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盛世集团的入职通知书站在写字楼楼下时，手心的汗几乎把纸边浸软。

不是我没见过世面——毕竟在设计学院念了四年，大大小小的展览也跑过不少——但盛世集团这栋直插云霄的玻璃楼，还是让我腿肚子有点发颤。要知道，这可是业内出了名的“设计师跳板”，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实习，我能拿到offer，全靠大学那套“国风年轻化”的毕业设计拿了奖，走了狗屎运。

为了今天，我特意翻出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米白色职业套装，连衬衫领口的纽扣都扣得严丝合缝，还早起半小时编了个自以为干练的低马尾——结果出门太急，把早餐店买的热拿铁揣进包里时，洒了小半杯在裤腿上，现在还贴着皮肤发闷。

“苏晓晓，你可别掉链子！”我对着玻璃幕墙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个自信的笑，结果镜子里的人眼尾泛红，像只紧张到炸毛的兔子。

进了写字楼大堂，我彻底懵了。挑高的穹顶挂着水晶灯，来往的人不是穿定制西装就是拎名牌包，连前台**姐的眼影都精致得像艺术品。我攥着手机里HR发的“设计部在18楼”的消息，绕着电梯厅转了三圈，愣是没找到员工电梯——毕竟大堂里标着“VIP”“总裁专用”的电梯倒有四五个，普通员工梯却藏在拐角，还没挂牌。

“小姑娘，找不着路啦？”一个穿藏青色保安服的大叔走过来，声音洪亮，脸上带着点憨厚的笑。他肩宽背厚，胸前的工牌别得端正，上面写着“刘”字。

我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点头：“叔！我是今天来设计部实习的，不知道员工电梯在哪儿……”

“嗨，新人都找不着！”刘叔笑着指了指西北角的拐角，“那儿呢，按18楼就行。对了，上班别迟到，咱们顾总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顾总？”我愣了一下，脑子里飞速过了遍盛世集团的资料——顾夜寒，28岁接手集团，年轻得不像话，却以“铁面无私”出名，据说去年有个老员工因为迟到五分钟，直接被他扣了当月奖金。

“可不是嘛！”刘叔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不过顾总人不坏，就是脸冷了点。你去18楼小心点，别撞着他。”

我连忙道谢，攥着包往电梯口跑。进电梯时刚好赶上一趟，里面已经站了三个人，都低着头看手机，气氛安静得能听见电梯运行的“嗡嗡”声。我缩在角落，盯着楼层数字一点点往上跳，心里默念“千万别撞见顾总”——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电梯到10楼时，门突然又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黑色的定制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袖口露出的手表表带闪着冷光。他没看任何人，径直站在电梯中央，周身的气场像结了层冰，刚才还悄悄刷手机的人瞬间都把屏幕按灭了。

我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这人脸也太好看了吧？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下垂却没半点柔和，鼻梁直得像用尺子量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连下颌线都锋利得能划开纸。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刻在脸上，还这么……让人移不开眼。

心跳突然快了半拍，我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沾了咖啡渍的裤腿发呆。可越紧张越出事——手里的拿铁杯不知怎么滑了一下，我“啊”的一声没抓住，温热的咖啡直接泼了出去！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棕色的液体溅在男人洁白的衬衫上，晕开一大片污渍，从胸口蔓延到腰间，格外刺眼。电梯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刚才灭屏的人都悄悄抬眼，眼神里满是“完了”的同情。

我吓得血液都快冻住了，手里的空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咖啡杯滚了两圈，最后停在男人的皮鞋边。

“对、对不起！”我慌忙蹲下去捡杯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赔，您这衬衫多少钱，我赔！”

男人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衬衫上的污渍，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点审视的冷意，看得我手都在抖。

“你赔得起吗？”他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没半点温度。

这句话像根针，一下子扎在我心上。我知道定制西装贵，可他这语气也太伤人了。我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他，倔强劲儿突然上来了：“不管多少钱，我都会赔！您说个数，我可以分期……”

“不必了。”他打断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咖啡杯，扔进电梯角落的垃圾桶里。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处理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可我却觉得脸烧得慌。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18楼。男人率先走出去，路过我身边时，我瞥见他胸前别着的工牌——上面的照片是他，名字那栏写着“顾夜寒”，职位是“总裁”。

