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笔交响诗,在你亲手指挥下,奏响了我的葬礼

开灯 护眼     字体:

全文阅读>>

我哥恨了我十年。他说,当年车祸,怎么残废的不是你。于是,我真的残废了。

一种罕见的神经衰退症,我的手再也无法谱曲。他却疯了。可我已经死了。在我谱写的,

被他誉为天才之作的交响乐声中,死在他抬头就能看见的观众席上。

1接到沈亦轩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窗前,看一片枯叶悠悠荡荡地坠落。手边的诊断书上,

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像一道道无法破解的诅咒。“进行性脊髓性肌萎缩症。”通俗点说,

我的身体会一点点不受控制,从指尖的震颤开始,直到全身瘫痪,呼吸衰竭。

我将成为一个被禁锢在自己身体里的活死人。而我,是一个作曲家。

一个靠双手在五线谱上构建整个世界的作曲家。“爸的生日宴,你又想玩什么失踪的把戏?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他指挥棒下最冷冽的弦音,没有一丝温度。沈亦轩,

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被音乐界奉为神祇的天才指挥家。他从不主动联系我,

除非是为了兴师问罪。“不想去。”我回答得言简意赅,声音有些发飘。“又是这套说辞。

”他冷笑一声,“沈清歌,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扫兴?微微从维也纳特地飞回来为爸庆生,

你作为女儿,就这么点表示?”林微微,我们家世交的女儿,从小跟在他身后,

如今是他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也是他公之于众的灵感缪斯。“有她这个‘准儿媳’在,

不就够了么。”我的指尖在桌面轻轻划过,一道无形的颤抖让我心口一窒。

“你非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吗?”他的不耐烦穿透电流,“你就那么见不得微微好?

见不得我好?”“沈清歌!”我挂断了电话。窗外,最后那片叶子,终于还是落了地。

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将那张诊断书一点点撕碎,碎屑像冬日的第一场雪,

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桌面。手机屏幕亮起,是沈亦轩发来的消息。——下个月乐团的年度汇演,

别来了。我不想看见你那张晦气的脸。2沈亦轩恨我,是从十年前那场车祸开始的。

那年他十八岁,是钢琴界最耀眼的新星,双手被媒体誉为“上帝的亲吻”。而我,十六岁,

刚拿到驾照,坐在他身旁,兴奋地跟他描绘我写出的第一首完整的协奏曲。

一场突如其来的追尾,他为了护住我,右手被破碎的车窗玻璃划得深可见骨。

神经永久性损伤。他的钢琴家生涯,在那一天,戛然而生。而我,毫发无伤。这场灾难,

以我为诱因,谋杀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天赋。从那天起,我成了家里的罪人。

爸爸失去了他最骄傲的儿子,一个未来的钢琴大师。而沈亦轩,失去了他的一切。

他不再弹琴,转而拿起了指挥棒,凭借着无与伦比的音乐天赋,

依旧在另一个领域站上了顶峰。可我知道,那双无法再在琴键上驰骋的手,

是他心里永远的疤。而我,就是那把时不时会揭开这道伤疤的,钝刀。他不让我碰音乐,

不许我提梦想。他说:“沈清歌,你有什么资格谈音乐?你毁了我,就该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这是你欠我的。”这场漫长的赎罪,从我十六岁开始,绵延至今。

我不是故意不去爸爸的生日宴。只是那天,我的手抖得连杯子都拿不稳。不过,我不去,

他们一家三口,或许会更像一家人。3沈亦轩没有再联系我。我站在国家大剧院的门口,

深吸了一口初冬微凉的空气。毕业后,我成了一个**作曲家。为各种影视剧、广告配乐,

署上别人的名字,换取微薄的生计。我和沈亦轩,一个在聚光灯下接受万人敬仰,

一个在斗室里与五线谱为伴,活在两个永不相交的世界。直到林微微的出现。

她成了沈亦轩乐团的首席,也成了他乐章里最动人的那个音符。

她演奏的每一首“原创”小提琴独奏曲,都惊艳了整个音乐圈。只有我知道,那些曲子,

都出自我的手。是我写给她,让她去讨沈亦轩欢心的。算是我……赎罪的一种方式吧。

走廊里碰见了乐团的经理,他看见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清歌老师,

又来给微微送谱子啊?”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八卦的笑意,“外面都说,

微微**就是沈指挥的缪斯,我看啊,你才是我们微微**的缪斯。你们俩这关系,可真好。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关系好吗?或许吧。毕竟,她是我和沈亦轩之间,唯一的桥梁了。

