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光比上周更暖些，我坐在课桌前翻语文书，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斜后方飘。江辰今天来得比平时早，没靠在老槐树下等我，我出门时只看见他留在单元门口的影子，走得很快，像是故意避开我。

早读课的**刚响，他才走进教室，校服拉链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里面的连帽卫衣，也遮住了平时总带着笑意的脸。他走到座位上，把书包往桌洞里一塞，掏出数学练习册就低头写，连眼角都没往我这边扫一下。

苏小小戳了戳我的后背，压低声音：“喂，你们俩昨天吵架了？江辰今天跟吃了枪药似的，刚才李萌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

我捏着书页的指尖紧了紧，小声回：“没吵架，就是……他让我别跟新同学走太近。”

“新同学？顾言泽？”苏小小的声音拔高了点，又赶紧压低，“他这是提前吃醋啊？还没见着人呢，就开始护食了。”

我没接话，心里却乱糟糟的。江辰从来不会干涉我的社交，以前班里男生找我问问题，他最多就是在旁边开玩笑说“别耽误薇薇写作业”，从没像这次这样，带着点警告的语气让我“别走近”。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张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过去。男生比张涛高小半个头，白衬衫的领口系得整整齐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简单的银色手表。他戴着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对着全班笑了笑——不是江辰那种带着点痞气的笑，是温温柔柔的，像春天晒在身上的太阳。

“大家安静一下，”张涛拍了拍手，“这是新转来的顾言泽同学，之前在市重点就读，成绩很优秀，以后就是咱们班的一员了。言泽，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顾言泽往前站了半步，声音清晰又温和：“大家好，我叫顾言泽，因为家里搬迁转来这里，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有不懂的地方也请大家多指教。”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轻轻扫过教室，最后落在我这边时，顿了两秒。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语文书，耳尖却有点发烫——刚才那一眼，好像带着点好奇，又好像没什么特别。

“哇……比照片还帅啊！”我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嘀咕，“这气质也太好了吧，跟江辰是两种风格！”

苏小小又戳我：“看见没看见没？斯文败类款！比江辰那野小子看着稳重多了。”

我没理她的调侃，却忍不住往江辰那边看了一眼。他还是低头看着练习册，手里的笔却停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

张涛指了指教室后排的空位：“言泽，你先坐那里吧，第三组第四排，以后再根据情况调整。”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那个位置在我斜后方，隔着一个过道，不算近。顾言泽说了声“谢谢老师”，抱着书包走过去，路过我座位旁边时，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早读课剩下的时间，我总觉得身后有目光落在我背上，不是江辰那种带着点压迫感的视线，是轻轻的，像羽毛扫过。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背古诗，可脑子里总想着江辰刚才的样子，还有顾言泽进门时的笑容。

第一节是数学课，张涛讲函数题，顾言泽听得很认真，偶尔低头记笔记，姿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中途张涛让他回答问题，他站起来，思路清晰地把解题步骤说了一遍，连张涛都点头说“很好，思路很清晰”。

班里女生又开始小声议论，苏小小在草稿纸上写“学霸+帅哥，这是要圈粉啊”，推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又推回去，却看见江辰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乱七八糟的圈，显然也没认真听课。

下课铃一响，班里立刻热闹起来。李萌第一个冲到顾言泽座位旁，手里拿着笔记本：“顾同学，刚才那道题我没听懂，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顾言泽笑着点头，拿起笔开始讲。周围很快围了一圈女生，叽叽喳喳地问问题，他都耐心地一一解答，没一点不耐烦。

苏小小拉着我也凑过去，站在最外面。顾言泽讲完题，抬头看见我，笑了笑：“林薇薇同学，对吧？刚才老师说你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笔记做得很详细，我这两天的笔记没记全，能不能借我参考一下？”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她的笔记借给你，你看得懂吗？她记的都是自己的薄弱点，跟老师讲的不一样。”

是江辰。

我转过身，看见他站在我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勾起点嘲讽的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直直地看着顾言泽。

顾言泽也不生气，依旧温和地笑了笑：“应该能看懂，我之前在市重点也是记这种侧重薄弱点的笔记，说不定还能跟林同学交流一下。”

“交流就不必了，”江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我和顾言泽中间，“薇薇这两天要跟我补数学，她的笔记得留给我看，没空借你。”

