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KTV里,兄弟正拉着一个水果妹疯狂灌酒。我本不想多管闲事,
起身劝阻时却愣住了,那个被欺负的女孩,竟是我暗恋多年的校霸女神。她没认出我,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躲在角落的透明人。
1包厢里的空气混杂着酒精、果盘腐烂的甜腻和劣质香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我那个发了点小财的兄弟李浩,正扯着嗓子嚎一首不知名的网络情歌。
**在沙发角落,百无聊赖地晃着杯里剩下的半杯啤酒,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女孩端着果盘侧身挤了进来。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动作麻利地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转身就想走。“哎,
别走啊!”李浩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喝高了,舌头都有些打结:“美女,来,
陪哥唱一首。”女孩的身体明显一僵,试图挣脱,声音细若蚊蝇:“先生,
我……我还要工作。”“工作什么工作,你今天的工作就是陪好哥哥我!
”李浩的酒劲上来了,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几分,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一瓶开了封的啤酒,
往她嘴边送,“来,喝了这瓶,一千块钱小费!”周围几个狐朋狗友跟着起哄。“浩哥大气!
”“美女,给浩哥个面子嘛!”女孩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却还死死地抿着嘴,
不肯开口。我皱了皱眉,放下酒杯。李浩这人,家里拆迁分了几套房,开了个小公司,
就总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我俩是高中同学,他总爱拉着我出来,
大概是需要一个背景板来衬托他的“成功”。我不在乎,只是当个消遣。但今天,
他有点过火了。我站起身,朝着他们走过去。“李浩,差不多行了。”我的声音不大,
但在嘈杂的音乐间隙里,足够清晰。李浩回头,看到是我,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笑:“蒋成,
你别扫兴啊。出来玩,不就图个开心吗?”他以为我还是高中那个沉默寡和,
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蒋成。他不知道,他爸那个小破公司,去年能拿到城南那个项目,
是因为我给项目负责人打了个招呼。我懒得跟他解释,目光落在了那个被他拽着的女孩身上。
她似乎也因为我的介入,终于抬起了头。灯光昏暗,一束旋转的彩光恰好扫过她的脸。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是她。陈冉。
那个在我的整个高中时代,如同女王一般存在的校霸女神。
她剪掉了当年那一头张扬的红色长发,此刻深棕色的头发温顺地垂在肩上。她脸上画着淡妆,
却掩盖不住眉眼间的疲惫和憔悴。曾经那双总是带着三分不屑七分骄傲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惊慌和屈辱。她穿着不合身的KTV工作服,
胸口的名牌上写着两个字——“冉冉”。我的喉咙有些发干。记忆里那个在全校大会上,
敢直接从校长手里抢过话筒,宣布要举办第一届地下乐队音乐节的陈冉,
和眼前这个被一千块小费逼到墙角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世界真是个荒唐的旋转舞台。
陈冉也看到了我,但她的眼神里只有陌生和求助,显然,
她根本没认出我这个当年的“路人甲”。也对,当年的我,
只是她万千追随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连递情书的勇气都没有。“放开她。”我再次开口,
语气冷了下来。李浩愣了一下,大概是没见过我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他借着酒劲,
非但没松手,反而把陈冉往怀里又拽了拽,挑衅地看着我:“蒋成,你什么意思?
为了一个服务员跟我翻脸?她今天就是喝了,能怎么着?我给钱了!
”陈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我没再看李浩,而是看着陈冉,
一字一句地问:“你想喝吗?”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眼圈红了。“好。”我点了点头,
然后伸出手,抓住了李浩的手腕。我没用多大力气,只是精准地按在了他手腕的麻筋上。
“啊!”李浩惨叫一声,像是触电一样松开了手。陈冉立刻退到几步之外,
惊魂未定地看着我。“蒋成!**有病吧!”李浩捂着手腕,疼得龇牙咧嘴,
酒也醒了大半。包厢里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都看着我们,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没理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放在茶几上。“今天我买单。你们继续。”说完,
我拉起还处在呆滞状态的陈冉的手腕,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跟我走。”我拉着她,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走出了包厢。走廊里的光线比包厢明亮一些,也更安静。我松开手,
陈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退了一步,和我保持距离。“谢谢你。”她低着头,
声音还是小的可怜。“不用。”我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完我就后悔了。
这是一个多么愚蠢又残忍的问题。生活把她逼到这里,我却还要揭开她的伤疤。果然,
她的肩膀垮了一下,像是被我的问题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生活所迫。”她过了很久,
才吐出这四个字。我沉默了。这时,一个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胸口的铭牌写着“王经理”。他先是看了一眼我们,然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冲向刚刚追出包厢的李浩。“浩哥,怎么了这是?谁惹您不开心了?
”王经理显然认识李浩这个“大客户”。李浩一指我:“老王,你们这KTV怎么回事?
