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了最重要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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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映着我有些苍白的脸。

“别相信你的记忆。想知道真相,下班后到地下车库B区17号柱。”

这行字像是有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是谁发的?TA怎么知道我记忆出了问题?“真相”?什么真相?是我忘记的那件事吗?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U盘……它们之间肯定有联系。

去,还是不去?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声音尖叫着:“这明显是个陷阱!林序你疯了?连手机密码都能忘,你现在就是个战五渣,去送人头吗?”另一个声音,微弱却执着地引诱着:“去吧,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这种被人操控、连自己干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混沌里吗?真相可能很危险,但无知更可怕。”

纠结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我反复摩挲着那个冰冷的U盘,它像一块坚硬的谜团。发信人知道我的困境,甚至可能知道我拿到了U盘。TA是敌是友?

最终,对“真相”的渴望,或者说,对摆脱眼下这种令人窒息的失控感的迫切,压倒了恐惧。我不能像个傻子一样坐以待毙。

去!但得有点准备。

我翻箱倒柜,找到一支很久没用的旧钢笔,笔尖还算锋利,揣进衬衫口袋,起码能图个心理安慰。又检查了一下钱包里的少量现金和证件。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慌乱、强装镇定的自己,我深吸一口气:“林序,稳住,你能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短信约定的“下班后”越来越近。我心不在焉地煮了包泡面,食不知味。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终于,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小区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投下昏黄的光晕。

我穿上外套,把U盘紧紧攥在手心,手心全是汗。走出家门,电梯下行时,我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响得吓人。每层楼电梯门开合的“叮咚”声,都让我心惊肉跳。

公司大楼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漆黑的轮廓,只有零星几个窗户还亮着灯,大概是苦逼的加班党。我绕到大楼侧面的员工地下车库入口,一股混杂着汽油、灰尘和潮湿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车库里的灯光为了省电,间隔很远才有一盏,而且亮度严重不足,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一种暧昧的昏暗中。B区在车库的最深处。我一步步往里走,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被放大,带着回音,嗒,嗒,嗒……好像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混在里面,我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是回声吗?还是我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压抑感越来越重,空气像是粘稠的液体,阻碍着呼吸。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主动走进蛛网的飞虫。

终于,看到了那根灰色的、标着“B-17”的承重柱。柱子旁边空荡荡的,停着一辆落满灰尘的旧车,看样子很久没动过了。

没人。

**在冰冷的柱子上,心脏擂鼓一样敲打着胸腔。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漫长无比。我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通风管的嗡鸣,远处车辆驶过的沉闷回响,还有……似乎有极轻微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不是幻觉!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已经晚了。

两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停着的车辆阴影中悄无声息地窜出,一左一右,瞬间封住了我的去路。他们都穿着深色衣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动作快、准、狠,完全没有废话,一人直接伸手抓向我胳膊,另一人则似乎准备用什么东西捂住我的口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控制我,带走我!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我想反抗,想喊,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我拼命扭动,口袋里的钢笔掉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我的挣扎在对方专业的力量和技巧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完了!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的大脑。

就在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即将碰到我脸的前一刻——

“喂!干什么的!”

一声清冽的低喝从侧后方炸响!

紧接着,一道更快的影子冲了过来!是那个之前在我旁边车位假装整理东西的男人!

他没给我任何反应时间,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精准劈在抓我胳膊那人的颈侧,同时脚下一绊,另一个想捂我嘴的家伙直接被放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整个过程可能不超过三秒。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个黑衣人,一个软软倒地,另一个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

那个出手的男人转过头,光线昏暗,但我能看清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锐利的眼神。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材精悍。

“别愣着!走!”他语气急促,不容置疑,一把拉起还处于宕机状态的我,朝着车库出口的方向狂奔。

我的腿像是灌了铅,又像是踩在棉花上,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和他手臂传来的力量跟着跑。身后传来了黑衣人挣扎爬起的动静和模糊的咒骂声。

他显然对车库结构很熟悉,拉着我在车辆和柱子间灵活地穿梭,利用障碍物阻挡可能的追击。七拐八绕之后,他带着我跑到一扇不起眼的消防通道门前,用力推开,闪身进去,又迅速把门关上。

门后是向上的楼梯间。他没有停留,继续拉着我往上跑了一层,然后推开另一扇门,来到了大楼背面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一辆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灰色轿车停在那里。他快速拉开副驾驶的门,把我塞了进去,自己则敏捷地绕到驾驶位,点火、挂挡、油门,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中的车流。

我瘫在副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像一场荒诞的噩梦。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巨大谜团笼罩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专注地开着车,不时瞥一眼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平稳了些,但依旧带着警惕:“没事了,暂时安全。”

“你……你是谁?”我的声音干涩沙哑,“那些人……为什么要抓我?”

