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我妈却拉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对我笑。

“林默，这是安安。”

“以后，他就是你儿子了。”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直到她把孩子的户口本塞进我手里。

那上面，父亲一栏，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像一块冰冷的圆盘。

屋子里，一桌子菜已经凉了半截。

没人动筷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或者说，我身边的那个孩子身上。

他叫安安。

我妈说的。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

我妈王兰，一个操劳了一辈子的普通女人，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她把一筷子糖醋排骨夹到那孩子碗里，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

“意思就是，从今天起，安安就是你的责任了。”

“你得养他，供他上学，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亲儿子？

我今年二十八，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他！”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坐在主位上的我爸林建军，把手里的酒杯重重一放。

“林默！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爸一向懦弱，家里大小事都是我妈做主，他今天这声呵斥，与其说是帮腔，不如说是色厉内荏的表演。

我懒得理他，死死盯着我妈。

“这孩子到底是谁？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妈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那孩子身上移开，落在我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责备，“安安就是安安，还能是谁。”

我旁边的姐姐林溪，凉凉地开了口。

“妈，你也太突然了。弟弟连婚都没结，突然多个儿子，这叫什么事啊。”

她嘴上说着帮我，眼神却像在看一出好戏。

我妈瞪了她一眼。

“有你什么事？吃你的饭！”

然后，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拍在桌上。

户口本。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妈把户口本推到我面前，翻开。

我的名字下面，多了一行。

【子：林安，曾用名：无，出生日期：XXXX年X月X日】

父亲一栏，是我的名字。

母亲一栏，是空的。

血一下子冲上头顶，我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这……这是伪造的！这不可能！”

“是不是伪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妈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清楚？

我清楚个屁！

我连这孩子的面都是第一次见！

“王兰！”我气得直呼她的名字，“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从哪儿弄来这个户口本的？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爸打的。

他手都在抖，嘴唇哆嗦着，却努力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叫妈的吗！”

我捂着**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看着这一屋子所谓的亲人。

他们就像一群训练有素的演员，在我面前上演一出荒诞至极的戏剧。

而我，是唯一蒙在鼓里的观众。

那个叫安安的孩子，从头到尾都异常安静。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排骨，仿佛周围的争吵与他无关。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不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倒像个看透世事的老人。

我妈看着我被打，眼神里没有丝毫心疼，反而更加坚定。

“林默，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今天，你要么认下这个儿子，要么，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我心里。

滚出去？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她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看着她决绝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真的是那个从小把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母亲吗？

荒谬。

愤怒。

还有一丝彻骨的寒意。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滚。”

我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身后传来我妈幽幽的声音。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明天我就去你单位闹。”

“我就说你始乱终弃，抛妻弃子。我看你那份工作还要不要。”

我的脚步，僵住了。

我是一家国企的小职员，工作体面，最重声誉。

如果我妈真的去闹，我的职业生涯就全完了。

她知道我的软肋。

她总能精准地知道，用什么来拿捏我。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她。

她脸上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工具。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她没回答我，只是朝那个孩子招了招手。

“安安，过来。”

孩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迈着小短腿走到我妈身边。

我妈拉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然后，她把孩子冰凉的小手，塞进了我的大手里。

“带他回家。”

“好好对他。”

“记住，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命。”

我的命？

我低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孩子。

他也正抬着头看我。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也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忽然，对我咧开嘴，笑了笑。

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

然后，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叔叔，你不听话，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