我兄弟不懂事,为了个服务员跟我动手!”他又指了指陈冉:“就是她!让她过来给我道歉,
再把这瓶酒喝了,这事就算了!”王经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转向陈冉,
厉声喝道:“冉冉!你怎么做事的?懂不懂规矩?还不快给浩哥道歉!
”陈冉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就是不肯开口。
那股子倔强,倒是和高中时一模一样。王经理见她不动,脸上挂不住了,
走上前就要去拉她:“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干了是不是?
你家那个烂摊子还想不想要人管了?”陈冉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我上前一步,
挡在了她身前。“王经理,是吧?”我看着他,语气平淡,“她今天不舒服,不能喝酒。
”王经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我穿得普通,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
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她是我的员工,
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李浩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蒋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英雄救美?你救得起吗?你知道我每个月在这里消费多少吗?”我笑了。不是嘲笑,
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我拿出手机,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喂,蒋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又略带紧张的声音。
是“星辉娱乐”集团的CEO,刘宗。这家KTV,是星辉娱乐旗下最不起眼的一块产业。
而我,是星辉娱乐最大的个人股东。“刘总,”我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你们环球金座KTV的经理,挺有威风啊。
”电话那头的刘宗愣了足足三秒钟,然后声音都变了调:“蒋……蒋总?您在环球金座?
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大事。”我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你的经理,
正在逼我的朋友喝酒。还说,在这里,他让员工做什么,员工就得做什么。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蒋总,您把电话给他!”刘宗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火和恐慌。
我拿着手机,慢悠悠地走回到王经理面前。他正和李浩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不耐烦。
“你的老板,找你。”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王经理一脸莫名其妙:“我老板?
我老板在总部开会呢,你少在这……”他看了一眼我手机屏幕上“刘宗”两个字,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脸色开始起变化。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王德发!**是不是活腻了?!”电话里传来刘宗震天的咆哮,
声音大到整个走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王经理的腿,瞬间就软了。
3“刘……刘总……”王经理的脸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煞白,握着电话的手抖得像筛糠。
“我不管你面前的人是谁,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让他消气!
如果蒋总有半点不满意,你给我卷铺盖滚蛋!不,你给我从这个行业消失!
”刘宗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气。王经理“扑通”一声,差点跪在地上。他挂了电话,
双手颤抖着把手机还给我,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从轻蔑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蒋……蒋总……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是您……”他结结巴巴,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李浩也看傻了。他张着嘴,
看看我,又看看抖成一团的王经理,脑子显然已经不够用了。他不明白,
为什么星辉娱乐的CEO,会对我这个穿着百来块T恤的“穷哥们”如此恭敬。
陈冉也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震惊。我没理会王经理的道歉,只是看着他,
平静地问:“现在,我的朋友,可以不喝酒了吗?”“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王经理点头如捣蒜,“别说喝酒,就是把我们这KTV砸了都行!蒋总您随意!
”“砸了倒不至于。”我淡淡地说,“只是你这里,乌烟瘴气的,我不喜欢。
”王经理的冷汗冒得更凶了。他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是是是,我管理不善,我立刻整改!
我……”“不用了。”我打断他,“你被解雇了。从现在开始。”王经理的身体晃了晃,
彻底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我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已经呆若木鸡的李浩。
他脸上的醉意和嚣张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滑稽的茫然。
“蒋……蒋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认识刘总?
”“不熟。”我实话实说,“只是偶尔开会能见到。”在董事会上,确实只是偶尔见到。
李浩显然不信,他以为我在谦虚,或者说,他在为自己的愚蠢找台阶下。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蒋成,兄弟我今天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那个……嫂子,对不住了啊!”他居然冲着陈冉喊“嫂子”。陈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下意识地往我身后躲了躲。我有些无奈。“李浩,你先回去吧。账我已经结了。”“好好好。
”李浩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看了我一眼,又畏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王经理,灰溜溜地跑了。
走廊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我,陈冉,和瘫在地上的前任王经理。我走到陈冉面前,
她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我。“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说。她摇了摇头:“不用,
我……我还要换衣服,我……”“你也被解雇了。”我替她说了下去。她猛地抬起头,
眼里满是震惊和一丝……绝望?她大概以为,我因为她惹了麻烦,所以迁怒于她。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当年的女王,被生活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和骄傲,
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敏感。“你误会了。”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在这里干了。
明天,到市中心‘环球国际中心’A座48楼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份新工作。
”环球国际中心A座48楼,是我自己公司的总部。陈冉愣住了,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疑惑,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为什么?”她问。“因为我们是同学。
”我说。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但此刻,我只能想到这个。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拒绝。“……好。”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许对她来说,
这已经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了。KTV门口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了不少。
我让陈冉在门口等我,自己去地下车库取车。开出来的是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大众帕萨特。
这是我为了“不显眼”,特意留在公司给员工用的车。我的那些跑车,
停在另一个专属车库里,开出来太招摇。陈冉看到这辆车,眼神里的警惕似乎少了一些。
或许在她看来,一个开帕萨特的人,最多算个公司中层,刚才的一切,可能只是狐假虎威,
或者是我恰好认识某个大人物。这正合我意。我不想吓到她。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午夜的街道上。我们一路无言。我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她。她靠在车窗上,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你住哪里?
