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泽换上了一身廉价的运动服,这是他“落魄”后的标配行头。他没急着出门,而是先在网上查了苏晴常去的那家医院。
省立人民医院,血液科。
他需要掌握第一手信息,苏晴的病情到底到了什么阶段,主治医生是谁,最佳的治疗方案是什么。这些信息,直接决定了他后续计划的细节。
他不能直接去问苏晴,那会引起怀疑。
林泽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然后走出了出租屋。
清晨的老城区,空气中弥漫着豆浆油条的香气。林泽路过楼下王姐的便利店,王姐正在整理货架,看到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小林,这么早啊?吃早饭没?”
“吃了,王姐。”林泽笑了笑。
“吃了也带俩茶叶蛋路上吃,姐给你算便宜点。”王姐不由分说,从锅里捞出两个热乎乎的茶叶蛋,用塑料袋装好递给他,“年轻人,别愁眉苦脸的,天塌不下来。”
林泽接过茶叶蛋,心里暖烘烘的。“谢谢王姐。”
他知道,王姐的儿子正在上初三,学习压力大,前段时间模拟考没考好,王姐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可她还是会把自己的善意,分给一个在她看来比她更“难”的年轻人。
林泽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向医院驶去。他没有选择打车,因为一个“负债百万”的人,是不会有闲钱打车的。他必须把每个细节都演到位。
到了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急和疲惫。
林泽没有直接去血液科,而是在导诊台附近找了个角落站着。他像一个普通的病人家属,默默地观察着。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一个能让他自然地接触到苏晴主治医生,又不引起怀疑的机会。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胸牌上写着“血液科-李文博”的医生,行色匆匆地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林泽记得,昨天在网上查到的资料里,血液科的主任医师,就叫李文博。
机会来了。
林泽快步跟了上去,在李医生即将拐进一间办公室的时候,他“不小心”撞了上去。
“哎哟!”林泽顺势跌坐在地,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散落一地,里面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打印资料。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李医生连忙扶他。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林泽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文件。
李医生也蹲下来帮他捡。
“谢谢您,李医生。”林泽在捡起最后一张纸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胸牌,然后“惊喜”地说道。
李文博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我、我是听朋友介绍的,说您是血液科的专家。”林泽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期盼,“我有个亲戚,也得了这方面的病,想找您看看,就是一直挂不上您的号。”
这套说辞是他早就想好的,合情合理。
李文博作为知名专家,每天遇到这种情况太多了,他温和地笑了笑:“这样啊,那你下午三点以后再来我办公室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加个号。”
“太谢谢您了!太谢谢您了!”林泽表现得感激涕零。
目的达成。
下午三点,林泽准时敲响了李文博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李文博正在写病历。看到林泽,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吧。把你亲戚的病历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林泽从包里拿出一个新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文件袋里,是他根据网上查到的信息,伪造的一份“亲戚”的病历,各项指标都和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特征高度吻合,但又和苏晴的情况有细微差别,避免被直接联想到一起。
李文博仔细地看着“病历”,眉头微微皱起。
“情况不太乐观啊。”他沉声说,“不过现在医学发达,也不是没有希望。最好的方案是进行CAR-T细胞免疫疗法,然后再看情况是否需要骨髓移植。但这笔费用,非常高昂。”
这正是林泽想听到的。
“费用不是问题。”林泽立刻接话,“只要能治好,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花。李医生,我想问一下,这个CAR-T疗法,国内哪家医院做得最好?成功率最高?”
李文博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一般家属听到高昂的费用,第一反应都是面露难色,而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我们医院就是国内最早开展这项技术的医院之一,成功率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李文博的语气里带着专业人士的自信。
“那太好了!”林泽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李医生,不瞒您说,我们家……条件还算可以。除了给我亲戚治病,我们还想为社会做点贡献。我们准备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专门用来资助像我亲戚这样,得了白血病,但是家庭困难的年轻人。”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李文博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扶了扶眼镜,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林泽。
“这是大好事啊!”李文博激动地说,“我从医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因为没钱而放弃治疗的病人了,太可惜了!”
“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忙。”林泽顺势说道,“基金会成立后,我们希望和贵院合作。由您和您的团队,来筛选和评估需要资助的患者,我们基金会只负责出钱,不参与任何具体治疗。您看可以吗?”
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是林泽的原则。而且,由李文博的团队来主导,苏晴作为他的病人,被纳入第一批资助名单,就显得再自然不过了。
李文博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对他,对医院,对广大的患者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当然可以!我代表我们科室,代表所有患者,谢谢你!”
“您言重了。”林泽站起身,“李医生,这件事,我希望您能绝对保密,特别是关于我的身份。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做点事,不想被外界打扰。”
“我明白,我明白。请你放心。”
从医院出来,林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计划的第一步,完美达成。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高档咖啡厅。在那里,他约见了他聘请的律师团队的负责人,一个叫陈默的中年男人。
“林先生,您要的‘暖光基金会’,所有注册手续已经办妥,启动资金五个亿也已经注入。这是基金会的全部资料。”陈默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推到林泽面前。
林泽打开翻了翻,所有的法人、股东信息,都指向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与他林泽本人没有半点法律上的关联。
“很好。”林泽合上文件夹,“下一步,你以基金会法律顾问的身份,去和省立人民医院的李文博医生接洽,尽快敲定合作协议。第一批捐助款,一个亿,三天内必须到位。”
“明白。”陈默点头。
“记住,我的存在,是最高机密。”林泽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先生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处理完这一切,林泽才回到了那个属于“失败者”林泽的老破小。
夜里,他接到了苏晴的电话。
“林泽,你在哪儿?”电话那头,苏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在家呢,怎么了?”林泽的心提了一下。
“我……我今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的病有新的治疗方案了。”苏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喜悦和激动,“医生说,我们医院和一个新成立的‘暖光基金会’合作,可以为符合条件的患者提供全额的治疗费用!我……我可能是第一批资助对象!”
林泽靠在椅子上,听着电话里苏晴喜极而泣的声音,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是吗?那太好了!晴晴,这是好事啊!”他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
“嗯!林泽,我感觉老天爷都在帮我!”苏晴哭着说,“我又有希望了!我不用再拖累你了……”
“傻瓜,说什么呢。”林泽的声音有些沙哑。
挂了电话,林泽看着窗外的月光,久久无言。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用金钱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将苏晴保护在其中。但同时,他也将自己,困在了这张网的中央。
他成了一个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匿名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