顾、夜、寒？！

我当场石化在电梯里。

刚才被我泼了咖啡的，竟然就是刘叔说的“铁面无私”的顾总？！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冰冷的电梯壁上，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同事们同情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入职第一天就把总裁的衬衫泼了，这要是传出去，我怕是要成为盛世集团“最快离职实习生”的纪录保持者。

电梯到了20楼，剩下的人都走了，我还在原地发呆。直到电梯门又要关，我才猛地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跑出去，往人力资源部冲。

HR是个很和蔼的姐姐，叫张姐。她看我脸色惨白，还以为我是紧张，笑着递给我一杯水：“晓晓别慌，设计部的人都很好相处。”

我攥着水杯，半天没敢说咖啡的事，只是含糊地应着。张姐带我去办入职手续，填表格的时候，我的手还在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对了晓晓，”张姐突然说，“等会儿我带你去设计部，顾总刚好也在18楼，说不定能遇上。你到时候跟他打个招呼，留个好印象。”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我还是先去部门吧！”

张姐被我逗笑了：“你这孩子，还怕顾总啊？他就是看着冷，其实对新人挺照顾的。”

我心里苦笑着想：照顾？他没直接让我滚蛋就不错了。

跟着张姐往设计部走，18楼的办公区很大，开放式的工位整齐排列，每个人面前都堆着设计图和电脑，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比大堂的压抑感好多了。

“大家停一下！”张姐拍拍手，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给大家介绍下，这是苏晓晓，咱们设计部新来的实习生，以后大家多照顾。”

工位里的人纷纷抬起头，好几个人笑着挥手。一个穿浅粉色连衣裙的女生率先走过来，长发及腰，皮肤白得像纸，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特别温柔。

“你好晓晓！我叫林薇薇，也是设计部的，比你早来半年。”她伸手帮我拎过包，语气软软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别客气！”

“谢谢薇薇姐！”我瞬间觉得心里暖了不少，刚才的焦虑也散了点。林薇薇看起来就像个小太阳，跟顾夜寒那座冰山完全是两个极端。

“晓晓你坐这儿吧，”林薇薇指着靠窗边的一个空位，“这个位置采光好，看设计图不费眼。”

我连忙道谢，放下包开始整理东西。林薇薇在我旁边坐下，偷偷跟我说：“刚才张姐说你怕顾总？其实顾总真的不坏，就是不爱笑。上次有个同事家里出事，还是顾总偷偷给她批了半个月假，还帮她垫付了医药费呢。”

我愣了一下——这跟我想象中的“铁面总裁”不太一样。难道刘叔和林薇薇说的，是同一个人？

“不过顾总确实有洁癖，”林薇薇压低声音，“尤其是他的衣服，都是定制的，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你以后要是看见他，离他远点，别再……”

她话没说完，办公区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小声说：“顾总来了！”

我手里的鼠标“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林薇薇也紧张地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别抬头。

我盯着电脑屏幕，假装认真看文件，余光却忍不住往入口瞟。顾夜寒果然走了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一件白衬衫，刚才被咖啡泼过的那件应该是扔了。他跟设计部总监说了几句话，目光扫过办公区，最后竟然落在了我这边！

我吓得赶紧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鼠标，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他不会还记着咖啡的事，要当众找我麻烦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姐突然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晓晓，顾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猛地抬起头，脑子一片空白。

顾夜寒找我？

在我入职第一天，泼了他衬衫之后？

林薇薇也一脸惊讶，悄悄给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站起身，腿肚子还在打颤，跟着张姐往总裁办公室走。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往刑场走。

总裁办公室的门是实木的，上面刻着“顾夜寒”三个字。张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冷冽的“进”。

她推开门，对我比了个“进去吧”的手势，然后轻轻带上门，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门外。

我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不敢推开。里面的人是刚才被我泼了咖啡的总裁，是传说中“铁面无私”的顾夜寒，他找我到底要干什么？是让我赔偿衬衫，还是直接让我滚蛋？

深呼吸了三次，我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里面的景象让我愣了一下。办公室很大，一面墙都是落地窗，阳光洒在深色的办公桌上，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堆着几本设计杂志。而顾夜寒就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抬头看向我。

他的眼神依旧很冷，却没了刚才在电梯里的审视。我攥着衣角，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文件放在桌上，开口问：

“苏晓晓？”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竟然记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