”我打破了沉默。她报了一个地址,是一个我有些耳熟的老旧小区。我导航过去,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这里路灯昏暗,楼房破败,和她当年住的那个高级别墅区,
有天壤之别。“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陈冉。”我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着我。“你……还记得我吗?”我还是没忍住,
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她仔细地看了我几秒,
然后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关系。”我笑了笑,
掩饰住心底那一点小小的失落,“我叫蒋成,高三和你同班。
”“蒋成……”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片刻后,
她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坐在最后一排,总是在睡觉的那个?
”我:“……”好吧,我在她心里的形象,原来是“最后一排睡觉的那个”。
总比没有形象强。“是我。”我无奈地点点头。“对不起,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事情太多了。”“我理解。”我看着她,“明天记得来公司。
人事部会安排好一切。”“嗯。”她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今天……真的谢谢你。
”“早点休息。”看着她走进那栋没有电梯的旧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我才发动车子离开。回去的路上,我给我的首席助理林娜打了个电话。“林助,
帮我查一下陈冉的家庭情况,对,就是我高中那个同学。另外,明天她会来公司,
你以人事总监的名义,给她安排一个职位。市场部副总监,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林娜沉默了一下:“蒋总,市场部副/总监需要很强的专业能力和管理经验。
陈**她……”“我知道。”我打断她,“薪资待遇按标准给,工作内容你先看着安排,
挑一些她能上手的。重点是,让她先有个稳定的环境。还有,关于她家里的事,查清楚后,
把资料发给我。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她。”“好的,蒋总。”林娜专业而高效。挂了电话,
我揉了揉眉心。市场部副总监,年薪七十万,配上绩效和奖金,差不多能到百万。这个职位,
足够让她解决眼前的困境,又不至于像直接给钱那样,伤害到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至于她能不能胜任……当年的陈冉,能把一个濒临解散的校乐队,
硬生生带成了全市高中联赛的冠军。她的组织能力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我比谁都清楚。
我相信她。我只是需要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重新站起来的舞台。第二天上午十点,
我正在办公室看季度财报,林娜敲门进来。“蒋总,陈**到了,我已经安排她在会客室。
”“嗯。”我放下文件,“她情况怎么样?”“看起来有些紧张,但状态还好。
”林娜递给我一个平板,“这是您要的资料。”我接过平板,点开文件。里面的内容,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陈冉的父亲,陈雄,曾经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做建材生意。
三年前,因为盲目扩张,加上合伙人卷款跑路,公司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破产。
陈雄受不了这个打击,中风瘫痪在床。为了给他治病,家里卖掉了别墅和车子,
但依旧杯水车薪。更致命的是,陈雄当时为了周转资金,借了一笔三百万的高利贷。利滚利,
现在已经变成了八百万。母亲为了照顾父亲,无法工作。整个家庭的重担,
全部压在了刚刚大学毕业的陈冉一个人身上。她做过很多工作,
家教、翻译、销售……但赚的钱,对于那笔巨额债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高利贷的人不断上门催债、骚扰,甚至威胁要对她瘫痪的父亲不利。万般无奈之下,
她才经人“介绍”,去了那家KTV做果盘小妹。因为那里来钱快,小费高。资料的最后,
附了一张照片。是催债公司的头目,一个叫“豹哥”的光头壮汉,满脸横肉,
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我手腕还粗。我看着那张照片,眼神冷了下来。“林娜。”“在,蒋总。
”“法务部最强的律师是哪位?”“张瀚海律师,我们专门处理商业并购的王牌。
”“让他进来见我。”“好的。”林娜出去后,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从48楼看下去,
整个城市如同巨大的棋盘。车流、人海,都在设定好的规则里运行。而总有一些人,
喜欢打破规则,用最野蛮的方式,去掠夺别人的生存空间。比如这个“豹哥”。
既然他们不喜欢遵守规则,那我就用我的方式,给他们重新上一课。我回到办公桌前,
拿起内线电话:“让陈冉**进来。”陈冉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显然被这里的规模惊到了。
近三百平米的空间,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CBD。她局促地站在门口,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今天的她,换上了一套得体的职业套装,
虽然看得出不是什么名牌,但很干净整洁。略施粉黛,遮住了憔悴,
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精神。“坐。”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她小心翼翼地坐下,
只坐了沙发的三分之一,背挺得笔直。“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白水就好,谢谢。