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女士吗？我是江小北的班主任，关于令弟在校期间的一些问题，
需要您现在来学校一趟。”冰冷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把我死死钉在工位上。我人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江小北”、“班主任”、“来学校一趟”这几个词在反复轰炸。完了，
我那个不省心的亲弟弟，肯定是捅了天大的篓子。我抓起包，魂不守舍地冲出公司，
脑子里闪过一百种血腥的场面，直到我被领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看到那个坐在办公桌后，
抬起头来看向我的男人。刹那间，物理、精神、社会层面的所有危机，都不及他抬头那一刻，
带给我的……01我弟早恋被叫家长，没想到他班主任是我高中早恋对象。“你们家，
早恋是家风？”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明明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看过来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
比陌生人还过分，像是在审视一个需要被教育的、冥顽不灵的学生家长。“哪里，
还是老师教导有方。”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嘴巴比脑子快了一万倍，下意识就顶了回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办公室，连带着窗外聒噪的蝉鸣，都一齐消失了。死寂。
一片能把人活活埋了的死寂。我看着沈括那张瞬间沉下来的脸，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坐在我旁边，
同样因为孩子早恋问题被叫来的另一位家长，一个看起来很富态的阿姨，
用一种看勇士的眼神瞅着我，眼神里三分震惊，七分佩服。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江小北，
还有他旁边那个扎着马尾辫、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两个人齐刷刷地低下头，
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假装自己不存在。我感觉我的头皮在发麻，血液好像都冲到了脸上，
烫得厉害。“……不是，老师您听我解释！”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开口，
声音都带着点抖。沈括没理我。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两秒，那两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转向了旁边的富态阿姨。“林苗妈妈，今天的事情，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沟通。
孩子们到了这个年纪，对异性产生好感是正常的，我们要做的是正确引导，
而不是一味地打压。”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为人师表的温和与专业，
和我说话时那淬了冰的调子判若两人。“是是是，沈老师说得对。”林苗妈妈赶忙点头，
一副受教了的模样。“林苗同学这次月考成绩下滑得比较厉害，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希望家长能配合学校，多关心一下孩子的学习状态。”沈括说着，把一份成绩单递了过去。
“一定一定，回去我就给她报补习班！”沈括微微皱了下眉，
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补习班不是万能的，关键是学习方法和态度。
您有空可以多和孩子聊聊。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好的好的，
谢谢沈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林苗妈妈如蒙大赦，拽着她那个还在抽噎的女儿，
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关上。现在，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里，
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一个是我十年未见的前男友，如今的沈老师。一个是我闯了祸的亲弟弟，
如今的沈老师的学生。还有一个，是夹在中间，刚刚说错话，现在想死的心都有的我。
气氛比刚才还要凝固。我能清楚地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还有江小北那小子紧张的呼吸声。我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沈括。他靠在椅背上，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却敲得我心惊肉跳。他没看我，
也没看江小北，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盆绿萝上，好像在研究那叶子长得怎么样。大佬，
您倒是说句话啊！这么干耗着，是想让我现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吗？我心里疯狂呐喊，
嘴上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姐……”江小北估计是受不了这压力了，
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瞪了他一眼，用口型对他说：“闭嘴！
”都是你干的好事！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沈括终于动了。
他停止了敲桌子的动作，拿起桌上的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然后，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我，落在了江小北身上。“江小北。”“到！老师！”我弟一个激灵，
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站得笔直，活像个等着被检阅的士兵。我：“……”出息呢？“坐下。
”沈括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江小北又听话地坐下了，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
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说说吧，怎么回事。”沈括问。江小北偷偷看了我一眼，
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沈括，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说不出口？”沈括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那就我来说。上周三下午体育课，你和林苗同学，在操场的小树林里，干什么呢？
”江小北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我……我们没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没干什么？
”沈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推到我们面前，“没干什么需要拉着手，