我把最新的谱子交给她,这份谱子,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在右手还能勉强控制的时候写完的。

林微微接过谱子,眉眼弯弯,一如既往的温婉动人。“清歌,辛苦你了。亦轩哥说,

下个月的年度汇演,就用这首曲子做开场,他特别喜欢。”她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只是……署名的事……”“还是写你的名字。”我替她说完了后半句。“清歌,你真好。

”她亲昵地挽住我的胳ط膊,“亦轩哥总说你性子冷,不懂事,我说那都是他对你有偏见。

你不知道,你为我写的曲子,他有多宝贝。”她亮晶晶的眼睛里,

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是炫耀,也是怜悯。她好像在说,你看,

沈亦轩所有的温柔和赞美,都是通过我,才转达到你这里的。而你,沈清歌,

永远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影子。4我在后台的休息室喝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

却丝毫缓解不了胃里的痉挛。最近,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不仅仅是手。

同事们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你们听说了吗?

沈指挥那首新的小提琴协奏曲《咏叹调》,被提名了今年的‘金钟奖’最佳原创曲目!

”“那还用说,微微**演奏,沈指挥亲自谱曲,天作之合,不得奖才怪。”“说起来,

沈指挥真是偏爱微微**啊,你们看,他对其他人,什么时候有过好脸色?”《咏叹调》,

那是我写的第一首完整的曲子。十六岁那年,在车上想讲给他听,却没来得及讲完的,

那首曲子。我曾把手稿送给林微微,让她转交给沈亦轩,就当是……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

我没想过要署名,更没想过,这首曲子,会变成“他”的作品。胃里翻江倒海,

我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眼窝深陷。我好像,

快要撑不住了。手机**突兀地响起,是沈亦轩。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洗手间里回荡,

带着压抑的怒火:“沈清歌,你又对微微说了什么?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扶着冰冷的瓷砖,

低声应下:“好。”5沈亦轩的指挥休息室里,林微微坐在沙发上,眼眶红红的,

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乐谱。而沈亦轩,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身影冷硬得像一尊雕塑。“你为什么要告诉乐团的人,《咏叹调》是你写的?”他转过身,

一双和我极其相似的凤眼,此刻淬满了冰。“你就这么想毁了微微?还是想毁了我?

”“沈清歌,你的嫉妒心,能不能不要这么丑陋?”不过短短一个下午。我看向林微微,

她恰好抬起头,眼神无辜又委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欲落不落。又是这样。十年来,

无数次,都是这样。一场早已排练好的闹剧,只等我这个反派登场。可我今天,

实在没有力气再陪他们演下去了。“我没说。”我平静地开口。“你没说?

”沈亦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你怎么解释微微手里的这份手稿?这上面,

有你的签名!你敢说这不是你故意泄露出去的?”那份手稿,是我十六岁时的笔迹。稚嫩,

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看向林微微,她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没有,亦轩哥,你别怪清歌,她可能……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够了!”沈亦轩厉声打断她,随即一步步向我逼近。

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压迫感扑面而来。“向微微道歉。”他命令道。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我说不呢?”“沈清歌!”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你非要闹得这么难堪吗?你是不是觉得,

你欠我的还不够多?”手腕处传来剧痛,可更清晰的,是右手不受控制的,愈发剧烈的颤抖。

我清晰地看到,沈亦轩脸上的怒火,在触及我颤抖的手时,瞬间凝固,化为一丝错愕。

他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眉头紧蹙:“你的手……怎么回事?”我用力甩开他。

“不关你的事。”我从包里拿出一沓乐谱,轻轻放在他的指挥台上。

那是林微微下一场音乐会要用的所有曲目。“这是最后一次。”我说,“以后,

我不会再写了。”沈亦轩愣住了,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什么意思?你又在耍什么脾气?

