分,“悠然,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可不喜欢,我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
他的占有欲,其实是很强的。
以前,我迷恋这种霸道。
可今晚,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这是陆泽占用我的房子,宽敞的大平层,视野极好。
可现在,这个空旷的房子里,没有一点人气。
没有热好的牛奶,没有调好的水温的浴缸,没有那个,我一回家,就会迎接上来的,温暖的拥抱。
我突然觉得很冷。
我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陆泽的微信。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
我:“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别迟到了。”
他:“好。”
我犹豫了很久,打了第一行字。
“你……在哪?”
发送。
没有回应。
我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石沉大海。
我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敢不回我消息?
这五年来,无论我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他都是秒回。
位于是,在半夜三点。
我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好个陆泽。你长本事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接下来的三天,是地狱。
陆泽,真的,消失了。
微信,不回。
打电话,关机。
我像个疯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熟悉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就像一盆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上。
他居然,敢拉黑我?
不,不。
他不是拉黑我,他是……换号了?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恐慌。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失望,多决绝,才会在离开的第二天,就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冲进书房。
在这里,还保留着他所有的东西。
他的书,他的电脑,他的……
我打开他的电脑。需要密码。
我试了一下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一下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不是。
我尝试了我的名字缩写。还是不行。
我气得想把电脑砸了。
就在西南,我看到了一个桌角,压着一张便签。
上面,是陆泽的字。
“悠然,如果哪天,你连我的电脑密码都忘了,那就证明,你,真的,从来没有,在意过我。”
我的手,颤抖着。
他的电脑密码……
是什么?
我想不起来。
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
这三天,顾明宇也来找过我。
他很兴奋,因为我,终于“属于”他了。
他想吻我,想碰我。
可我,躲开了。
“悠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我有点累了。”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又是陆泽?”他的脸沉了下去,“许悠然,你不是犯贱吗?那只舔狗,有什么好想的?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你闭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冲他吼道,“不许你这么说他!”
顾明宇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我……我居然在维护陆泽?
“好,很好。”顾明宇气笑了,“许悠然,你给我记住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你又想一脚踹我吗?”
“我告诉你了,晚了!”
他门摔而去。
屋子里,又背下我一个人。
我打开电视,财经频道,正在播报达沃斯论坛的新闻。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陆泽。
他坐在最前排,和一群人,我只在杂志封面上见过的,大佬们,谈笑风生。
他没有戴眼镜,看上去深邃而明亮,整个人都在发光。
而他身边坐着的,赫然就是姜莱。
她正侧着头,跟陆泽,小声地,交谈着什么。
陆泽低头,认真听着,然后,他笑了。
他笑了。
那样,发自内心的、轻松的、愉悦的笑。
不是,对我这样的,讨好的,卑微的笑。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疼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