脸凑得那么近？江小北，你当老师的眼睛是瞎的吗？”照片上，
正是江小北和那个叫林苗的小姑娘，在几棵树的掩映下，手拉着手，脑袋凑在一起，
看起来确实很亲密。我看着那照片，再看看我弟那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样子，一时之间，
竟然有点想笑。这小子，行啊，比我当年胆子大多了。我和沈括当年在学校里，
拉个手都跟做贼一样，生怕被教导主任逮住。“我……”江小北彻底说不出话了。
沈括的目光终于从江小北身上，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移到了我的脸上。“江念。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江小北姐姐”，也不是“这位家长”，而是“江念”。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十年了。整整十年，
我没有再听过他这样叫我的名字。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奔涌而出。午后的篮球场，
他穿着球衣，满身是汗地朝我笑。晚自习的走廊，他偷偷塞给我一颗大白兔奶糖。
还有那个下着大雨的傍晚，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我身上，说：“别怕，有我呢。
”那些被我尘封在心底的画面，一下子全都活了过来。我张了张嘴，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沈老师。”我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他看着我，眼神很深，
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有点紊乱的呼吸声。
江小-北看看他，又看看我，脸上是大写的“迷惑”。他大概是想不通，
为什么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姐，在他们班主任面前，怂得跟只鹌鹑一样。“好久不见。
”沈括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我和他之间那道隔了十年的，名为“师生家长”的屏障。他不是什么沈老师。
他是沈括。是那个在我整个青春里，留下最深刻印记的沈括。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是啊……好久不见。”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没想到……你当老师了。”“我也没想到，”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会以这种方式，
和你再见面。”他的重音，落在了“这种方式”四个字上。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
江念，当年和他一起早恋的“共犯”，如今，却作为“早恋学生”的家长，坐在他对面，
接受他的“教育”。这他妈的，简直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黑色幽默。
我感觉我的脸颊在持续升温，简直没脸见人了。“那个……”我清了清嗓子，
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沈老师，关于小北这个事……是我没教育好，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
您看……”“你回去怎么说他？”沈括打断了我，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压迫感又来了，
“像你刚才那样说？教导有方？”我：“……”大哥，咱能不提这茬了吗？
给我留条活路行不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试图挣扎。“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步步紧逼。我彻底没话了，只能求助地看向我那个罪魁祸首的弟弟。
江小北接收到我的信号，却完全没领会精神，反而一脸好奇地小声问我：“姐，
你认识我们沈老师啊？”我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沈括显然也听到了，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没回答江小北，而是重新看向我，手指在桌上那张照片上点了点。“江念，你觉得，
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他把皮球踢给了我。我脑子飞速运转。坦白从宽？
告诉他我们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别对孩子太苛刻？不行，他现在是老师，
我这么说不是火上浇油吗？抗拒从严？大义灭亲地表示要把江小北腿打断？也不行，
万一沈括真让我打怎么办？那可是我亲弟。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怎么选都是错。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采取迂回战术。“沈老师，我觉得……小北他还小，思想不成熟，
犯了错，我们应该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我说得冠冕堂皇，自己都快信了。“哦？
”沈括挑了挑眉，“教育为主？比如说？”“比如说……让他写一份深刻的检讨，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同时，我们家长也要积极配合，监督他的学习，
不能因为这种事影响成绩。”我越说越顺，感觉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检讨？
”沈括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但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这个提议不错。
”我心里一喜，有门儿！“但是，”他话锋一转，“光写检讨，恐怕不够深刻。
”我心又提了起来：“那……那您的意思是？”沈括看着我，目光灼灼，
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家长，也要一起监督。”“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们做家长的责任。
”我赶紧表态。“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好像在故意吊我胃口，“从今天开始，
江小北每天的学习情况，你，作为他的监护人，需要以书面形式，每天向我汇报。
”我愣住了。“书……书面形式？每天？”“对。”他点头，表情不容置疑，“语数外，
物化生，每天各科的学习进度，作业完成情况，知识点掌握程度，都需要你签字确认后，
拍照发给我。”我彻底傻了。这不就是让我每天陪读，还要写汇报总结吗？
我一个天天加班的社畜，哪有这个美国时间？“沈老师，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我试图讨价还价。“太麻烦了？”他接话，“教育孩子，
本来就是一件麻烦事。还是说，你觉得你弟弟的前途，不值得你费心？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咬着牙，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麻烦。”“那就这么定了。”沈括一锤定音，
然后转向江小北，“江小北，把你姐姐的微信推给我。”江小北一脸懵逼地掏出手机。