”“不是耍脾气。”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沈亦轩,我写不动了。

”“从今以后,你和你的缪斯,好自为之吧。”关上门的瞬间,

我听见里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6从大剧院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发冷。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和沈亦轩的关系,不是这样的。妈妈去世得早,爸爸常年忙于生意,

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会笨拙地给我扎辫子,会在我被欺负时替我出头,

会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我。那时候,他是我唯一的光。直到那场车祸。光,熄灭了。

他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用最冷漠的态度忽视我。他把我困在他亲手制造的,

名为“愧疚”的牢笼里。我越挣扎,他勒得越紧。后来,林微微来了。我才发现,

原来他的温柔,他的耐心,他的笑容,都还在。只是,再也不属于我了。

他可以耐心地指导林微微每一个音符,却吝于看我一眼。

他可以为了林微微的一滴眼泪而雷霆大怒,却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他不是不懂,他只是,

不愿意。因为在他心里,林微微是需要被呵护的珍宝。而我,是罪有应得的犯人。我以为,

只要我一直写,一直为他,为林微微写下去,总有一天,我的罪可以被赎清。

可现在我才明白。我还不清了。我的手,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再继续了。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我蜷缩在路边,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

露出沈亦轩那张冷峻的脸。“上车。”7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我依然觉得冷。

我们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停在我家楼下。“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他终于还是问了,

语气生硬。“没什么。”“没什么?”他拔高了音调,“沈清歌,你当我是瞎子吗?

刚才抖得像筛糠一样!”我没有回答,伸手去开车门。车门被他锁死。“去看医生了吗?

”“看了。”“医生怎么说?”“神经紧张,休息一下就好了。”我随口撒了个谎。

他沉默了。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良久,他才重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咏叹调》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别多想。

”“以后,别再做这种伤害微微,也伤害你自己的事了。”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到头来,他还是不信我。“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他没有再坚持,给我开了锁。下车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沈清歌。”我回头。

“年底的金钟奖颁奖典礼,你来看吧。”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拿奖。”“我们”。多么讽刺的两个字。我没有回答,

转身走进了楼道。黑暗将我吞噬的瞬间,我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就当是……为了我。

”8.沈亦轩走了。我回到家,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我好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冰箱里空空如也。我挣扎着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最终,我还是放弃了。饥饿和疼痛交织在一起,

一点点啃噬着我的意志。我想起了我的主治医生。一个很温和的中年女人。

她看着我的检查报告,叹了口气。“沈**,你这个病,发展得很快。目前没有什么特效药,

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延缓病程。”她扶了扶眼镜,认真地看着我。“家人的陪伴和支持,

对你的病情很重要。”“多和他们沟通,让他们了解你的情况。不要一个人扛着。”家人。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一个,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哥哥。

他曾经亲口对我说:“沈清歌,十年前那场车祸,怎么残废的不是你。”现在,如他所愿了。

我终于,也要变成一个废人了。我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找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周苒。我唯一的朋友。她在国外读博,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联系了。聊天记录停留在去年冬天,她问我,新写的曲子,

有没有给沈亦轩听。我没有回复。也没有在拿到诊断书的时候告诉她。我想,就这样算了吧。

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和她的所有聊天记录。这个世界上,

最后一点能证明我曾经被爱过的痕迹,也被我亲手抹去了。

9我在家里浑浑噩噩地躺了好几天。身体的衰败速度超乎我的想象。从一开始的指尖震颤,

到现在,我连握笔都变得困难。偶尔,我会坐在钢琴前,想再弹一曲。可我的手指,

却再也无法听从大脑的指挥。它们僵硬、迟缓,敲下的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破碎和不堪。

我好像,真的要失去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金钟奖颁奖典礼那天,我还是去了。

我化了一个很浓的妆,遮住脸上的憔悴和病气。挑了一条黑色的长裙,想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典礼现场星光熠熠,到处都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大屏幕上,

正在播放着各个奖项的提名作品。当《咏叹调》的旋律响起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舞台上,

林微微穿着一袭白裙,优雅地拉着小提琴。她身旁,沈亦轩穿着笔挺的燕尾服,手持指挥棒,

神情专注而深情。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音乐界的金童玉女。没有人知道,

这首让他们备受赞誉的曲子,背后藏着一个怎样不堪的秘密。“下面,我宣布,

获得本届金钟奖最佳原创乐曲奖的是——”“沈亦轩先生、林微微**,《咏叹调》!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聚光灯下,沈亦轩接过奖杯,他没有看林微微,

而是目光精准地,穿过拥挤的人潮,落在了我身上。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

炽热、明亮。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期待。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缓缓开口。

“谢谢组委会,谢谢我的乐团。”“但今天,我最想感谢的,不是任何人,

而是这首曲子真正的作者。”我的心,猛地一跳。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