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补数学了？上周明明是他说“数学题你自己能搞定，别来烦我”。

顾言泽的笑容淡了点，却还是保持着礼貌：“这样啊，那没关系，我再找其他同学借吧。”

说完，他转身问旁边的女生：“请问你的笔记能借我参考一下吗？”

那个女生立刻点头：“可以可以，我这就给你拿！”

江辰拉着我的手腕，把我带出人群，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他松开手时，我看见他的指尖有点红。

“江辰，你干什么啊？”我有点生气，“我本来可以借他笔记的，你为什么要替我拒绝？”

“我替你拒绝？”他挑眉，语气有点冲，“你没看见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明显是故意找借口跟你搭话！”

“他就是刚转来缺笔记，找学习委员借不是很正常吗？”我反驳道，“你别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江辰往前走了一步，把我逼到走廊的墙壁边，他的影子笼罩着我，“林薇薇，你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话？让你别跟他走太近！”

“我没跟他走太近啊，只是借笔记而已！”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满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有生气，还有点……慌？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江辰往后退了一步，没再说话，只是丢下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跟他说话”，就转身走进教室。

我站在走廊上，心里又气又乱。江辰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顾言泽？难道真的像苏小小说的那样，是在“护食”？可我们明明只是青梅竹马，他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回到教室时，我看见顾言泽正低头看借来的笔记，旁边的女生还在跟他说话。他察觉到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好像有什么想说的，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这节课我根本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江辰刚才的话和顾言泽的眼神。苏小小趁老师不注意，递过来一张纸条：“江辰刚才是不是跟你吵架了？他回来的时候脸色超差，还把练习册都翻错页了。”

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放在桌洞里，心里乱糟糟的。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收拾书包的时候，顾言泽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林薇薇同学，今天没借到你的笔记，这个送给你，就当是……以后请你多指教的见面礼。”

笔记本是浅蓝色的，跟我上次在文具店买的一模一样，封面上还印着小小的钢琴图案——我上周在班里弹过一次钢琴，他居然注意到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接过，就听见江辰的声音：“薇薇，走了，不是要一起回家吗？”

他站在教室门口，背着书包，眼神冷冷地看着顾言泽手里的笔记本。

顾言泽把笔记本往我手里塞了塞：“没关系，就是个小礼物，你收下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声说：“谢谢。”

江辰的脸色更差了，转身就往楼下走。我赶紧跟上去，手里捏着那本浅蓝色的笔记本，心里有点慌——我好像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像以前那样平静了。

走到学校门口时，我看见顾言泽站在路边，好像在等什么。他看见我和江辰，挥了挥手，笑着说：“林薇薇同学，明天见。”

江辰拉着我的手，加快了脚步，根本没让我回应。我回头看了一眼，顾言泽还站在那里，眼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辰，你能不能别这样？”我挣开他的手，“顾言泽只是同学，你没必要对他这么敌意。”

“我敌意？”江辰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委屈，又有点生气，“林薇薇，你就这么想跟他做朋友？你就没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我愣住了——顾言泽对我有意思？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明明只是礼貌地借笔记、送礼物而已。

“你别胡说，他只是……”

“只是什么？”江辰打断我，“只是送你喜欢的笔记本？只是特意跟你打招呼？林薇薇，你能不能别这么迟钝！”

说完，他转身就往小区的方向走，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笔记本，心里又乱又委屈。江辰为什么不能相信我？顾言泽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对我有意思吗？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看着江辰的背影，忽然觉得，我们之间那十几年的“习惯”，好像真的要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衬衫男生，彻底打破了。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二早上的闹钟响了三遍，我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拉开窗帘时，楼下的老槐树下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江辰果然没等我。

昨天傍晚他气冲冲走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捏着那本浅蓝色笔记本回了家。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江辰的话，一会儿又想起顾言泽温和的笑容，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

我抓过书包，特意把顾言泽送的笔记本放进最底层，又往包里塞了袋牛奶——以前都是江辰帮我带，今天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理我。

走到单元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停了停，往江辰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家的窗帘还拉着，应该早就走了。我叹了口气，刚要往前走，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江辰。

他穿着昨天那件校服，拉链还是拉得严严实实，手里捏着个面包，看见我，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我赶紧跟上去，走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以前都是他叽叽喳喳跟我讲昨晚的球赛，或者吐槽今天的早餐不好吃，现在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