我看着他那行云流水的操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不是，沈括，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有我微信吗？虽然我们十年没联系了，但我确定我没删你，你也……我猛地想起来，
几年前我换过一次手机号，微信也重新注册了。所以，他现在这个操作，合情合理。
但我为什么觉得这么憋屈呢？“叮”的一声，我的手机亮了。一个熟悉的，
又有点陌生的头像，发来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灰色的，什么都没有。名字是：S。
验证信息是：江小北班主任。我盯着那条申请，感觉手指有千斤重。沈括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似乎在等我通过。我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受”。几乎是同时，他发来一条消息。
【我是沈括。】废话，我知道你是沈括。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又发来一条。
【具体的汇报要求，我晚上会整理好发给你。】我看着手机屏幕，
感觉自己未来一个月的人生，都将是一片黑暗。“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沈括下了逐客令，“江小北，下周月考，总分要是没进步五十名，你和你姐姐，
就一起到我办公室来，接受‘一对一辅导’。”他特意加重了“一对一辅导”这几个字。
我听着，怎么感觉他这话，主要是冲着我来的呢？02我浑浑噩噩地领着江小北走出办公室，
又走出教学楼，直到灼热的太阳晒在头顶，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一场荒诞的梦。十年未见的前男友，
成了我弟的班主任。我因为我弟早恋被叫家长，结果被前男友抓着“教育”了一通。最后，
我还得每天给他写“汇报”，汇报我弟的学习情况。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姐。
”江小北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叫了我一声。我停下脚步，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你……你别生气了。我错了。”“你错了？
”我冷笑一声，“你错哪儿了？”“我……我不该早恋。”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你错在早恋被抓住了！”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去谈恋爱？谈就谈吧，你还被老师抓个正着！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办公室里有多丢人？”“我知道了……”江小北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可你刚才在办公室里，不是挺威风的吗？”“威风？”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哪儿威风了？”“就那句‘还是老师教导有方’啊！”他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姐，
你当时太帅了！我们沈老师的脸都黑了！我第一次见他那副表情！
”我：“……”我谢谢你啊！我那是帅吗？我那是脑子抽了，嘴巴不受控制！
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沈括当时那张脸，我就想当场去世。“你给我闭嘴！”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从现在开始，到家之前，不许再跟我说一句话！”江小北委屈地瘪了瘪嘴，
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巴。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沈括。这个名字，
像一颗被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真的没想到，
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他。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变得更成熟，更稳重了，穿着白衬衫，
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精英教师的模样，和我记忆里那个穿着校服，爱打篮球的少年，
判若两人。可他那说话噎死人的德行，还有那双看人时深邃得让人心慌的眼睛，
又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尤其是他今天“公报私仇”，让我每天给他写汇报这事，
简直是幼稚到了极点！可我偏偏还不能反抗。谁让他现在是我弟的班主任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越想越气，又忍不住想，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会来我们这个城市当老师？他……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吗？刚才在办公室，
我光顾着紧张和尴尬了，根本没注意他手上戴没戴戒指。“姐，到家了。
”江小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才发现已经站在了家门口。我拿出钥匙开门，
一进屋，就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葛优瘫”一样陷了进去。心累。真的心累。
江小北跟在我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站在客厅中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杵那儿干嘛？等着我给你颁奖？”我没好气地说。“姐，我去做饭。
”他求生欲极强地说完，就一溜烟钻进了厨房。我懒得理他。我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看着那个灰色的，名叫“S”的头像，发了半天呆。我和沈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十年前。
最后一条，是我发的。【沈括，你人呢？为什么手机关机了？】【你搬家了吗？
为什么我今天去你家，邻居说你们一家人都走了？】【你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好不好？
我很担心你。】……一连十几条，全都是我发的。而他，一条都没有回复。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等了一个星期，一个月，半年。从最开始的担心，到后来的失望，
再到最后的死心。高三那年，课业繁重，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春悲秋。
我把他留给我的所有东西，都锁进了一个盒子里，连同那段青涩的记忆，一起埋在了心底。
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可今天再见到他，我才发现，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那道疤，一直在那里。只是被我用厚厚的伪装盖住了而已。现在，他亲手把那层伪装揭开了，
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伤口。我正对着手机出神，江小北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姐，
你跟我们沈老师……到底怎么认识的啊？”他还是没忍住，