“我叫周毅。”他目视前方,简单回答,“一个不想看你莫名其妙消失的人。至于他们为什么抓你……”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这得问你自己,林序。或者,问你‘忘记’的那件事。”

他果然知道!他知道我失忆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被……”我语无伦次。

“从你下午魂不守舍地走出公司大楼,我就注意到你了。”周毅打断我,“你的状态不对,像是……记忆出了问题的样子。在这种敏感时期,你这种状态很危险。所以我跟了你一段,果然……”

敏感时期?什么敏感时期?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全是谜语人。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老旧小区,停在一栋居民楼下。周毅带我上楼,打开一间看似普通的公寓门。里面陈设简单,但整洁,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

“这是我一个临时落脚点,相对安全。”他示意我坐下,给我倒了杯水。

温水下肚,我才感觉冰冷的四肢稍微回暖了些,但身体的颤抖还没完全停止。我看着他,充满了戒备和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

周毅在我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表情严肃:“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一个……数据安全顾问。当然,是接私活的那种。”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最近在调查一些事情,涉及到非法的‘记忆黑市’。而你,林序,你的症状很像被‘记忆黑市’的手法处理过。”

记忆黑市?这个词让我心头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升腾起来。难道我的失忆,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记忆……黑市?”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声音发颤。

“嗯。”周毅点点头,“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非法行当,传说有技术能窃取、修改甚至植入记忆。虽然官方从不承认,但暗流一直存在。你这种选择性的、针对近期关键事件的记忆缺失,很像是他们的手笔。”

我猛地想起那个U盘,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来,因为紧张,手滑了一下,U盘差点掉在地上。“这个!这是我今天在我抽屉里找到的!就在我收到短信之前!”

周毅接过U盘,仔细看了看,眼神变得锐利:“普通型号,看不出来源。”他起身走到一台看起来比普通电脑厚重不少的笔记本电脑前,插入U盘。

屏幕亮起,弹出一个需要密码的窗口。

“有密码。”周毅皱起眉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屏幕上滚过一行行我看不懂的代码。他在尝试破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我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U盘是唯一的线索了。

突然,敲击声停了。密码框消失,U盘里的内容显示出来——只有一个文件,是一个视频文件,命名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

周毅点开了视频。

画面晃动,光线昏暗,看起来是某个监控摄像头的录像。视角是从上往下,对着一个狭窄的过道和一排排书架。

是图书馆?市立图书馆?

镜头缓缓移动,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画面里。

虽然画质粗糙,角度也有些刁钻,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自己!穿着三天前我穿的那件蓝色衬衫!

画面中的“我”神色紧张,不停地左右张望,好像怕被人发现。然后,他快步走到一个书架前,手指快速掠过书脊,最终抽出一本厚厚的老旧书籍,迅速将一个看起来像是牛皮纸文件袋的东西塞进了书页中间,再把书塞回原位,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做完这一切,“我”立刻低下头,拉低帽檐,匆匆离开了监控范围。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

我盯着已经定格的、昏暗的画面,浑身冰冷。

我真的藏了东西!在图书馆!三天前!

周毅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我”将文件塞进书本的那一刻。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我,眼神凝重得像结了冰。

“这是三天前的监控录像。”他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敲打在我脆弱不堪的神经上,“林序,你当时在藏的,那个文件袋……”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很可能就是让你陷入危险的‘那件事’。也是你之所以会忘记的,最重要的那件事。”

悬念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图书馆,文件袋,三天前……我所遗忘的真相,就藏在那本书里?而刚才那些要抓我的人,是不是也正是为了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