问出了那个在办公室里就想问的问题。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哦……”他缩回了脑袋，过了几秒，又探出来，“那你觉得我们沈老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想都没想就回答。小心眼，爱记仇，公报私仇，幼稚！“怎么会！
”江小北一脸不赞同，“沈老师超厉害的！他是我们学校教得最好的老师，长得又帅，
好多女生都偷偷喜欢他呢！”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单身吗？”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肯定是啊！”江小北说得斩钉截铁，“要是沈老师有女朋友，我们学校的论坛早就炸了！
他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黄金单身汉’！”黄金单身汉……我听到这个称呼，
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诡异的窃喜？呸呸呸！江念，你想什么呢！他单不单身，
关你什么事！就算他单身到八十岁，也跟你没关系！我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手机“叮”地一声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是那个灰色头像发来的消息。
是一个word文档。文档名是：《关于江小北同学家庭学习情况的汇报细则》。
我：“……”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文档。
期：每日】【汇报时间：每晚十点前】【汇报内容：】【1.语文：当日背诵/默写篇目，
完成情况（优/良/中/差），错别字数量。课外阅读时长，
书目及简要心得（50字以上）。】【2.数学：当日作业完成情况，订正错题数量，
新学知识点掌握情况（由汇报人抽查并给出评价）。】【3.英语：当日背诵单词数量，
默写正确率。听力练习时长，跟读模仿情况。
】【4.物理/化学/生物：……】……密密麻麻，一共十几条，
把所有科目都罗列了一遍，要求细致到令人发指。这哪里是汇报细则？
这简直是一份“陪读卖身契”！我看着那长长的文档，气得手都抖了。沈括！
你绝对是故意的！你这是在报复！**裸的报复！报复我当年顶了你一句嘴？
还是报复我……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在这时，他的消息又来了。【看完了吗？】我咬着牙，
在屏幕上打字。【看完了。沈老师，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消息发出去，我有点后悔。
我是他学生的家长，这么质问他，是不是不太好？但发都发出去了，撤回也来不及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没有。】两个字，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我更气了。没有？
没有你搞出这么个东西来折磨我？我噼里啪啦地打字：【沈老师，我平时工作很忙，
经常加班，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那是你的问题。】他又秒回了。【作为家长，
你应该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孩子的教育是第一位的。】我看着他发来的这句冠冕堂皇的话，
差点把手机捏碎。好一个“孩子的教育是第一位的”！
你当年拉着我逃晚自习去操场看星星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我气得想骂人，但打出来的字，
却怂得不行。【……我知道了。】【嗯。】那边回了一个字，然后就没动静了。
我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江小北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
看到我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吓得不敢说话。“吃饭！”我从沙发上弹起来，走到餐桌前。
这顿饭吃得我食不下咽。吃完饭，我把江小北拎到书房，
把沈括发的那个word文档给他看。“看到了吗？从今天开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江小北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要求，脸都白了。“姐……这是沈老师发的？”“不然呢？
我闲得没事干编出来陪你玩？”“他……他这是要我的命啊！”江小北哀嚎。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我幸灾乐祸，“谁让你自己不争气，落到他手里的？我告诉你，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学！要是再敢偷懒，不用沈老师动手，我先把你腿打断！
”虽然我心里把沈括骂了一百遍，但在我弟面前，老师的权威还是要维护的。毕竟，
我是“配合学校工作”的好家长。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没有加班，也没有刷剧，
而是坐在书桌前，陪着江小北，一条一条地对照着沈括的“汇报细则”，监督他学习。
背古诗，默单词，讲数学题……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高三。不，比高三还累。
高三我只需要管好我自己，现在我还要管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半，
总算是把所有任务都完成了。我拿出手机，对着江小北的作业和草稿纸一通狂拍，
然后整理好语言，准备给他发“汇报”。我编辑了半天，力求语言客观，格式标准，
活像在给领导写工作报告。【沈老师您好，
现将江小北同学9月12日学习情况汇报如下：1.语文：已背诵《出师表》前三段，
默写检查无误。课外阅读《平凡的世界》30分钟，心得：……】写到一半，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他让我写我就写？我江念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吗？
一股无名火又冒了上来。我删掉了刚才编辑的所有内容，重新打了一行字。【沈老师，
睡了吗？】发完我就后悔了。**，我这是在干嘛？这语气，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骚扰！
我想撤回，但已经超过两分钟了。完了。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不敢看。过了大概五分钟，
手机震了一下。我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颤抖着手把手机翻过来。是他的回复。【还没。
】【有事？】我看着那两个冷冰冰的问号，感觉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
我能有什么事？我总不能说“我就是不想写汇报，故意来烦你的”吧？我硬着头皮，
开始胡编乱造。【是这样的，沈老师。关于小北的学习，我有点别的想法想跟您探讨一下。
】【说。】一个字，简洁明了，充满了不耐烦。我绞尽脑汁，
开始发挥我当年做策划案的本事。【我觉得，您制定的这个计划虽然很全面，
但是不是有点太……一刀切了？小北他理科比较弱，文科还行，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倾斜到理科的薄弱项上？比如，
每天增加半小时的数学错题整理时间，相应地，可以稍微缩短一点语文的课外阅读时间。
】我说得有理有据，自己都快被自己说服了。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老老实实去写汇报的时候，他的消息来了。【可以。】我眼睛一亮。有戏！
【具体的调整方案，你明天来学校，我们当面谈。】我：“……”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当！
面！谈！沈括，你是不是跟我杠上了！03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
生无可恋地坐在工位上。脑子里全是沈括那句“我们当面谈”。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不就是调整一下学习计划吗？微信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吗？非要当面谈？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看我坐立不安，想看我手足无措的样子！这个男人，心眼怎么比针尖还小！“念念，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对面的同事张姐递过来一杯咖啡，“喏，给你提提神。
”“谢谢张姐。”我接过咖啡，有气无力地喝了一口。“怎么了这是？昨天没睡好？
”张姐关心地问。“别提了，”我叹了口气，“家里有点事。”“你弟又闯祸了？
”“……差不多吧。”我总不能说，我弟的班主任是我前男友，
他现在正借着“教育”我弟的名义，疯狂“折磨”我吧？这话我说不出口。一整个上午，
我都心神不宁。手机被我翻来覆去地看，生怕错过沈括的任何消息。
可他偏偏一个字都没发过来。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布下了陷阱，
然后就耐心十足地等着猎物自己踩进去。我就是那个倒霉的猎物。下午三点，
我终于熬不住了，主动给他发了条微信。【沈老师，您看我什么时候过去比较方便？
】发完之后，我就开始盯着屏幕等回复。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他还是没回。**！
什么意思？耍我玩呢？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就在我准备关掉聊天界面，
眼不见为净的时候，他的消息终于来了。【下午五点半，我办公室。】五点半？那个时候，
学生差不多都放学了，老师们也该下班了。他让我那个时候去，是想干嘛？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还是回了个“好的”。下午五点，我准时溜出了公司。
再次站在A中的校门口，我的心情比昨天还要复杂。昨天是来“受审”的，
今天是来“谈判”的。可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要去赴一场鸿门宴呢？
我熟门熟路地找到行政楼，上了三楼，走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
里面透出灯光。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请进。”还是那个清冷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办公室里果然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批改作业。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侧脸的轮廓分明，鼻梁高挺，
连低垂的眼睫毛都显得特别好看。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
那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做题的少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沈老师。”我开口，
打破了这份安静。他抬起头，看到是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把包放在腿上，双手交握，一副小学生见老师的乖巧模样。
“喝水吗？”他问。“不……不用了，谢谢。”他没再坚持，放下了手里的红笔，
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我脸上。“说吧，你有什么想法？”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把昨天晚上想好的那套说辞，又重新组织了一遍。“是这样的，沈老师。
我觉得小北他……”我把我的“因材施教”理论详细地阐述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
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
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越来越心虚。我说完了，办公室里又陷入了沉默。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等着他的“审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完了？
”“……说完了。”“说得不错。”他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逻辑清晰，
条理分明。看来这几年在外面，口才练得不错。”我：“……”他这是在夸我吗？
我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在讽刺我？“所以，沈老师您的意思是……同意我的方案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方案，大方向上没问题。”他说，“但细节需要调整。”“您说。
”我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把他的理科学习时间加长，文科时间缩短。
但有没有想过，他的文科成绩，也只是中等偏上，并不突出。这么一来，
很可能会导致理科没提上去，文科反而掉下来了。”我愣住了。我好像……确实没想这么深。
“那……那怎么办？”“很简单。”他说，“在原有计划的基础上，
额外增加理科的辅导时间。”我傻眼了。“额……额外增加？”“对。”他点头，
“每天晚上，监督他完成我布置的计划之后，再额外花一个小时，
专门攻克数学和物理的错题和难题。”一个小时？那江小北每天晚上不是要学到十一二点？
“这……是不是太晚了？会影响他休息的。”我提出异议。“高二了，辛苦一点是应该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想考个好大学，就不能怕吃苦。你当年，不也经常熬夜刷题吗？
”他又提到了当年。我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我当年熬夜刷题，
不全是为了考个好大学。还有一小半的原因，是为了能和他考去同一个城市。可惜，
后来的一切，都偏离了预想的轨道。“我……”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怎么？
觉得辛苦？”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还是说，你这个做姐姐的，
不愿意多花这一个小时？”他又给我扣帽子！我咬了咬牙：“没有。
我只是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劳逸结合就可以。”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额外的辅导，你可以选择性参与。如果你实在太忙，可以让他自己完成，
然后把过程和结果拍照发给我就行。”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体谅我。可我怎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